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这日,叫醒北央的不是外面的刺眼的日光,也不是外头热闹的烟花爆竹声,而是来自顾炎的痴缠。
轩窗透进来光亮,是日头初起之时独有的昏黄,从有地龙的室内感受,那微弱的日光多了暖意。微微侧头,便是顾炎精瘦的后背,那背脊线不断起伏,颈肩,则是他的侧脸。
忍不住侧了头去看他,他的口中,轻微发出喃喃低哑之声。北央受不住那感觉,伸手去揽他的脖颈。
察觉到她醒了,顾炎撑起身子,看着她娇艳含欲的面容。忍不住加快,用力,直到北央的眼神涣散,忍不住唤他霁洹之时,才俯下身子尽数含去了她的叹词。
唇齿相依,随着动作或重或轻,莺莺之语,呜咽之声...手掌中的绵软,她揽着自己的娇弱...
该是满足的动作,却让顾炎忍不住心里发空...
“不要停...”
她的双腿,痴缠的那般紧...
白雪簌簌,红梅剪影,屋内冷香,床榻之缠绵。
铜镜之中,是北央含粉面容,事后羞赧风情,言语不可表达。顾炎帮她画那花钿,刚一笔收手,就见北央手腕一动,顾炎侧头去看镜子,便见自己半束的发髻间,多了一支木钗。
他嘴角含笑,却并未取下仔细查看。
“三爷怎的不瞧瞧我送你的生辰礼?”
“嗯,不用瞧。”
北央有些不乐意,脚上只穿着袜子,刚才这人还捧着她的一双小脚吻的虔诚,这会儿脸上又一副没甚言语的样子。抬脚踢了踢他的腿,嗔道:“你怎么就嗯,没别说的要说的了吗?”
“昭昭盼着我说什么?”
“我亲手做的簪子,雕刻了许久才敢拿出手,三爷你就这幅无所谓的模样吗?”
她说的模样认真,顾炎手上微微一顿,探手去取那木簪。放在手心,仔细瞧了瞧,见簪子簪身曲折如波纹,那头上的雕花,则是一朵莲。
“为何要雕莲?”
北央脸一红,没说话。
她笑,顾炎也就了然,将那簪子又插回自己的发间。俯身凑到她的面前,两人鼻尖轻触,能看清在彼此眼睛之中的倒影。
“我知。”
不过轻轻浅浅二字,也无甚语调起伏,北央却还是从中感受了些许怀念之意。不知顾炎怀念什么,北央撒娇似的,磨了磨他的鼻尖:“三爷可是想起我十五六之时的模样了?”
顾炎微微退远了些,抬起手抚着她的一侧脸颊,指腹摩挲其细腻皮肤,眼神却有些远:“嗯,想你在不忘庙之时笑颜该是如何,想来...该是和回京之后的隐忍矜持判若两人。”他顿了顿,又道:“昭昭,你嫁入楚平王府之后,可曾觉得快活。”
“快活算不上,比起在安国公府之时,却是要自在许多。而且三爷对我这般好,我已知足。”
轻笑出声,顾炎没再说什么。只起身揽她入怀,手掌不断轻抚她还散着的发丝。
“那三爷呢?娶了我之后,可曾觉得快活?”
回答北央的是顾炎捏了捏她耳垂的动作。
二人赖到辰时,才唤了下人伺候,用过早饭,难得悠闲,便打算一道出门瞧瞧这蜀地的热闹。
见顾炎换了紫衣,带了金冠,金冠之间还插着自己送的那枚木簪,怪异至及。
待他转过身来,瞧清楚模样,只觉那冷意更甚,以往是疏离,那这会儿怕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没了绦带让北央扯,北央只好上前扯了扯他的腰佩,抬头眼中似有委屈似的:“三爷今日怎的穿了紫衣,瞧着疏远的紧,害得我都不敢亲近了。”
“你之前不是说我穿那白衣黑衣不好看,赶着年节特意让人做的紫衣,又不合你眼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这紫色瞧着,似不衬你。”北央越看越觉得这颜色把顾炎那张脸弄得不像凡人,冷不冷的另一说,根本就是好看得过了头,一会儿去了街上,岂不是又要兜回来一大堆帕子瓜果。
怕是蜀地女子胆大,跟着回府也说不定呢。
这想法从脑中划过,北央直接上了嘴,嘴上含糊亲着他,手上还不忘扯了那腰带。
顾炎却将北央推开,取了大氅帮她穿上:“莫闹。”
他嘴角还沾着自己口脂,那样子却有些冷峻,北央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果不其然,一出太守府,街上不论老少女子,眼睛都瞧着顾炎了去。还有那光顾着看人,根本瞧不清楚路的。
不喜旁人这般看他,北央走在顾炎前头,只可惜隔着长长幕篱,那些女子感受不到她的眼神。
只顾炎含笑,心里作何想法却是不知。他想到平岩那话,也不知当不当得真。
两人心思各异,一日玩的不甚痛快。还没到傍晚,北央便早早拉着顾炎回了府,脚步生风,生怕后头有了什么追过来似的。
这骨子闷气,到晚饭之时都撒不去。
难得矫情,酒菜上桌,北央手上故意跟没拿稳似的将酒杯摔了去,盼着顾炎来哄她。
顾炎却跟无所谓似的,只唤了下人来收拾。
第二只酒杯碎了,如此;第三只酒杯碎了,还是如此。再待第四次,就听顾炎漫不经心道:“此套冻纹雪花青套瓷,价值三百金。”
北央不敢动了,又开始心疼。一顿晚饭吃的她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得厉害,偏偏那正主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似是丝毫看不出她的不痛快。
晚些,顾炎要去净室,北央想到上回书房光景,有些不敢去,只好蹲坐在床边脚踏上,继续生闷气。顾炎沐浴好,唤她,她也不理。
直到顾炎拿了两枚小印章,上头系着细绳,在她面前晃了晃,北央的眼神才有了光亮。
“这是什么?”
