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打不过我

作者:不如是

也就是这个时候,丫鬟来传,说是夏嬷嬷带着个女子过来求见。

孙氏让北央回千羽楼去,她也就不好多留,毕竟是自己娘亲房里的事情。出了寝屋,看到夏嬷嬷一副恭敬模样站与一处,旁边那女子长的倒一副人畜无害楚楚可怜模样。

姿色不过中上,看着年纪估摸二十五六,低眉顺眼让人怜的柔柔之姿也还算惹眼。擦身而过之际,那唤作杨柳的女子也偷偷将目光投向北央。

被姿容震慑,念着女儿这般,想必那北二老爷必然风姿也不会差,心中庆幸,面上便显得更为恭顺。

算来日子,那杨姨娘来世安苑也有个七八日了,自己爹爹一回未去那杨姨娘的院子。孙氏也渐渐没将那姨娘当回事儿。

不过原本就因让北央入宫之事和老太太有些嫌隙,现在又往自己房里塞人。孙氏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日常侍奉,能不多说便不多说,多年相处,无甚感情,只这嫌隙怨恨似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孙漪一回京就随家母去了江南探亲,下手麻烦些,嘉儿就暂时没动她。不过刘心蕊就算吃了苦头了,传闻宰相府里头大夫去了一波又一波,到后头宫中的太医都换了几个了,仍是不得其法。

坊间便传闻这宰相之女患了怪病,不但容貌皆毁,连脑子都痴傻了。

谣言自信不得,北央一开始问嘉儿,嘉儿只不过说使了些戏法吓吓刘心蕊,北央也就没多问,后听着那谣言越演越烈才又细细问了。

“姑娘不用担心,奴婢其实并未对那刘心蕊做什么。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那宰相姑娘就是亏心事儿做的太多才会如此。”

“哦?怎么说。”

原来刘心蕊几年前曾打杀过一个丫鬟,一开始以为是偷盗,后来才发现是冤枉错了人。但人已死,也无法,只好用了银两安抚其家人,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知道的人虽不多,但也不是无处可查。嘉儿认识的江湖术士里头,便有轻功极为高超的一女子,只隔三差五化作白影在刘心蕊窗前飘过。

心思再冷硬,也不过是闺阁女子,哪里见识过这等,便被吓的发了热症。后热症退了又起,起了又退,时常做梦,便有些分不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心病难除,哪里好治。

北央清楚之后,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道:“那便先停手吧,别给吓成了个傻子,差不多就行了。”

嘉儿似不认同这话,“在行宫刘心蕊和孙漪既然敢用奇凌香粉,就没存那份怜悯之心。姑娘是运气好,才解了毒,若是运气不好,这身子就直接废了。这会儿可怜起她们作甚?”

“你说的也有理,不过略施惩戒即可,看她这回之后是否行事还如此跋扈。你治她的法子极好,小心些,别让人寻了把柄。”

嘉儿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不过刘心蕊病症似越演越烈,即使嘉儿这边已经收手,那边仍旧丝毫无好转迹象。这事儿秦晚合宜北央坐在一处闲聊之时还说起。

“我前两日和着我娘亲一道去了宰相府里头,宰相夫人急的头发都白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病急乱投医都找到我娘亲这处了。”秦晚摇摇头,“可惜常年侍奉我娘亲的那位大夫看了连药方都没开,说什么心病还需心药医。”

合宜皱眉,她是知道刘心蕊给北央下毒那事儿,对这人并没什么同情之心,“我也听说一些,不过总归是她咎由自取。”

“你是没瞧见刘心蕊那样子,平时多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我那天去看她的时候,她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不说,那眼睛看人都发红,可怜也够可怜,吓人也够吓人。”

北央端了茶送到嘴边一言不发。

“要不我们今天一块儿再去看看她吧,别万一这身子就好不了了,人就没了。”

合宜搁下茶盏,“你这话说的不中听,但也是这个理儿,便一道去瞧瞧。看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境况了。”

她二人这般说也算应了北央的想法,确实要去看看刘心蕊病到什么程度,是否会伤及性命。

未时末,宰相府。

一进刘心蕊的寝屋,便有一股浓重药味铺面而来。作为习武之人,北央五感敏锐,便在药味之中还闻到了掺杂的那一丝极为奇妙的异香,北央侧头问合宜秦晚,“你俩可嗅出一股子香味?”

