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打不过我

作者:不如是

韩折出现过几日便不见了,又过了五日,顾悲在夜里突然回了院子。少年一脸古怪,任是平岩平沧问了许多,仍旧一句话撬不出来。

当夜,顾悲留书一封,就带着红影一道没了人影。自家这小少爷一向如此,有着红影跟着,平岩平沧回禀了顾炎,也就没再多想此事。

后日子照旧,平岩平沧私下里想去帮忙修了那石阶,皆是无果。

涿光山笼在一片白雪之下,偶有点绿,韩折拎了顾悲小子的后领子,指了远处小成一个点的顾炎道:“那不是你义兄吗?你胆子倒是大,从哪弄来的□□。”

“你放开我!我自己做的!”

“你知不知道雪崩会害死人。”

“我大哥这般死了也好过没个尽头的修了石阶的好。”

韩折武功高,制住顾悲小菜一碟,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般大,还想来招苦肉计。但雪崩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真死了,那北丫头怎么办。

是以...

深夜的冷风刺骨,快到子时,顾炎前脚刚走,后脚韩折就拎着顾悲跃到了正在修葺石阶的地方。

“你不是聪明的很,那你想想法子把这石阶修快点儿。”

顾悲斜睨了韩折一眼:“韩大哥既然想帮我大哥嫂子,我有个法子,虽然有点损。”

“说来听听。”

顾悲说了,韩折一乐呵,觉着可行。

“我今儿从涿光山山脚过的时候哩,不知哪个人这么阴损呐,那修了许多日的石阶就给一刀劈没了。”

“图啥子哩,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修了石阶,咋就给劈了哩。”

“我昨个儿上山的时候那石阶还好好的哩,修的还挺好,方便不少。”

平岩平沧去镇子上采买东西,听到百姓一处谈论此事,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匆匆往涿光山去了。站在远处看着自家主子爷,面无表情的盯着已被毁于一旦的石阶,那身形,比起那孤雁还更为寂寥些。

呆愣不过一刻钟,又开始修了起来。

第二日再来,仍旧被毁。

如此反复几次,顾炎当夜便没再离去,着平岩平沧修了帐篷,打算夜里就在石阶旁睡。

“咋办?”

顾悲侧头去看韩折:“我还有个法子,但怕是韩大哥要受些罪。”

“说来听听。”

见韩折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顾悲咬牙切齿道:“韩大哥要是不愿意,我就告诉阿丞姐姐那镇头的姑娘那日坐到你怀里了。”

“什么坐到我怀里了!那明明就是人家自己撞上来的,关我屁事!”

“阿丞姐姐自然不会信你。”顾悲又添油加醋几句,韩折思忖半晌,既然前后都得受了阿丞脾气,那说干就干,总比这对苦命鸳鸯见面遥遥无期的好。

也不知道那北丫头怎么就那么狠心,自己都添油加醋说了那许多,竟然没丝毫下山看看的意思。

韩折趁着阿丞熟睡,用了迷香直接将北央从石屋掳了出来,行在路上还问顾悲:“这丫头模样大变,你大哥认不出来怎么办?”

“难不成韩大哥还打算扔了人就跑?”顾悲冷哼一声,“一会儿我自然会去与我兄长解释。”

“哦。”韩折有些郁闷,怎么这个小子就这么鬼精鬼精的,临了把人交给顾悲,韩折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了一粒喂给了北央。

“这什么东西?”

“刚才不是吹了迷香吗?怕你嫂子睡死了,吃了这,醒的快。”

顾悲虽然聪慧,却还是个孩子,比起韩折,有些地方自然不懂。

看着那半大小子抱着自家嫂子那模样还挺像个男人,韩折摸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庭院走廊里,是顾炎坐在矮桌前烹茶之景,卿月居内的梅花散了不少,冷香将人笼罩。知道是自己是在做梦,北央却仍旧不敢上前,口中清浅唤着霁洹二字。

念了一遍,心头犹有甜意,又念了一遍,更觉满足。有些心思放在心底,时常这般想起,似也就够了。

他的面容在梦境之中被想象踱上了一层光晕,好看的有些不真实,画面一闪,成了荷花池之景。周遭都暗了去,只剩他一人坐在木筏之上,纶巾绦带飘着,诱着她上前。

北央这般想,便也就这般做了。

“霁洹...”她又唤道,将自己的小脸儿垂在顾炎的手心,双目含泪,她想告诉她,那个时候她真的很疼,疼到快死了,却还是得熬着。

眼中浓浓眷恋之意,那许多孤枕难眠的时日,便被这眷恋生生分裂了去,消散无踪。

只那么望了他一眼,唇便被堵了去。

太过急切,也太过真实,沁在鼻尖的冷香好似催发欲念的灵丹妙药教人无法自控。北央紧紧痴缠着,盼着这梦能晚些再醒。

“三爷,想不想我。”

却无人回答她,除了那几乎似将她揉进骨血的拥抱。

衣不蔽体之时,北央本能性的瑟缩了下,却感受到顾炎近乎虔诚的吻,吻在她每一处疤痕之上。被那带着些许凉意的亲吻安慰,情丝如同无形绳索将两人缠绕到一处。

“三爷,我好想你...”