“不是摆了一天脸色,看见东西知道好好说话了?”顾炎说的调侃,却也并未在意,只将其中一枚小印章套在她脖颈上:“时常想着,你我成亲以来,未曾送过你什么。千山万水,以后因了差事,许是难免不了分离,便亲手做了这阴阳文印,你执阴,我执阳。”
北央稀奇,将那精巧印章凑到眼前,小巧不说,样式是也是奇,那刻的字也只有半边。她探手拿过顾炎手里的,两相放在一起,才发现凑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字。
乃是‘生生不离’。
这四字情重,北央心头一动,有些胀。她说不清楚这微微的胀满是因着什么,只嗯了一声,拉了顾炎的手晃了晃:“那我便不和你闹了吧。”
顾炎扯了嘴角,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正月十五之前的休沐之日,两人便这般高高兴兴的过了。直到三月中,却不料从京中加急送来一封家信,北央一看完,立马就要回京。
当天午时,离北央收到安国公府的信件儿不过才两个时辰,却有一人登门拜访,还指明要见世子妃。
顾炎与北央一同见了那人,两人脸色皆是难看。前者是阴沉,后者是不耐烦。北央都想不明白,她和慕容连之间都断了三四年了,这时候让长叶来蜀郡干什么。
眼尾余光瞥到顾炎神色,北央这不耐烦里头便还带了点儿心虚,心里头还为着自己爹爹的事儿上头,这么一弄,急的她连着喝了好几碗茶水。
“你慌什么?”
北央被顾炎这几个字说得心里讪讪,没搭腔。
伺候一旁的嘉儿面上儿倒是有几分掩不住的喜色。
“长叶拜见世子世子妃,此行来,乃是为了凌王殿下送一封信给世子妃。”
顾炎冷笑一声:“什么事儿值当凌王殿下派了贴身侍卫不远万里只为送一封信。”
“乃是因着北兴大人之事,因事来得急,怕世子妃担心,殿下才派属下来送。好安世子妃的心,也好不麻烦世子爷年节之时来回奔波。”
说到自己爹爹,北央一时也有些顾不得顾炎,连忙让嘉儿去取长叶手里的信件儿。
忙拆开,看完,心里顿时一松。
信中道:令尊大人一事出,父皇震怒,虽下旨入狱,定了死罪,但并非无法转圜。如今万事皆安,其在蜀郡,大可放心。
署名,慕容连。
北央念着家中,看完之后仍旧想回京。
嘉儿却开口劝道:“奴婢替世子妃走一趟吧,蜀郡府内离不得世子妃的。奴婢保证,定然快马加鞭不耽搁时辰。”说着眼神还时不时瞥向顾炎。
娘家爹爹当着天子脚下,干起了这贪污放贷的勾当,虽娘亲来信未说明数目,但想必会让今上震怒到下死罪,怕是数目也惊人的很。
听那信里头的意思,之所以能将数目累及到那般惊人,还是因为了楚平王府的亲家关系。北央羞愧,自是不敢再连累顾炎清誉。
当场点了头,嘉儿当日便粗略收拾了行妆,随长叶一路回了京。
顾炎眉宇之间寒气更甚,又见北央堂中此事丝毫没问过自己的意思,心里头极为恼怒。她此等时刻,急忙将自己撇清,便是好意,那丝毫没找自己帮忙的想法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脑子里头只当着他顾炎是个不分事情场合吃醋的醋坛子吗?
慕容连此人也当真会使了法子,如此一来,北央原是与他两清,如今也不得不欠他一个人情。顾炎越想越恼,面上儿也丝毫没掩了的意思。
北央心绪,则更为复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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