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害死猫,若北央懂这个道理,后头也不至于那般尴尬。
北蓉面色泛红,根本就不敢直视面前顾炎。低着头看着自己裙摆鞋袜,只懊悔自己怎么不注意些,不管何时都该穿的精致体面。
早知道夜里行来散步会碰到心上人,也该好好整理妆发。
北央便隐在不远处瞧着自己二姐一副羞涩扭捏模样,听她支支吾吾道了一句,“三爷...三爷也是睡不着吗?”
顾炎嗯了一声,看北二姑娘反应知晓其是个什么心思。心中不耐,直接转身朝着自己帐篷方向走了,临了更是一字一句尤为认真道:“你的身份该唤我一声世子,莫逾矩了。”
这话一出,北蓉俨然已是呆愣,直到人走远,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向顾炎背影。
只见她双眼含雾,双唇紧抿,终究是没忍住流了眼泪。北蓉娇俏,这般哭还是怪惹人怜的,不过...北央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心思太坏了,反正心里头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上回北蓉在芙蓉小筑,因着顾炎给自己披衣裳的事儿,拿着自己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她可没忘。
面上显了笑意,便打算转身去别处转一转,可别再给北蓉瞧见又生嫌隙是非。
“原你还有个偷听墙角的习惯。”
清冷之声在转身的那一瞬响起,北央脑子一激灵,迅速往旁边躲了躲。生怕被自己二姐看见,见顾炎站在边缘处丝毫没躲避的意思,直接探手将他拉了过来。
顾炎被拉的一趔趄,皱眉想言语几句,北央却压根儿就没给他这个机会。手腕迅速点了顾炎哑穴,顾炎无法言语,神色越发冷,瞥向北央的眼神也越发寒。
“世子担待担待,我与我二姐一个屋檐下住着,不小心碰到你们说话纯属意外。可千万不能被我二姐知晓瞧见你与我一处,那日后家里就安生不了了。”
北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离自己距离也近,近到可以瞧清楚她耳垂那颗小巧的痣。因着紧张,秀眉颦起,那手指头还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哑穴被点,无法言语,顾炎心中恼怒,不再想理会这人,转身就想直接走。北央见北蓉还在原地哭泣流泪,似也听到动静朝这边看了一眼。
心里一虚,拉着顾炎又迅速隐到帐篷另一边。
见顾炎动作不愿,一狠心直接又点了他穴位,这下顾炎不但无法言语,更无法动弹。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前几回这人都帮着她,北央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在顾炎跟前是放肆的过头了。
月轮高挂,一时安静才觉冷然寒风,北央不敢看顾炎神色,只好侧了身子盯着帐篷发呆。见帐篷上一滴滴露珠滑落,她那颗心也跟着露珠滑到了底。
时辰流逝越发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北蓉才终于起身走了。北央面色极为尴尬,深呼一口气才抬头扯了个绝对算不上好看的笑脸给顾炎解了穴道。
穴道一解立马福身给顾炎赔罪,动作言语大有顾炎不原谅她就不起的意思。
“你在我跟前是越发能耐放肆了。”
“还请世子恕罪,北央不是故意,纯属凑巧。”
“凑巧?”顾炎居高临下瞧着她,开口讽道:“一来,你若有心,在看到北二姑娘与我说话之时就该回避,而不是隐在一处偷听。二来,你若坦荡,何必不敢给被二姑娘知晓你我一处说话。”
“这...”北央一咬牙还是回道:“我二姐痴心世子,要是被瞧见我与世子一处说话,怕是要恨我一辈子。”
弯身低头盯着北央,顾炎凑近,“抬起头来。”
“不敢。”
“你都敢点我穴道,有何不敢。”见北央还是不动,顾炎也不勉强,扯了嘴角,语气突的飘忽,“照你意思,一处说话便要恨你一辈子,那若知晓你我二人荷花池一事,岂不是要将你挫骨扬灰。”
“还请世子莫提那事。”
听顾炎这般言语,北央甚觉羞耻,她的语气便也就不大好了。
“我应承过你,不在外人前提,却未曾应承过你我之间不能提。”顾炎说着,看到北央神色又恼又悔,也依旧不敢抬头看自己,又开口道:“回吧,日后莫偷偷摸摸听人墙角。”
北央忙不迭的点头,小跑着就回了自己帐子。
走的姿态惊慌,顾炎盯着她的身影,待瞧不见人才挪了步子。
只此一次,后途中北央再也没有夜里往外头散什么步子,极其乖顺。
到京城的那天是九月二十一,天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人才刚踏进千羽楼院子门口,就见着嘉儿打着把素色油纸伞在门口张望。
见着自己以后,脸色大喜过望,小跑着步子上前迎了。
不光是嘉儿如此,北央也是。以前天天在一处还没觉得如何少不得嘉儿,这次一去两月有余,才发现少了嘉儿不但行事麻烦许多,还总觉着身边儿缺了什么。
跟只受伤的鸟儿似的,飞的时候总受阻滞。这些不论,她也是想嘉儿了。
主仆二人亲亲热热说了许久的话,嘉儿伺候着北央沐浴更衣,中间细密说了不少府中之事。更言道她这两月闲得发慌,不知做甚,便将府里头有头面的丫鬟嬷嬷底细摸了个清。
“旁的下人倒没什么,就是奴婢瞧着那夏嬷嬷该找个机会整治整治。这回老爷夫人还有姑娘不在,也不知是这夏嬷嬷的主意还是老太太的吩咐,不知哪处寻来了个良家女一直就留在老太太屋里头。”
后面嘉儿没再说什么,北央略微一寻思便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开口笑道:“难不成我都这般大了,还寻思给我爹再塞一房妾室?”