声音隐隐带有哭腔,面前人眼神涣散,小脸儿是不同于以往的可人,当初那妩媚妖艳只偶尔从那眉眼处露出,那张脸,却是半点瞧不见熟悉的模样了。

不能自抑的不是一人,摇人魂魄之时,药效逐渐褪散。被顾炎圈在怀中,水乳交融,触感太过真实,没忍住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尝到血的味道,才知原来不是梦。

她哭,她闹,只想逃走。

不想自己好似个怪物似的还与顾炎做这等事。

顾炎手上用了力气,含了她的耳畔,昭昭二字不绝。那手背,带着温热意味,不断抚着她的后背:“别再丢下我了...”

“昭昭...你不能走...”

说着,唇齿相依到一处,掺杂眼泪的苦和痴缠的甜。

心中情意太过深,太过浓,熬过许多时日沁入骨血,顾炎似再无法忍受与她一丝一毫的分离,身体之间的空隙完全被皮肤的纹理填满,摩挲生了灼热,教人觉着安心。

北央揽着他的脖颈,去亲他的眉眼,许是她有些魔怔了,竟在那眉眼之间品出了几分缱绻。

“三爷...我既盼着是梦,又盼着不是梦...”

“不是梦,不会是梦...”

他曾经以为他的昭昭已死,世间每一处光景都在眼中失了颜色,这一年里,将二人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才发现他二人往日相处的地方那般少,竟有太半都在那四方宅子里。

去到无处可去,只觉此生寥寥,前路便是再好,也不想走了。

情入骨髓,却难诉出,顾炎只将那满腔情意都化成了缠绵,想缠着她,生生世世...

脖颈间生生不离的阴阳文印坠子随着动作晃着,北央将其含入口中,侧头去吻身后之人,心口处的力道再不觉痛,许还可在疼些,才能好好感受他的存在。

二人追恋此情此感,不知东方之既白,也不知困倦。

将衣衫穿好时,正是涿光山日初之时,那朝霞漫天,顾炎则抱着北央坐在帐子前,将她拢在大氅之下,身子还用了内力,不想她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冷意。

北央还有些不在人世之感,却也不想问了,只靠在他身上,轻声道:“三爷,你这大氅上都是泥巴。”

“嗯,修石阶的时候沾到的。”

“那你既然知道要干脏活累活,为什么还要穿白色。”

“不知。”

“嗯,三爷变丑了,脸上胡子也不清理了去。”

顾炎捉了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昭昭却是变美了,瞧不出年纪。”说罢,探手抚了抚那只到她颈肩的碎发,手指触碰到后颈凹凸不平之时,感受到她的躲闪,低头亲了亲,“要是治起来很痛,就不要治了。”

“为何?三爷不觉丑陋吗?”

顾炎摇了摇头,胳膊圈了她的身子,脑袋搁在她的颈窝处:“看到只后悔自己无能,后悔自己太过大意,让旁人欺负了你去。何况...昭昭之美从不在皮相。”

北央不信他这话,男人哪里有不爱美的。

日初光芒万丈,照在二人身上,仿若画中人。

“昭昭。”

“嗯?”

“我的山河图还没画完。”

“然后呢?”

“我想带你一起去画完山河图。”

“那岂不是要走许多地方。”

“自然。”

北央摇了摇头:“那奶奶小姑怎么办?”

“生个娃娃给她们,自然就没空管你我二人了。”

“不要,我伤还没治好。”

这日一过,石屋里头只剩下了阿丞和韩折。终于把那多余的北丫头给请走了,韩折大喜过望,将石屋门一关,抱着阿丞就是两日不出。

虽因着身孕不得其法,但干瘾还是能过过的。

红影也在当日随着顾悲一道下了山。在宅邸守着的平岩平沧见自家主子爷抱了个生脸儿的女子回来,大气儿都没敢出,后碰到红影才知晓那便是那是世子妃。

后北央又在涿光山停留一年,终将一身疤痕去了个干净。

这一年里,顾炎除却每日上山下山接送北央疗伤之外,便是雇了许多人修了那石阶,自己也在每日空余之时跟着一起。

三百六十五天,才终是将山脚处石阶修完。

北央最后一道疤痕被去了的时候,走在那石阶上,眼尖儿的瞧出那每一角都有个荷花印记,便问顾炎:“你怎么都刻上了荷花?”

“那不是你我二人情定之时吗?”

北央脸一红:“其实我一直觉着是鸿宾楼那一回呢。”

不好说是北央想多了,顾炎笑了笑也就认了。

“三爷。”

“嗯?”

“你那山河图估计得再往后拖一年了。”

“为何?”

“我有娃娃了。”

周遭安静许久,久到北央以为顾炎又想起以前那事儿了,撒娇似的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身儿,手上顺手扯了扯他的绦带:“三爷,阿丞说我这身子这会儿有了娃娃要好生将养着,不能有什么大喜大悲呢,动怒也不行。”

当夜,涿光山镇子上一处宅子人去楼空,不久之后,江南一处宅子便又热闹了起来。

只传闻那处宅子里头的夫妻生了对龙凤胎,长得跟神仙儿变得似的,只那夫妻从未见过,倒多了说头,教人好奇那夫妻是个什么模样。

后许多年,大宁山河图成,被收藏在云生结海楼,又被昭宁帝寻到收在禁宫之中。

传闻昭宁帝执政后期,沉迷巫蛊之术,各方术士皆被收拢在禁宫之中,不为问仙求道,更不为长生不老,却是不知为何。

昭宁三十五年,帝薨。

其入葬之时,手心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的石头极为惹眼。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四篇番外,三篇男女主,一篇秦晚。

谢谢大家支持,下一本我们来点轻松搞笑的吧,这本把我写得这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