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文阮楠第五次试图接近马车。
傍晚余晖覆身,她笑脸求着珍珠通融。
“珍珠姐姐,我进去只与女囚说几句话。”
“不行,身上有伤就躺着去。”珍珠阴阳怪气拦住,气他心里还想着那野女人,铁面顶回去道:“公主再三叮嘱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灵机一动,她眼里闪过贼光,抛出诱饵,神秘兮兮问:“那……珍珠姐姐想听鱼肠剑的来历吗?”
“去去去!”
怎料珍珠不上当,拦在门口,腰里悬剑,眼中有刺:“尉迟康景翻来覆去都说了八百回!”
“珍珠姐姐——”她黔驴技穷,眼里乞求巴巴,抓住珍珠胳膊。
“哎唷,驸马!男女授受不清!我还要嫁人的……”
珍珠瘟疫似的抖开手,心里害怕打转:千万不要和驸马沾边,公主教训野女人的场景历历在目,惨无人道,差点勒断那野女人脖子,今儿中午见着,淤肿都还没消退。
小白脸,休想拖自己下水!
“好姐姐……”文阮楠最后挣扎。
珍珠不耐拔剑,仿佛母虎下山,咆哮道:“滚!”
她笑意消散,既然如此,来软的珍珠不吃,那就——罢罢,文阮楠转身,告辞!
伤口在腹间,当下打不过母夜叉,只得偃旗息鼓,不如回营帐看书。
刚到营帐门口,刘副将急如热蚁,喜着脸冲过来告密。
“将军!今晚公主那边可能,大概,也许请您过去。”
文阮楠不肯相信,挥手惨淡一笑:“公主唯恐避之不及,这两天都躲着我,怎么会叫我过去。”
“真的!”刘副将笃定无比,偷偷将她拉到一边,“公主今天中午招了做饭的阿六,问你平日喜欢吃什么呢!”
“可能山珍海味吃惯了,想试试其他口味。”她犹是不信。
刘副将摆手,继续道:“公主还让阿六去城里打酒,点名你最喜欢的桃花醉!”
“但是行军禁酒啊。”几天不见白梓芙,她心里早就思念成河。
“是啊,眼见就要和大军汇合,公主……嘿嘿,咱们这里就百来号人,我们就当看不见的。你们新婚燕尔,小酒喝下几杯,床头吵架床尾和。”
“说什么浑话,哪里有酒,我今晚通宵点灯看书!”她嘴里硬气,脸上却笑意盈盈。
“放心大哥,小弟一定替你守门,旁边站岗的弟兄,耳朵眼儿全部塞满棉花!”
刘副将趁机殷勤,盼着将军与公主酒酣情好之时,能帮自己美言几句。
那三顶绿帽,公主一高兴,说不定便饶过自己。
她听了这些荒浪之言,脸红一片,期盼隐隐生出,万一白梓芙真的召见自己,是犟气不去,还是乖乖前去?
“刘大哥,我不去——”她笑着,低头挑帘,就要钻进营帐。
“将军!”刘副将含泪欲死,若文阮楠不配合,他的绿帽就戴定了啊!
望着猛汉落泪,她笑意更深,对瑟瑟发抖刘副将道:“我不去和弟兄们吃晚饭了,空着肚子,等酒喝。”
“呜呜……叩谢将军救命之恩。”刘副将吸入鼻涕,瞬间又活了。
帘子放下,她已走进营帐,叮嘱道:“今晚切不可放松警惕,公主召我,定是为家为国。”
营帐内。
文阮楠倚着书桌,脸上春风顿生。
犟什么犟!
——此乃家国存亡之秋,和公主商量国事,义不容辞!
“唉。”她又幽幽叹出一口气。
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犟什么,公主不召自己,自己竟也不去请安。
那天事情发生后,公主命人囚禁令和,现在两天过去,不知里面是何情况。
令和下的毒,摧使腹间伤口溃烂不愈。
摸了摸左腹中剑处,深口不深,但牵动身体累得拳脚伸展不开,她不怪令和卑鄙,世人皆知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自己的确优柔寡断了些。
想起那一声声的“楠哥哥”。
令和叫她时,总是那般甜如蜜糖,就是毒药入口,都激不起半分责怪。
拓跋伊语可怜!
上辈子老嬷嬷评价伊语,用的也是“可怜”,那样的可恨歹毒之人,心底亦伤痕累累,饱尝人世辛苦。
更重要的,文阮楠回身,摊开桌上那张寒山城地图。
联想到成王府中被偷去的画,加上耶律一真突然暴毙,她舒然一笑,令和的性命暂且无虞。
世人皆传,谪仙所居的万岁国,藏有起死回生秘药的万岁国,就藏在寒山城里。
而那副画,极有可能就指向万岁国入口。
当日成王府邸失画,她问过府里老人,说是画着二十年前,寒山城进贡给彦国的美人。
那美人画的栩栩如生,背后仙境双鹤飞鸣,不似凡间所有。
“万岁国。”
文阮楠念到此,握拳狠狠锤向地图,令和偷画,必为万岁国,千求万盼父母起死回生,不至于伶仃孤苦,飘荡人间,惨做无根之木。
公主呢?