“还是因着咱们国公府人丁不兴旺,从此处想的话,奴婢倒也能理解老太太为何愿意将那女子留下。”
“大娘那边儿什么反应?”
“只每日勤勉教导小少爷功课,想来也是极不开心。这阻了小少爷的路,若那女子福气,日后这国公爷的爵位便和小少爷无缘了。”
北央沉默。
安国公府男丁稀少,前头何氏便就是仗着生了个儿子一直欺压孙氏。自己爹爹也不是没有妾室偏房,可惜是那两个姨娘福薄,一个早早去了,还有一个肚子也是多年无动静。
北兴和孙氏感情一向和睦,这么多年几乎连拌嘴都没有。何况孙氏颜色好,那姨娘比不过,在世安苑里头也就跟个透明人儿似的。
自己娘亲和善,倒也一直未曾短了人家吃喝。
这生不出儿子就是生不出儿子,前头两个姨娘不行,难不成换个年轻鲜妍的就行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去佛前诚心做做佛课,忏悔忏悔是不是自己做的缺德事儿做太多才导致子嗣难求。
这么多年老太太都没再管这些,怎么到这时候又想起给自己儿子房里塞人了。
“姑娘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才好?”
“爹娘院子里头的私事儿我这个当女儿的不好插手,瞧着时候,最晚明日老太太估计也将人送来了。先盯着吧,看看是不是个好的,若和木姨娘一般是个良善之人也就算了,当真能为爹爹开枝散叶也好。若不是个安分的,再想法子就是。”
大户人家里头多有妻妾,实乃正常。这事儿从长远来看,对二房不算坏事儿。不过怕是自己娘亲要伤心。
北央不在乎日后这国公爷的头衔安在谁身上,总归在遍地是官的天子脚下,这么个小小爵位实在不够看。落魄就是落魄。
更何况自己爹爹是软弱的,没甚本事,当不当这国公爷无甚差别。北央这想法便是以己度人,她觉得没差别,旁人却未必这般想。
“嘉儿你私底下再盯着那夏嬷嬷,若能寻到什么把柄便先记着,后头或许有用。”北央说完这句又道,“这事儿便先这么办着,我眼下还有另一桩事儿更紧要些。”
细细将围场被孙漪和刘心蕊给自己下毒的事儿给嘉儿说了,见这丫头越听脸色越难看,又安抚了她几句,临了才道:“这回京之后多有不便,我这一口气鲠在心头下不去,后头那二人估摸着是还会寻了机会找我麻烦。且先给她们点教训压压我这不舒服。”
“姑娘还是太好性子了些,那二人心思歹毒,若姑娘不是从小在外头清修着知晓的东西多,哪里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该那个时候就好好整治整治她们,半夜摸过去打一顿也成啊。”
“那可是行宫,自然放肆不得。”北央叹了一口气,“这不回来就和你说这事儿了,你当初在不忘庙里头三天两头往外头跑不是认识不少江湖术士,想法子给我出出恶气,不要闹得太大即可。”
嘉儿聪慧,得了北央这句话自然知晓如何做,也自然晓得如何算个合适的分寸。
这夜算是安眠,第二日用午饭的时候去了世安苑同孙氏一道用。刚打了帘子进去,就瞧见孙氏脸上挂了泪痕,北央心里明了原因,坐过去也不知说什么。
只撒了娇闹着孙氏多吃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丫鬟来传,说是夏嬷嬷带着个女子过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