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悄悄转到六点一刻，到了下班的点。
长廊开始喧哗起来，陆陆续续有人起身收拾东西，和友人谈笑着离开办公室。
温宁透过落地窗俯瞰，车水马龙的，灯色和暮色缠绕交织，莫名生了几分光怪陆离的感觉。
“走吧。”
闻声，温宁转过头。
顾舒站在她办公桌前，微微垂着眼看她，长睫给原本就深的瞳色打下了一层阴影。
“这就走了？”温宁下意识问。
“怎么，你还想加班？”
“不，”温宁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定定看着顾舒，“我惊讶的是，你居然没有加班？”
顾舒：“……”
面前小女人托腮仰着颗小脑袋，圆眸漆深明亮，就这么歪着头看她时又多了点较真的稚感。
顾舒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生活是不是正如温宁所说的，大半时间都被工作占据了。
明明以前都没这种想法的。
身为顾氏的继承人，对企业担起责任，是她理应当做的事。
一直觉得加班很正常。
不过，温宁说得对。
顾氏以外的事，她也得担责。
比如眼前的小女人。
顾舒抿了下唇，垂下眼。
“诶，我也是开玩笑的。”温宁等了会儿没等到顾舒的回复，下意识以为自己的话让对方不开心了，忙补充解释，“我就是比较惊讶，阿舒居然不加班了，难道是想回家再加，这可不行，不能做到三更半夜才睡觉。”
带了点威胁的叮咛。
原本就圆的黑眸瞪得更圆了，看起来又有几分萌。
顾舒眼皮子一跳，脱口而出：“有比加班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温宁懒洋洋靠近椅子里，美眸流转，眸底盈满了满满的不相信。
“就是——”
行动大于意识，未等顾舒琢磨清自己情绪从哪里来时，她倾身，胸口布料贴紧了桌沿，勾出姣好曲线，手指捏着温宁下颚轻轻刮了下，应得认真：“带你买衣服。”
“……”
温宁立刻侧头含糊应了声。
她清了两下嗓，血液上涌直耳尖，泛上浅浅的红色，莫名其妙好像被撩了一下的小心脏不断加速。
心悸了。
-
温宁被带到了一家高奢服装店里。
顾舒显然是这家店的常客，她俩刚进来，柜姐立刻毕恭毕敬迎了上来，“顾总，还是老样子吗？”
“不是，这次给她挑的，工作上穿的。”
“好。”
柜姐应声后边像一阵风般去选衣服了，没多会儿就拿了摞过来，敬声道，“顾总，您看这些合适吗？”
顾舒抬了抬下巴指向温宁：“你让她看看，没问题就可以刷卡了。”
“好的，这位小姐你觉得……？”柜姐立刻看向温宁。
温宁：“……”
可能是温宁沉默时间太久，顾舒蹙眉，“是都不合适吗？”
“现在时间比较赶，没办法量身定制，等定制的送到了，你在顾氏的工作，应该也结束了。”顿了几秒，顾舒补充。
温宁：“……”
她能说自个儿刚刚不经意瞥到一串零的标签有些震惊，然后又被顾舒那连试都不用试只要眼缘合适就买的说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吗。
该说她在穿书前是个小市民没见过这种阵仗吗。
还有，所谓带她买衣服。
就没有逛逛街看看衣服帮忙选一选的环节嘛。
就直接跳到付款环节了？
怎么感觉自个儿带了个ATM出来逛街。
温宁感觉自己那颗被撩了后不断加速的小心脏忽然就平静了。
“不是这个问题，”她艰难应声，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言辞，“这就选完了？不该要试试什么的吗，万一不合身呢。”
顾舒平静回答：“那就压衣柜，放着不穿。”
温宁：“……”
行吧，有钱任性。
“还是，你要自己选？”顾舒问。
温宁惆怅地看了那堆衣服一眼，随即幽幽怨怨的眼神飘到女人面上，软绵绵答，“算了，就这些吧，我选不出来，蛋疼。”
顾舒侧了侧头，语调依旧淡：“你没有蛋，怎么疼。”
“……”
温宁提着一口气，磨了磨牙，走到顾舒面前，鼓了鼓双颊道：“脸蛋也是蛋！”
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彻底死了。
被撩什么的，一定是错觉，只是臆想，面前人冷淡的模样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温宁复杂的表情和几乎要翻上天的白眼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顾舒忽然往前一步，两人距离缩短，漆深瞳仁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她，随即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那，我帮你选？”
“……”
女人指尖微凉，温宁大脑忽然空白了几秒。
“嗯哼。”温宁眼睫颤了颤，轻轻点头。
顾舒挑得很认真。
衣服架前走了几转，又几件拿起来对比，最后选了两件递给温宁。
柜姐也在旁边揶揄：“还是第一次见顾总挑的这么认真呢，您挑自己衣服也就五分钟完事了，顾总和温小姐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温宁眼皮子微跳，感觉那死去的小心脏隐隐有复燃的趋势。
“我的都是定制的，没什么好挑的，设计师的品味我还能不信吗。”顾舒有些怪异地看了柜姐一眼，又向温宁道，“快去试吧。”
温宁：“……好。”
少女心是不可能复活的。
至少在顾舒面前是是不能的。
·
人有爱美之心。
换完衣服后的温宁早把那些怨念的小情绪抛到脑后，站在顾舒面前，巧笑嫣兮，“我好看吗？”
顾舒给温宁选了两身，一身是有晨会时穿的正是西服，一身是偏庄重款的休闲洋装，温宁先试了后面那身。
长发散下来落在藕白脖颈上，发梢细细的卷儿，端庄中又带了点小性感。
温宁指尖勾着裙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
“这样会不会好看点？”温宁看向顾舒，又问。
张扬惹眼的红色，黑发黑裙，裙摆刚刚到了膝盖，露出白玉似的小腿。
明明哪儿都不露，又好像哪儿都露了。
“好看吗好看吗？”温宁又绕着顾舒转了两圈，继续追问。
“这里有点松了。”顾舒视线下移，落在温宁腰间。
柜姐忙道：“这已经是最小号了，温小姐腰围太细了，改是可以改，但店里裁缝现在有点忙……”
顾舒不语，环顾店内一圈后，从另一件洋装上拆了个珍珠胸针，走到温宁面前。
“挺直腰。”
微凉的指尖划过腰身那瞬，似有电流划过，温宁下意识屏住呼吸挺直腰。
珍珠胸针被别在了左侧腰间，正好给黑色洋装添了几分亮，勾出柔美精巧的曲线。
顾舒低睨着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眉心似乎皱了皱。
下一秒，又是一贯的表情，刚刚那瞬是错觉。
“哇，阿舒厉害了。”温宁唏嘘，轻轻拍了下掌，“这样就合适了。”
“不合适。”
“嗯哼？”温宁回头。
顾舒平静又道：“不买这条。”
“？？？”
温宁怀疑自己耳朵又出问题了。
十几分钟前说出把所有买回去合适就穿不合适就压箱底的人，蹦出了一句不买了？
“为什么？”温宁憋着气，追问。
顾舒看着她，语气很认真：“这条裙子不好看。”
“这……不是你选的吗？”温宁懵逼了。
顾舒一本正经脸：“刚刚选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看的，上身效果一般。”
温宁：“……”
“行吧，我这就换下。”
温宁撇撇嘴，有些泄气。
直接说她穿得不好看不就得了咩。
温宁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没有察觉到顾舒眸底噙了些郁闷的复杂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