白梓芙能饶过令和性命,想必万岁国的秘密,拓跋伊语肯定吐露不少。
寒山城主暴毙,现在这膏腴之地,由耶律一真的独子耶律亚光固守。
北临断崖,南面赤水,这寒山城要——
正想着,营外有人来报。
“将军,公主有请。”
“好,这就来。”她卷了地图收进袖中,拂袖整衣,笑着快步走出营帐。
傍晚夕阳西沉,星月微点于空,凉风吹打到脸上,还没喝到酒,醉意却爬上心头。
公主大帐。
白梓芙一袭宫裳素衣,唇瓣含樱,双眸清冷,发间未饰珠翠环瑯,让她一瞬失神。
恍如那日紫宸殿内,枕间相对的清影。
“公主。”
压抑着无限欣喜,她恭敬见礼,垂首立在门口。
“驸马过来吧。”白梓芙拂袖落座,目光落在对面的空席上。
落了座,桌上果然清炒玉笋,黄酥河洛,梅丝对钩,还有两瓶没有开封的桃花醉。
“我来为驸马斟酒,今晚没有君臣,只有朋友。”
白梓芙居然不称本宫,亲手举瓶倾酒斟满,又替她夹菜,举箸时皇威不再,谈笑的内容趋向民间趣事,偶尔浅浅一笑,全是温柔似水的亲和。
“酒好喝吗?”公主酒酣耳热,执着那枚酒杯,两颊红云在灯光下,可爱憨动。
她又仰头喝尽一杯,筷子零散落在桌面,笑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放肆。”说罢,白梓芙自己先绷不住,趴在桌面咯咯清笑。
“微臣不敢放肆。我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南昱公主难过生气。”
喝得比公主还多几杯,文阮楠有些头重脚轻,歪倒一旁,用手捂住眼睛,传来烫人的热。
“驸马。”白梓芙竟爬过来,伏倚桌边,拍了拍她的脸,恼道:“你老是去看她。”
“谁?”
“她啊。”公主单手捧住她的脸。
文阮楠靠着那只手,自己是瞧过令和五次,但一次都没见着,醉着嗓子嚎道:“没有。”
白梓芙黯然一笑,学着那天令和玩逗发带的样子,勾出一缕头发扫过她的鼻尖,难受的垂眸。
“我都知道了,你喜欢她。”
“嗯,令和……聪明狡诈,齐国传奇女——”
嘤咛话语被堵回肚中,白梓芙的唇,比她还要烫三分。
梦中才出现过的弧度一触即离。
“你把她这样,多少次。”公主带泪喘息,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求欲不满,说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混账话:“每次喂毒,涂满上面还有……下面,舌尖很霸道,那个毒……”
“文阮楠,你已经和我成亲了!”白梓芙再也忍不住,失态落泪,伏在她的肩头呜咽,“你是南昱公主的驸马!”
“我连你的盖头都没揭过!”
罕见的推开公主,笑话似地,拎起酒瓶引首,酒尽瓶光,掷了在地上,笑问:“你想留给谁的,是西夏王,是顾长宁,或者这天底下,除了我的任何一个人。”
白梓芙听后转哭为笑,摇摇晃晃站起,吹灭帐内所有灯火,走向营帐后面的床铺。
被子掀动有声,压抑许久的情/欲如潮:“你想要,何不自己来取。”
“公主……”
文阮楠刹那酒醒,陡然睁大眼睛,只稍一愣神,很快便跟着到了床边。
缩在被子里,白梓芙粉荷垂露,美目紧闭,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裳,青丝落在枕间,晃了她的眼睛。
文阮楠不是圣人,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被轻轻挑断了。
“与卿洞房赴巫山,湘女云雨枕阮楠。”
白梓芙才情本是一绝,用到风月之上,只听笑语细细,抵过世间最诱人的媚药。
她不再忍耐,闭目钻进被子,揽过日思夜想的人,万般柔情凝在指尖。
“这是你自找的。”
文阮楠控制力道,指尖掠过温热的空气,直点在白梓芙颈后。
这是为何?
公主来不及惊讶,便晕了过去。
半晌,灯火再度点燃。
一帐明亮,空气中残留的酒气,淡了许多。
她坐在床头,清瘦的影子倒映在屏风上,模拟公主的语气,默声来回练了数次。
等到嗓音里的湿气彻底褪去,乍一听,完全转成白梓芙的声音。
“来人!”文阮楠对着帐外的守卫大声发令,清冷如常:“传本宫命令,叫珍珠速带女囚进帐问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五千字大章,一不小心码了八千字……那干脆码到一万字晚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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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自己这只嘤嘤怪!)
令和:就知道楠姐姐疼我,这时候停下来,居然为了见我!(妖女招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