“哪里什么香气,明明全是药味。”秦晚皱了皱眉,“上回来的时候感觉还没这么严重。”

绕过屏风,便见刘心蕊双目无神,两颊凹陷,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听到人的动静也没什么反应,只盯着床檐处时不时呓语几句。

其面色发灰发青,整个人瘦的过了头。北央暗自疑惑,其实她倒有些不懂,照理说刘欣蕊的性子即便会被鬼神之说给吓到,但应该也不至于会到这般程度。

眼下这模样明显就是命不久矣。

若再不及时医治,看着情形,怕是熬不过年节。

三人一道同刘心蕊说了几句话,秦晚和合宜开口之时刘心蕊还没什么反应。只听到北央声音的时候,默默侧了脑袋,盯着她,看北央面容惑人,嫣红双唇一张一合,面儿上露了笑意。

这笑不是多和善的意思,旁人看着只觉诡异。

“你来看我做什么?”刘心蕊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又似有了些光芒,“我如今一副病容丑陋不堪,你倒好穿红戴绿的跑来见我,是说你心思歹毒还是说你根本见不得人好。”

屋子里人都一愣,丫鬟心里也嘀咕,这北三姑娘明明穿的就是素色衣裳,连朱钗都没戴发髻都只用了绦带,如此哪里能说是穿红戴绿。心忖自家姑娘脑子是越发不清醒了。

“姐姐还是好好养养身子,若愿,多诵经可去心魔。”

“用不着你假好心,别以为自己跟着神尼后头读过几年佛经就能普渡谁了。我看我这病就是你为了报仇给我下的咒术。”

越说越糊涂,一旁伺候的嬷嬷一脸讪讪的给北央赔罪,北央点了点头,这样也就没办法继续说什么话。

从刘心蕊的屋子出来,浓重药味还能闻到,不过那股奇妙异香便再嗅不见。北央心中怀着犹疑回了安国公府。

进屋子换了日常衣裳,北央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翻看着。侧头看了一眼嘉儿,见其坐在不远处收拾着零碎东西,不经意道了一句,“我今日去宰相府里头看了看,刘心蕊像活不久了。”

嘉儿手上不停,回的也是理所当然,“那也是她活该,那般心思,留着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扯了嘴角,北央笑了笑,“嘉儿,你伺候我这么多年,除了围猎,我们主仆几乎未分开过。我不明了你为什么要欺瞒于我。”

见她身影一僵,北央继续道:“刘心蕊不论是个什么下场总归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只是不懂,你为何要瞒着我给她用了迷香。那迷香据我所知,是你认识的一位江湖中人所制,且那位应是前两年离世,当时你还在我跟前儿哭了好久。”

手上翻动书页,看到纸上写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北央冷笑一声,“是不是那位临死时候留给了些东西给你,你也就学会了制这迷香的法子。你让人扮鬼吓刘心蕊的同时,还一道用了迷香,才导致她迅速消沉下去。”

嘉儿转身,一脸倔强,但还是上前跪在了北央面前,一开口,眼泪也就没忍住掉了下来,“奴婢不在姑娘跟前的时候,姑娘就差点被那刘心蕊毁了身子。奴婢不知道便算了,知道了,心里就是忍不下那口气。要不是姑娘福大命大,这会儿我还能见着好好的姑娘吗?”

“纵然奴婢瞒着姑娘,心里头也不过是想替姑娘出气。神尼师父以前不是常说,凡事有因果,若无刘心蕊害姑娘此因,又哪里会有她今日的果。”嘉儿眼泪有些止不住,“奴婢一听姑娘问这话,便知姑娘是因了奴婢欺瞒生气,可奴婢若直接说,姑娘心善哪里忍心下手。”

“你知我知晓你欺瞒会生气,你还是这么做了。是因你觉着我不会发现你欺瞒与我之事,还是觉得即便我知道你欺瞒我了,我还是不会拿你如何,所以有恃无恐?”

这句算说到了点子上,刘心蕊如何并不是北央在意的地方。她在意的是伺候自己十几年的嘉儿的欺瞒,即便是为了自己,这欺瞒也是不该。

有了一次欺骗,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眼泪不止,嘉儿声音哽咽,说着同时还磕了头,“奴婢没想着那么多,只一心想替姑娘出气罢了。”

磕头的声音一下一下,响在耳畔,北央心中长叹,“嘉儿你需知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失望。”

“奴婢没想到此举会伤了姑娘的心,还请姑娘责罚。”

看到嘉儿额头磕得发了红,心中到底是不忍,北央起身扶了她起来,扯了帕子给嘉儿擦了眼泪,“你我一道长大,我虽有些时候对你严厉些,但心里是拿你当姐妹的。这回就算了,下回做什么事儿便别瞒着了我知道了吗?”

嘉儿用力点了点头。

“迷香可有解药?若有便给刘心蕊送去吧。再熬下去,怕是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