鸿宾楼位于京城东南角落,偏京郊,也因此,占地辽阔,颇为宏伟。其中以川菜粤菜两大菜系闻名,更酿的一酒,名忘眠闻名京城。
虽其价格昂贵,但客人也是络绎不绝。逢年过节,更是一席难求。
其顶楼处,更可远瞰京中风景。凡文人雅客王孙公子,豪门贵女,乃至平民老百姓皆喜往鸿宾楼请客宴请。
北央下了轿子,抬头望去,鸿宾楼三字雄健洒脱,又见一楼处布局雅致,人虽多,但不显嘈杂。挂在正中那副山水画更是出自名家。心道这鸿宾楼幕后老板,该是个心思灵巧,风流潇洒之人。
“站着不动做什么,难不成看呆了?”
神思被北蓉打断,北央转头看着她,“姐姐带路就是。”
帷帽挡着,北蓉看不清北央神色,也不想看清。扭了头揽着北月的胳膊进了楼,北央跟随其后。
上得顶楼雅间儿名兰香阁,一进去,果然一股兰香扑面而来。香气清洌、醇正,清而不浊,不过区区几盆在室内,却芳香四溢。
一眼瞧过去,上回秦府的姑娘只有两三在列,再算上秦晚,其他都没见过。
坐在窗边为首的那位姑娘,瓜子脸,眼尾狭长,眉毛浓密,双唇偏厚。皮子是白的过了头,显的那唇色红的似血。发冠奢华,流苏皆以翡翠作配。穿红衣,挽披帛,面容不算如何美,却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想必就是办了这次集市会的宰相之女,刘心蕊。
三人刚进去,秦晚便起身喊了北央,更是上前来卸了她的帷帽,见她头发不过一根玉色丝带系着,凑近小声耳语道:“你今天怎么不打扮的好点儿。”
北央面上儿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想着是宰相的女儿办的,自己是该穿的体面些,无奈也确实没什么带的出去的东西。硬撑体面倒也没意思,玉色衣裙配玉色丝带,再搭以墨绿披帛,也算别出心裁吧。
何况这宴会她也本不想来的,想见秦晚,打扮也是为着秦晚打扮不替秦晚丢人就好。其他人如何看她,也就无妨了。
在座的姑娘,皆是重臣之女。门第之别,不光光是内里的,这外头,看装束打扮,也能瞧的出来。
北月装束还算从容,北蓉却把好东西都招呼到了自己身上,此刻看来尤其尴尬。
刘心蕊瞧清楚了北央面容,扯了嘴角。这美貌,还真叫人望而生怯,只可惜生在那么个落魄人家,长了这么张皮子有什么用。
刘心蕊的打量极为不客气,眼珠子上下扫了北央两个来回。北央见其笑容饱含轻蔑,心中不快,面上儿却不能显。
落座之后,众人视线时不时的瞥过自己,本当着这些人只会看看,并不会搭理自己。
却听刘心蕊道:“果然北家的风水好,姑娘个个生的花容月貌。原我当着北月长的已算万里挑一的了,没想到你们家小妹更是艳冠群芳。”
她的声音低哑,不若寻常女子的软糯,北央抬眼看了看刘心蕊,“谢姐姐夸奖。”
“可别叫我姐姐,你姐姐可坐在你左边呢。”刘心蕊言毕还笑出了声,更指了北月,“你看看你们家小妹,见人都喊姐姐,跟秦晚可也是这么玩到一处的吗?”
这话说的难听,见众人笑,北央无话。和这么群人,即便嘴上压了众人,也无用。不过会换来说她粗鄙无礼的话,再回去说给家中长辈,成了后宅谈资扯到孙氏耳朵里,那才是罪过。
北央无言,北月倒是大方,“小妹年纪是最小了,上个月不才刚刚及笄。逢人喊姐姐,亲热些,不也是想各位待她好些,好熟络了一起玩。”
“她可不喊我姐姐。”北蓉一旁小声添了一句,见北月瞧着她,没敢再说。
“听闻你家小妹跟随神尼后头清修了十年,果然清修磨人,想必这十年也十分辛苦。”刘心蕊说罢,递了一碟子点心过去,“你既叫了我声姐姐,我便赏了你这点心。清修的时候可吃不到这好东西。”
听她提及神尼,言语又无敬意,北央心中跟梗了一根刺似的。她仗着自己是宰相之女,言语举止肆无忌惮。
自己爹爹不过小小七品中书舍人,不为了自己,为了爹爹也得忍了。忍归忍,但不是装孙子,将碟子推回去,轻声道:“谢姐姐体贴好意,不过我不喜甜。”
刘心蕊又推了另一盘精致小菜过去。见着秦晚瞪她,笑道:“不喜甜无妨,这一碟子咸口小菜,价值十五两,估摸着比北家小妹一身子都贵重了。怎样,这一声姐姐值吧。”
秦晚猛的一拍桌子,“你这般作态是想如何!”说着还动手掀了那碟子,怒道:“我说请她们三个一起来,你可是答应了的,这会儿人到了,你又借着几碟吃的想讽刺谁!”
“我如何讽刺她了?而且你这话意思是不是,我要真刺,就得三个一起刺了?”刘心蕊靠在椅背上,抬了下巴盯着气怒的秦晚,嘴角扬起,一副没将谁看进眼里的高傲嚣张。
秦晚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替北央鸣不平,被刘心蕊这么一说,她一时想不到话顶回去,憋屈至及。她还待再说,北央却将秦晚扯回了座位上。
北央刚开口吐出一个我字,北月却打断她,声音柔柔,“秦晚每次和心蕊你凑在一处就要吵了架不对付。这回可别拿了我们几个做筏子。北央更是胆小儿,再吵那可就真委屈我家小妹了。”
北月说着还抬手将那打翻的碟子翻了回来,“粮食无论贵重,圣人不早有此言了。何况...今日不是集诗会么,怎么老扯了这阿堵物了。”
北月说完,坐的远些孙漪也道:“就是,你们俩也是够烦的,每次见面总要找了理由吵。要我说心蕊你下次再办什么就别请秦晚了,我们是来参加集诗会的,可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
孙漪是太傅之女,这话旁人说了算是得罪,以她的身份却是无妨。
又不知谁道了句:“可不是么,轮吵架,家里的嬷嬷婆子可厉害多了。你俩可消停些吧。”
没想到这么个尴尬的局面,就被北月这么几句话避重言轻,四两拨千斤的混过去了。北央微微瞥了一眼北月,突的觉得自己似乎不怎么了解自己这个大姐。
几人这么一说,刘心蕊便也一笑,“是了,我可和秦晚闹什么。她不一向臭脾气。”又看向北央,“妹妹可别吓到了,我们就一向如此了。”
“好赖话都是你说。”秦晚哼了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集诗会以夏字为题,一炷香时间各做一首。待诗作完再拿去隔壁由人选出三甲,封入往年诗册之中。
听完规则,北央有些不懂,扯了秦晚小声道:“隔壁是谁?怎么还是隔壁的人选?”
“哎?你不知道吗?每年夏冬两季的集诗会是由我们姑娘家来办。我哥他们来品评,春秋两季则相反。隔壁自然就是我哥,五殿下六殿下他们了。”
“我还当着是由什么大家来品评了。”
“今年倒是也算有个大家。”秦晚笑兮兮道:“顾大哥往年都不掺和这些的,这回不知道被谁硬是给请来了。顾大哥五岁便会作诗,那会儿的做的诗我爹都说比我哥现在作的都好。”
“顾大哥?顾炎?”
秦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