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竹林,袖底生风,蝉鸣盈满耳朵。北央没用轻功,只缓步朝着竹林那头而去,享受此刻安静凉爽。直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溪水前。
环顾四周,叠石成山,竹林隐蔽之下,根本就瞧不见那成群的帐篷。北央心中欢喜,低头见月印在水中,虫鸣不断,月光皎洁,波光如白练。
长呼一口气,热意去了不少。
寻了一处溪边岩石,北央坐在上头准备褪去鞋袜。突想起慕容连私底下是有让人盯着她的,拾起不少细小石子,用内里朝着四周投了出去,除了惊起鸟儿就没其他动静了。
这才放心褪去了鞋袜,更将襦裙裙摆系到了大腿间,在溪边浅滩处踩起了水玩。
溪水沁凉,踩下去就觉浑身舒爽。这会儿北央有点后悔没带嘉儿了,不然还能让着嘉儿帮她看着,她好在此处沐浴。
心中惋惜之际,坐回了岩石上,双脚晃荡着溪水,抬头看月轮星辰。不知是不是刚才掷出的石子惊了林中萤火虫。
北央就见着溪水两边竹林荧光点点,都朝着自己这处飞来。
美轮美奂,犹如梦中。
同有此感的不止是北央,还有隐在几丈之外乱杂岩石之后的顾炎。他捏了捏手中的几粒石子,蹙了蹙眉,犹疑是不是自己错觉。
虽然力道不大,被自己轻松接住,但确实是带了内力巧劲的。不然一个姑娘家家,随手抓了一把石子就能丢了四面八方?距离远近还都差不多?
顾炎还没多深想就被飞到面前的萤火虫引了神思。
他转头去看溪边处的那位姑娘,绾色袒领上襦,系红色缎面腰带,烟色多层叠纱下裙拢在一处。绾色披帛在夜风之下扭出一极为好看的弧度。
探手小心翼翼去触碰流动光芒的样子灵动天真,侧脸在月下稍显不真实。
萤火虫光芒,明灭万点,密密流动如织。
清浅银铃笑声,两条白生生的腿就那么来回晃着,再看其足,小巧,圆润。
顾炎盯着那双柔嫩玉足错不开眼神。
下一息,北央起身,又开始踩水。袒领处露两湾新月,新月之上脖颈修长白腻,杨柳腰,樱桃口,站起来双腿惹眼的厉害。体态轻盈,飘忽若神。
顾炎背过身去,靠在岩石后头,没再看了。
许久之后,待身后没了动静,顾炎才从岩石后绕了出来。脱了上衫,洗了一炷香的冷水澡才回了帐篷。
他躺在床榻辗转难寐,思及秦府那回,他是亲眼瞧见这位北三姑娘故意朝着蛇的地方去了。甚至顾炎还看到她侧头确定了一下蛇在哪处的细小动作。
也确实如他所料,那回之后,这位北三姑娘就和秦晚搭上了关系。但凡能和些王孙公子接触的场合,这位北三姑娘借着秦晚关系也都在场。
心中生了鄙夷对其印象就再好不起来。顾炎起身饮了些酒,又教下人加了些冰块,躺回睡了。
梦里幻象丛生,黑暗之中万花簌簌而开,北央从一巨大花苞之中出现,只着抹胸撒脚裤,挽披帛,赤脚银铃,不断扭动其腰肢。眉目妖娆,情态缠绵。
随着银铃之声,只见其双脚挪动,每每挪动之间,脚下生莲。顾炎就看着那一朵一朵,听着那叮当清脆,不知何时,佳人已到怀中。
脂香满唇之际,再难抑制,挟其杨柳腰,随着银铃不断越发急促,一切又都湮灭...
还没到围场,行路漫漫很是无趣。北央又不愿找自己那两个姐姐说话,只好趁着停顿休憩的时候去找了秦晚。
上了秦晚的马车,解了帷帽,还没开口就被秦晚拉到身边。
“我刚想找你去你就来了,这两日可笑死我了。一直没来得及找你去说。”
“什么事儿值当姐姐你这般高兴。”
秦晚一想起来就笑个不停,说了还没几个字儿就捂着肚子笑的夸张。北央都怕她笑抽了过去。
好一会儿秦晚才正常了些,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才道:“顾大哥你知道吧,本来就话不多的一个人。虽然寡言少语,但脾气还算好的。这几日不知道怎的了,见人没个好脸不说,一开口就气的旁人七窍生烟。”
“这倒稀奇,这顾三爷瞧着不像这样的人呐。”
“顾大哥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我也头回见他这样。前个儿是气了五殿下,昨儿是气了周晋茂,今儿又把我哥给气着了。”
“怎么个气法儿?”
秦晚笑兮兮的给北央说起了典故,“五殿下喜欢吃那个腐乳,路上不是无趣么,就找了顾大哥一起用饭喝酒。桌上就有腐乳这道菜,你猜猜顾大哥说什么了?”
