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见故人。当初那个黑脸的赤诚皇子,倒好似无甚变化。
除了那一身战场厮杀气势,见到自己还是会脸红,也还是会手足无措。挠头的姿势让北央想起当初初见慕容琛之时他的呆愣,失笑出声。
北央倒先开了口:“五殿下边疆归来,伤势可养好了些吗?断臂之苦也当真是让你静不下来。”
慕容琛离京的时候,面前这丫头才刚十六,如今四五年的光景一过,盘了发髻,着了华服。那面容比之当年过之许多。如果说当初是被惊艳,此刻慕容琛倒觉得自己是个仙女跟前儿不知道做什么动作的愣头小子。
殊不知,几年前,他也是个愣头小子。
“没没,就是想你回来,时候差不多,也该将那东西交给你。”
秦晚和北央落座,前者笑道:“五殿下难道不是眼巴巴的瞅着世子妃空了,好约出来,一睹当年心上人风采。”
“晚姐姐可别瞎说话。”北央现在是都有些怕了秦晚这张嘴了。
慕容琛也没搭理秦晚,这一回来,他是看出来秦晚自打成了自己弟妹之后,对自己越发没规矩。探手从怀中拿出一锦囊递给北央,她接过,慕容琛才道:“边疆遇到神尼,便托我将此给你。说是你之前托她的事儿,便用了此药做引即可。”
“我师父在边疆?”北央没先拆开那锦囊,“我师父在边疆,那我师兄呢?”
“也在边疆。”
“他二人在边疆作甚?”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是回京的时候恰好碰到神尼和云一大师,便顺手将这东西给了我。她二人便去了关外。”
“这等时候去关外可危险的很呐。”秦晚说着喝了口茶,扭头看了眼北央神色,见其又是一副担心上了的模样,抬手戳了戳她的手臂,“别操心神尼和你师兄了,那两位出家之人,去哪里也不会被人难为的。你先操心操心你自己。拿药做什么?别是你又在蜀郡中了什么毒了吧。”
北央摇了摇头,没说顾炎那事。用了酒菜,就起身打算回了,倒是出了鸿宾楼的时候,看到五皇子的马车上露出个白嫩嫩的手腕,和一女子侧脸,风一晃,没看清,也就没再看。
“晚姐姐,那是谁?”
“听说是五殿下打仗的时候,被个美貌哑女救过。就收了房。”秦晚自己大个身子,还先扶了北央上了马车,待坐下,又道:“那女子我瞧过,长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配那么黑脸汉子,可惜了。”
北央捂嘴笑:“那不是挺好的,五殿下这回带着那姑娘一起回京,可是要给个名分?”
“何止是名分,可不又闹呢,说要正妃之位。”
“五殿下是良人,即便不是正妃,想必也不会委屈了那哑女。”北央想到自己刚归京之时,还眼睛不敞亮,老觉得慕容琛只是个贪图美色的男子,谁知,也是个专一有担当的。
秦晚促狭,凑近北央笑得有些贼:“你是不是想着,当年跟了老五也不错。”
“晚姐姐你这真是,怎么两年不见你这张嘴越发讨嫌呢。”
“哪有,难不成有话还憋在心里。”秦晚又靠了回去,“你且说说,你娃娃都有了,可欢喜了顾大哥了吗?”
见北央没说话,秦晚了然,摆了摆手:“我想着你也不喜欢顾大哥那性子。”
“其实也没有,还是欢喜的。”
“哦?有多欢喜?”
“就是看着他那张脸,老觉着,晃眼的很。”
“你这是被男色所迷,哪里是欢喜他了。”秦晚啧啧两声,又戳了戳北央的脸颊,“我可提醒你了,顾大哥是个一根筋的,你要是不喜欢他,可千万把心思藏好了,不然怕是顾大哥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北央烦秦晚嘀嘀咕咕说这些,推开她,嗔道:“晚姐姐还是好好和合宜姐姐学学,你看人家,越发温柔稳重了,就你,还是没个正形。”
“合宜和我哥琴瑟和鸣,还是那般暴躁才奇怪呢。你俩都有人琴瑟和鸣,我呢,不仗着身份自在些我还图什么,你说是不是。”
秦晚这么一说,北央又心疼起她来,握了她的手,絮叨了许多。
回了王府,刚到卿月居门口,就看到顾悲那个半大小子在门口站着。北央对这孩子也不算熟稔,更没有亲昵,她不知道如何应付孩子,只好用了平时和大人说话的语气。
“悲儿,你怎得一人在这院门处?下人呢?”
只见顾悲转身,上下瞧了北央一圈,眼神也不像个孩子:“莫唤我悲儿,难听的很。难不成嫂子,还不知我小名唤作子白吗?”
