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苏芮心里蓦然生出了一丝期待,只是这份期待很快在下一秒落空了。
“动能定理。”时染语调冷漠,淡淡地回答出这个答案就坐了下来,只是也不再看电子书了,而是拿出了一张活页纸勾勾画画。
“对了,就是动能定理。苏芮,这么简单的答案你怎么就是回答不出来呢?”马剑恨铁不成钢,他今天心情不错,就这么放过了苏芮,道,“都坐下吧。我把这题详细讲讲,你仔细听。”
苏芮从善如流坐了下来,只是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不禁埋怨时染明明知道答案却不告诉她。可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为时染开脱了起来,心说人家也没有义务来帮助自己。
马剑一题讲完,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苏芮记了满满一页的笔记,时染的活页纸也渐渐写满了。苏芮直觉这张活页纸上的内容应该与她有关,因为她瞧见了这张纸的出处——那本皮套活页本。
果不其然,下课之后这张纸就展现在了苏芮面前。
“这是我整理的这个考点可能会出的题型,你做一下,明天把你做的答案给我。”时染机械化口吻,淡淡道,“用词和数据我都改过了,网上搜不到。”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这都是按照马老师的要求提高你的成绩。”
秋风微凉,时染的手心却微微汗湿了。她在紧张。其实马剑并没有给她提出什么要求,她只是假借班主任的名义,为自己的私心找了一个理由。现在说出口,她却又开始担心自己有些欲盖弥彰。
苏芮却没有在意她的刻意,更没有怀疑,只当是她性格古怪不懂变通。只是奇迹般的,刚刚她心中还有的那有些别扭的失落,此刻荡然无存,甚至还升起了一丝小欢喜。
她攥着时染布置的“作业”,嬉皮笑脸道:“后天行吗?”
“不行。”一贯的冷漠口吻,只是一瞬,她又软了语气问,“刚刚马老师课上讲的你都懂了吧,要我再讲一遍吗?”
苏芮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懂了懂了。”
她仔细端详着时染写的题目,视若珍宝。时染的字迹娟秀,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整整齐齐,仿佛透过她的字就能看见她冷着脸、一丝不苟出题的模样。
明明就很关心照顾自己,却总是冷着一张脸
别扭得可爱。她不禁笑出了声。
周五没有晚自习,两节课下就放学了。
范若尘一早就收好了书包,下课铃刚响,就来到了苏芮的座位前:“三哥,快点收拾,今天晚上我家里要聚餐。”
“三哥”是苏芮的外号,因为她的名字读的快了就是英文单词“three”,所以熟悉的人都会这么称呼她。
“我很快就好,稍等一下!”苏芮也管不得收拾得是否整齐,只把书本一股脑地往包里塞,触及桌面上时染方才递给她的纸张,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把纸张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看到她的举动,时染的心又软了许多。
她总是给别人十足的尊重。
收拾完了,苏芮点头:“走吧!”说完,她和范若尘一起离开了教室。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时染禁不住开始埋怨时间过得太快。她还不想分别。
算了,来日方长。
思绪回笼,她也开始默默收拾起书包。
“嗡”
包内手机震动了一下,手指轻触解锁。
【我到校门外了,快点出来吧。】
视线掠过发件人的名字,时染几不可觉地蹙了一下眉。
发件人是时穆,姑且算得上是她的父亲——如果只生不养也可以算作父母的话。
在她三岁那年,母亲患病去世,她对母亲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是以也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理由。她唯一感到悲凉的是,母亲的去世也没有让她的父亲时穆伤心,他很快又有了新的女友,几乎无缝衔接。
新的女友很快就和时穆同居,她一点也不欢迎时染这样的“拖油瓶”。毕竟她这么虚伪的女人,在时穆面前总是要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时染不配合她演戏,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实在是尴尬。后来索性以“时染搬出去更有利于身心发展”为由,她提议给时染找个保姆去外面住。
搬离她和时穆的家。
时穆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纵然他心中有愧,但是每每看到时染那双冷漠的眸子,他都心生厌恶,和,恐惧。
明明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明明应该什么都不懂,但是为什么每次看向他的眼神中总是带着审视。
一点也不可爱。
所以当新女友提出这个建议时,他稍稍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反正,不管是谁照顾时染,他只要把时染负责到18岁就行了吧?时染待在身边,他和新的女友怎么过都不自在,何况一个合适的保姆说不定比他更利于时染成长。每次想到这里,他就心安了许多。
于是,在时染三岁那年,她就搬了出去和李姨一起生活。李姨就是她的保姆,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妇人,也是天底下待时染最好的人。
时染眸色里的光暗了暗,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点嘲讽,抬手打字。
【这就来。】
对于时穆来说,她就是一个工具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用一下,反正对他来说,时染随叫随到,无足轻重。
刚走出校门,时染就看到了时穆那辆黑色G63。他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要高调,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心里嗤笑,表面还是漠然,她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时穆正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听到时染拉车门的声音,他抬眼看了看表,神色有些不耐。
时染淡淡道:“今天怎么突然来接我?”
“爷爷八十大寿,咱们一家人去看看。等下见到你夏阿姨还有弟弟要问好,好久没见了。”
“弟弟?”
夏琳她知道,就是那个时穆的新女友,可是这个“弟弟”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忘记告诉你了吗?”时穆剑眉微蹙,想了想,又耸耸肩,“好吧。我和你夏阿姨已经结婚了,生了一个弟弟,叫时幸,现在小学一年级。”
完全是通知的语气。
“好。”
时染眸子里的光愈来愈冷冽,怕时穆看出来,她把视线移向窗外。
“开车吧。”时穆对司机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