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直接冲到厕所里,几乎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了,才感觉整个人好受些了。
整个人稍微有些脱力,温宁扶着墙,想到洗漱台前冲冲脸,一个白色小帕子递了过来。
“给,擦脸。”
眼前的人是钟沁沁。
小女孩的面色既担忧又焦急的,似乎想问问温宁现在怎么样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关心的话的样子,默了几秒,转过头轻轻哼了声,又扬了扬手上的帕子,“还不接!我都举累了!”
“好的,谢谢啦。”温宁唇角牵起柔和的弧度,接过帕子。
帕子已经被热水浸过了,温度刚刚好。
“你在这儿很久了吗?”温宁边擦脸边问,刚刚只顾着吐,都没看到身后有人。
“差不多吧,你出去没多久顾妈咪就让我跟着你啦。”小女孩依旧是那副别别扭扭的神情,停了好几秒,又说,“温宁姐也别担心,这厕所门口我放了‘请勿进来正在消毒’的牌子,你也不会被拍到啦。”
温宁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钟沁沁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得莞尔,声线也软了下来,“小朋友还挺贴心的嘛,夸你。”
“别这么肉麻。”钟沁沁立刻晃晃脑袋揉着胳膊抖了两抖,顿了几秒,又秒切认真脸,“你还好吧,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过敏了吧。”温宁不太确定地开口。
“自己也知道是过敏,为什么还要吃。”极其凉洌还带了点责备的女声自厕所门口传来。
“顾妈咪!你可来了!”钟沁沁像是放下了重担,立刻跑过去揪了揪顾舒衣袖,然后清了清嗓子,“温宁姐吐了波,然后没了!汇报完毕!”
顾舒点了点头。
钟沁沁眨眨眼,随后指向门外,“那我去门口等你们啦。”
眨眼间,小女孩一溜烟地跑了。
厕所里就剩下温宁和顾舒两人。
眼前的女人浑身都弥散着寒气,温宁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腰,有点儿心虚的弱弱问,“怎么啦?”
“……”
不对啊。
她不就是过敏嘛。
说起来她还算是病人呢有什么好心虚的啊摔。
说好的病人为大呢!?
这么一想,温宁又挺直了腰,提了提音调,“怎么!”
顾舒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长眸微微眯着,带了点审讯感。
两人间距离很近,温宁甚至能看到顾舒眸底浅浅的瞳纹,一个接一个的,细密排列,像是某种古老图案。
温宁好不容易积攒好的气一下子又给泄了。
心里再一次的虚了。
半晌,顾舒才说话,声线低低的,“张口。”
温宁依言,“啊。”
顾舒微微拧起了眉,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以了。”
温宁正揉着有点酸的腮帮子,冷不丁听到顾舒又说,“再张一下。”
“啊?”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依照顾舒的话做了。
顾舒这回观察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半晌才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回儿温宁也被顾舒弄得紧张了,“我我我怎么了,没有蛀牙吧?”
顾舒:“。”
顾舒:“我没看你的牙齿。”
“那你这是在干嘛?”温宁懵住。
“检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检查什么?”
“有没有过敏。”
温宁更懵逼了,过敏是这么检查的么。
她默了几秒,才问:“检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温宁:“……”
她幽幽对上眼前女人的目光,斟酌着问:“舒啊,你从哪里学来的检查过敏得检查口腔?”
本是句调笑话,未料顾舒很认真的回答,“《死神毒医》里。”
温宁:“……”
行吧。
她又无言以对了。
“手给我。”顾舒轻声说着。
温宁生无可恋地伸出手,以为这又是哪出电视剧里的检查桥段。
为啥自个儿这回儿还得陪某人场景过家家呢。
“起红点了,不能抓知道吗。”手腕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温宁看过去,才发现顾舒拿着只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膏药帮她抹着。
而顾舒身后的洗漱台也放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药箱。
许是她刚刚拿进来的吧,那会儿温宁正沉浸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里,都没注意到顾舒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拿东西。
“明明知道是过敏,为什么还要吃。”顾舒叹了声,又重复刚刚进来时说的话,“别说你不知道,我看得出来你那时候犹豫了下。”
带了点责备的语气。
“诶。”温宁牙齿微微咬了下舌尖儿,小声嘀咕,“其实还真的不确定,我感觉我是过敏的,但是吧……”
“但是什么?”
