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捉现场,林萧一脸兴师问罪,尉迟康景眼看不能抵赖,毫不犹豫,推了珍珠出去挡箭。
这番话,几乎耗了他所有脑筋。
“林叔叔别生气,都是这个小宫女,说——”
小康子甩开侍卫的手,嬉笑热络,煞有介事抖衣站起,英雄般挺胸,顺带踢了一脚珍珠。
“这个小宫女说公主殿内有老鼠,几窝老鼠狡猾猖狂,老子生儿子,儿子生孙子,孙子最近娶了几房小老婆,哎哟!那个闹腾!全族男女老幼约定好的,不到天黑死也不出洞,而且老鼠听力贼好,只要听见侍卫的甲胄鹰靴声音,便拖着尾巴飞檐走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林叔叔快快夸奖侄儿……”
说着,他假模假样擦了一把汗,摘下太监小绿帽,塞进林萧怀里。
笑容实为瘆人,小康子遗憾道。
“唉,可惜了这身好行头,老鼠没抓到一只,林叔叔要不要亲自上阵?”
“我?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试了,侄儿……果然聪明非凡!”
林萧抱着绿帽,假笑干笑,心里早骂开花。
他妈的傻缺,尉迟家的小子扮猪吃老虎,想装傻糊弄老子!
不就仗着老爹尉迟公爷手里还有一点兵力。
把我们全当傻子,走着瞧!
时辰不早,林萧摆手收兵,同时庆幸着,谢天谢地尉迟小子没碰公主,不然陛下有了借口,将公主顺水嫁给他,倒坏了将军的大事。
展颜一笑,林萧吩咐道。
“来人呐,尉迟小公爷捉鼠受累,今夜不能当班巡值,你们扶着小公爷,回去巡房休息。”
“对啊,还不快来扶我!”
小康子的一字眉竖起催促,就地瘫在两个侍卫肩上。
真真,侍儿扶起娇无力。
旁边的侍卫见林萧不走,有些急:“头儿,我们撤了吧,后宫不是我们能够久待的地方,陛下怕要降罪。”
“等等。”
林萧还不放心,又不敢贸然闯殿,若是过去,他绝不敢得罪南昱公主。
但现在太子昏迷不醒,公主没了胞兄作为依靠,陛下的恩宠,就是再疼女儿,也比不过有权有势的大臣,陛下有意将她作为筹码嫁出,不日便会抛出宫内。
不过剪了牙的老虎罢了。
于是林萧壮胆上前,敲了敲东殿的大门,自报家门道。
“卑职禁卫军副统领林萧参见公主,为保护宫内安宁,卑职才冲撞紫宸宫,现在误会解除,卑职恭请公主金安。”
其他侍卫垂头细听,大家尖着耳朵,但殿内无人似的安静,手中的灯笼烛光明亮,照着林萧的影子,影子歪歪扭扭映在门纱之上。
一会儿,殿内传来一声冷语。
“林统领忠于职守,何罪之有!本宫也乏了,林统领跪安吧。”
“是。”
林萧惊出一身汗,急急单腿下跪,对着大门抱拳作揖,勾着脑袋带着手下退出紫宸宫。
回巡营的路上,他奇怪万分,面对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娃,自己慌什么。
一股夏风拂面,莫名的,林萧夹紧肩膀,抖了三抖。
东偏殿外,珍珠无端被小康子踹了一脚,捧着屁股跪在地上。
却不敢动。
膝盖又麻又酸,珍珠试着求饶,拉长声调哭道:“公主——”
“举着香炉,跪到正殿门口,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起来。”
“公主——”
珍珠转哭为惊,公主多少年没有罚过她,今日居然,居然!
“是是是,嘻嘻!”珍珠大笑着爬起,泪水挂在眼捎,是激动,有自豪,成就感简直快要溢出。
抱起香炉就跑,听公主这语气,十成十的,文五郎推倒公主啦!
红娘初战告捷。
此外,想起尉迟康景刚刚许诺,事成之后,分她五万银子买糖吃。
芭蕉果子,蜜糖山楂,千层蒸糕……
“嘻!”珍珠兔子跳,抱炉跑向正殿。
偏殿内,昏暗一片,白梓芙香肩外露,脸色不似方才言语间的清冷,双臂软软搭在文阮楠脖子上,唇瓣微肿,朱红口脂沾染到文阮楠嘴角,眼眸中凝出一抹笑意。
文阮楠不敢说话,手掌发烫,徘徊在白梓芙雪颈处,还不舍移走,她哑着声音叫道。
“公主。”
“何事?”白梓芙任她摩挲,竟也不生气。
文阮楠亮着眼眸,问道:“你喜欢我?”
“当然喜欢,本宫幼时寂寞无趣,父皇曾送来一只西域白猫,白猫活泼可爱,每日本宫都要抱着亲吻抚摸。”
说罢,白梓芙忽地握住她的手腕,毫无征兆掀开被子,一股凉意吹到背脊。
不行!
她拼命偏头闪躲,想到自己红潮满面,情不自禁的模样,定是难看极了。
“你躲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我——”
手腕挣脱不得,实在不想被公主瞧去,文阮楠被逼无奈,竟欺身上前,主动抱住白梓芙,将脸埋进公主的颈窝。
就算白梓芙暗指她和猫一般,又怎么样,博得一句“喜欢”,便已足够。
然而白梓芙低声轻笑,不像是对待爱郎的柔情,笑声中缀着一丝僵硬勉强,已然冷却的手掌抵住她的喉咙。
不知何时,她领口松开,喉咙平滑无物。
与寻常男子相比,缺了什么东西。
“文阮楠,你,罪犯欺君。”
白梓芙脸上激情退却,恢复往日清冷尊贵,丢下犹自发愣的她,轻手披衣坐起,靠在床头凝眸。
文阮楠瞬时惊醒,喉咙处冷如冰窖。
“我……我不是……”
梦这么快就醒了,镜花水月再美,人间无情越甚,她一时无法接受,哽咽道:“我不是存心愚弄你,我只是——”
“你是男是女,本宫不在乎。”白梓芙打断。
“那你是愿意喜欢我!”她从死气中转活,浑身因惊喜而不住颤抖。
白梓芙嫣然一笑,却口出无情:“自然——本宫喜欢你,像是喜欢白猫,像是喜欢庭院里的菡萏,像是喜欢珍珠,也像……”
她心如刀绞,再听不进一句,再多一句即刻就会要了她的命,仍自欺欺人道。
“不是的,珍珠说,珍珠说你晚上叫我的名字,你前几天,梦呓时叫……五郎。”
“五郎?笑话,本宫明明叫的是紫宸宫的一个小丫头,她叫伍琅。”
白梓芙慢慢系好衣带,看着她苍白无色的小脸,眼里划过一丝不忍,但依旧扎心续道。
“上回遇险受伤,本宫伏在你的背上就发觉异常,你的肩膀也太纤细了些,这几日又从父皇那里得知,你还没有——”白梓芙一愣,把递折子三个字咽回肚里,抿唇下定决心,烟火凉薄道。
“果不其然,本宫略施小计,便试出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