北央听的认真,见秦晚停下,摇了摇她的胳膊撒娇,“哎呀晚姐姐你快说就是了,我只会写个芸薹哪里猜的出来。”
秦晚噗嗤笑了,继续道:“那么多人在呢,顾大哥就说狗没有胃,却喜欢吃粪便,是因为他不知道何谓脏臭;蜣螂团粪球而化为蝉,是因为它们想修行高飞。然后问五殿下喜欢吃这么个臭东西,是狗还是蝉。”
“这可是大不敬啊,他还真敢说。”
“这有什么,今上护顾大哥护的厉害。这事儿被念到今上跟前儿也只一笑而过,还道顾大哥损人有一手。”
“那气周公子又是怎么气的?”
“周晋茂蹴鞠玩的特别差,这不刚好到了围场那边就要办蹴鞠赛了。然后高俅队不日也就到了,商讨这事儿的时候就说周晋茂那双脚可以和五殿下的口味有的一拼。”
这下北央是真笑了,边笑边道:“这也太损了,这不就是说周晋茂是臭脚么。”
秦晚也笑,两人笑到一处发钗都乱了。都这般还不忘说了自己哥哥那回。
“顾大哥把我哥气了倒也没说错,我哥喜欢下棋,但是棋艺不精。今儿上午,两人手谈,我哥连输十二把。我哥还没急,顾大哥却急了,扔了棋子儿直说我哥是臭棋篓子,这辈子都不和他下棋了。”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直呼好玩。
旁人如秦晚北央是只当了乐呵来听。近身伺候顾炎的平岩,平沧就难了,心忖自家主子这几日是不是被邪祟给魇着了,却也只敢心里嘀咕嘀咕并不敢随便说了这些。
终于七月中到了围场。
透过马车轩窗就感受到气候舒爽,抬头看碧空如洗,青草一望无际,还有千里松林。北央这是头一回来这么远的地方,也头一回见这般场景。
心思雀跃,言语举止也放松许多,连着用饭之时对着北蓉也有了笑脸儿。到了外头姑娘们心思活络了,似那些小心思小算计和隔阂也消失。
众人是在下午申时初到达离围场不远处的安德行宫,此处行宫规格按着京中大小建造,占地广阔。分东南西北四宫,除此四宫之外,还设佛庙庵堂,戏台子和观赏湖景亭阁。
今上以及太后皇后一众宫中贵人,则住在东宫各处,处理国事则在东宫里头的万壑松风殿。
皇子们则住在西宫各处,官员及其家眷住在南宫,王孙公侯则住在北宫。
四宫之间等级森严,距离颇远,除此之外各宫交界还有大内侍卫轮流把守。
大内侍卫个个武功高强,且组织有序,北央见此状,只心忖行宫之内断断不能露了会武之事,否则被当了刺客处置了那就冤死了。
北央这一大家子被安排在了南宫之内的烟波阁,一共八间屋子含小厨房,还有一个见客门殿。北兴和孙氏住了东边儿最大的那间屋子。
北月北蓉各选了中间两处,北央图个清静,挑了角落走廊那处屋子。其他几处则给丫鬟仆妇住了,小厨房也生起了火,只等灶热起锅做了晚饭。
舟车劳顿,用了晚饭,早早的歇灯入睡。北央兴奋之余也忍不住劳累睡了过去,梦里头全是骑马射箭蹴鞠之事,越睡兴致越高。
到了第二日一早,匆匆用过早饭就去取了蹴鞠在院内玩了起来。这东西她始终不得要领,赛制规则牢记于心也是纸上谈兵,总得好好玩过一场才知。
北月只取琴在院中弹奏,北蓉看着北央玩蹴鞠也心痒痒,厚脸皮的跑去和北央一起玩。
玩不过片刻,就被宫女递了信儿说是刘心蕊那边儿喊了众位官员姑娘到致爽亭一聚商量蹴鞠赛事,还言语支吾的说只请大姑娘和三姑娘。
北蓉脸色当即就青了,恨恨踢了蹴鞠一脚,又瞪了北央一眼气冲冲的回了屋子。大力关了门,大有此生不出屋子的气势。
北月神情柔柔,让丫鬟将琴放好。莲步轻移到了北央跟前儿,“走吧,别去晚了说我们摆架子。”
北央点了点头,至于自己那二姐,北央是一点同情她的意思都没有。
蹴鞠赛事分两次,一次为男,一次为女。在围场之中举办。
姑娘们这头商量,王孙公子也讨论的紧张。
慕容连敲了桌子,只道:“这回在围场上头比,还是和高俅队比,那么多姑娘长辈瞧着,输了怎么办?谁出的馊主意请了高俅队来比的?”
众人齐齐望着慕容琛,慕容琛也不得不摸了摸鼻子道:“那我又不是只请了高俅队,不是还有四个民间出名的蹴鞠队嘛。”
“那我们不也得上场,还是抽签制上场。要是还没对上高俅队就输了,那才丢人。”
顾炎:“只要周晋茂不上场,应该无妨。输给高俅也不算丢人,只要赢了其他四队即可。”
周晋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