北央一愣,竟还不知说什么了。
顾悲上前,七岁的个子已快到了北央胸前,他目光灼灼,其眼神压迫更胜些普通男子。
“我就是看嫂子鬼鬼祟祟出门,看你什么时候回来。王爷故去,王妃出家,府内暂遭不得意外。世子妃还是好好看顾着自己。”顾悲说完,待要拱手行礼,那小脸却被捏了去。
他极为惊诧的盯着眼前这张对他来说印象太过深刻的面容。
“你这孩子,才几岁,就这般老成。不去玩,还跑来盯着我了。”北央捏了捏顾悲的脸,又揉了揉,见着孩子反应笑人,没吝啬笑意,那笑颜是打回京头一遭这般开怀。
一瞬如朝霞和雪,再难忘却。
“好了子白,我可不乱跑了。你要不要来嫂子院内玩儿?”北央认为自己这话说得算是极为和蔼,那意思也是要亲近。
却不知顾悲气恼什么,直接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红影算是将这都瞧进了眼里,上前笑道:“小少爷这是不喜欢旁人拿他当孩子看,聪慧的很,这些日子,也全靠了小少爷,老太太那处才没事。”
北央点点头,也没多问。
晚间,顾炎终于是家来了。在院门处只试探性的等着看看人能不能回来的北央,见到顾炎身影,有些不能自抑。
也不知道是有了身孕的女子,情绪便是这般多变。原还笑着,小手被顾炎亲了亲,就哭了出来。
顾炎不顾一旁下人,探手揽她入怀:“怎么了,哭什么?”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也不叫平岩回来说一声。我都急死了。”
抚了抚怀中人后背,顾炎侧头,亲了亲她的鬓发:“明日与我一道去佛寺看望我娘。之后我便要启程去边疆。”
北央心一紧,退远了些,揪着他的衣角:“你去边疆你可带不带我。”
“你有身孕,不可。”
“什么时候走?”
“二月十五。”
“那岂不是就只有五日时候了?”
顾炎点了点头,又捉了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这回,三殿下秦王做主将,我与六殿下凌王是副将。”
“事态已急到这般了?”
“好歹让为夫沐浴洗漱再和你说好不好,在院中怎的说那许多。”
北央脸一红,拉着顾炎的手往卿月居里头走。她是一肚子话想问,顾炎沐浴的时候,也守在净室门口问个没完。可惜里头的人一开始还回他两句,后头直接没了声音。
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顾炎是睡着了。北央心里发软,也不忍心唤他,就这么蹲在一侧盯着他。
想到白日里秦晚问自己那话,北央此刻看着面前这张如玉面容,还是有些不明白。和之前欢喜慕容连的心境两相对比,好似一样,又好似不一样。
除却被其面容引诱,那自己到底是不是欢喜他呢?
出神片刻,北央就被面前光景弄红了脸,她捂了面容,声音含嗲:“你这醒了就醒了,怎么光着身子就站起来了。”
顾炎轻笑,起身拍了拍北央的小脑袋,穿好了衣裳才将还在那处捂脸的丫头给拉了起来。
“你教我快些的时候,可没嫌弃得不敢看。”
北央哼哼两声,就被顾炎抱回了床榻上。
这几日极为想念他身上的冷香,北央双腿痴缠着他,不让他起身。顾炎动作不敢太大,怕让北央动了胎气,只好软语哄着:“乖些,只去外间拿了册本,我便不走了。”
北央不说话,只娇软哼哼两声。顾炎无法,便只好把北央抱在怀里,双手托着她的臀,亲了亲她的脸颊:“你那腿可缠紧了。”
“缠不紧也无事,反正三爷是不会让我掉下来的。”
顾炎失笑,拿她没办法,去了外间取了册子却又不想看了。托着她身子,将人放在外间圆桌上。也不等她说话,便探手锢了她的小脑袋,强迫意味地,让她与气息交缠到一处。
许久,久到那双惹火的小手,已要去解他的寝衣衣带子,顾炎才停下制止了她的手。
“不可。”
北央是有些情难自禁,想到府内白事刚走不久,自己身子也还浅,点了点头,规矩了许多。抬眼看到顾炎颈间带着的那生生不离的坠子,动作快过神思,凑首含了去。
“磨人的狐狸。”
北央退开,冲着顾炎笑得妖娆:“三爷是不是少说了个精字。”
探手捏了捏她的脸,顾炎又抱着她回了床榻,细细叮嘱着许多事情。话语里头倒是对边疆事情不怎么提,只北央还是察觉出,许是他这一去,若不能亲手手刃杀父仇人,将外族十八部驱逐去关外深处,就没回来的意思。
她却没想到,这一夜之后,她与顾炎之间,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倒是不知是祸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