温宁说得吞吞吐吐的,顾舒忍不住追问了下。
“但是吧,就他不是说了下以前的事嘛,我脑子里确实有那么个印象,”温宁说得慢吞吞的,回忆那般,“就小时候吧,确实有这么个场景,就是妈咪做大闸蟹,然后他夹给我,大概这样的,感觉是个很温馨的场景,这个记忆应该是没错的。”
也不知怎么的,始终说不出父亲二字。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我记错了,我其实不过敏,或者是不是以前不过敏,而现在过敏了,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例子?”温宁半是揣测半是询问。
顾舒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那你对他,什么印象?”
“其实印象挺淡的,留下的也没什么好印象。”温宁笑了声,笑得怅然,“你也知道,我家那个情况,他也不常回来,所以说,没什么相处的时间,是吧。”
顾舒低低从鼻腔里应了声嗯。
“不过嘛,相处不多印象很淡,我反而可以脑补说是他们都很好呀,”温宁指尖点了点指甲盖,低低开口,“可能这种想法有点幼稚吧,但老实说吧,我其实不太想把人想得太坏,尤其是血亲。”
“好吧,我也不知道在瞎说什么。”温宁长长叹了口气,双颊微微鼓着,“有些事又不是不想就不存在了,我也大概猜到,今天的饭局大概也是他为了求你点什么,然后才组织的吧。”
“我能八卦下是什么事吗?”
“……”
顾舒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似在思忖,指腹在同一个小红点上打着转儿。
“……阿舒?”
心知眼前人思考时就不会搭理人了,温宁也没说话,直到那红点附近的被揉得也红了,才不得不喊了声。
顾舒垂着头,从温宁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抿得平直的唇线。
温宁:“……”
某人还是没说话。
温宁只好自己撩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过敏的,听着沁沁的意思,是你喊她过来照看我的?”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我过敏嘛,”实在受不了沉默,温宁自顾自道,“噢,我知道了,你哪会儿拍我膝盖,也是在提醒我?”
“不是的。”顾舒忽然打断了温宁的话。
“诶。”
“没有,过敏是他……你爸突然想起来告诉我的。”顾舒沉吟片刻,说着。
“这样啊,”温宁隐隐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怪异,“还有突然想起来这一说?”
“嗯。”顾舒抬眸,眸色漆深,看不出情绪,“而且他也向我没要求什么事,单纯吃顿饭。”
“这样,也是的,你不说假话。”温宁觉得奇怪,可看了眼前人一阵后,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这么说了。
顾舒抿唇,刻意不对上温宁的眼神,“嗯。”
——血亲很重要。
——不想把血亲想得太坏。
那就不要想太坏吧,在她的警告下,温宁和温父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与其把她知道的告诉温宁,还不如如她所愿,留个好点的印象。
善意的谎言,应该也不算谎言吧。
顾舒想着。
-
温宁的过敏反应其实不算太严重,起了些小红点,精气神还是挺不错的。
一出厕所,才发现外面站了不少人。
钟沁沁像个守门的老大爷,又像是个放风的,叉着腰站在黄色警示牌旁边,而她对侧的走廊上站了排服务生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
看那白大褂的模样,应该是医生。
顾舒一出来,那排人不约而同躬身,毕恭毕敬说,“顾总好!!!”
融汇在一起的声音在长廊回荡,似乎地板都震了两震。
温宁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也低了低头,用发丝挡住脸。
医生模样的人上前来,有点儿意味深长的表情:“顾总,您……您和这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额,没了。”顾舒蹙了蹙眉,把药箱递了回去,“那时候情况比较急,没有解释清楚就拿走了,不好意思。”
“没、没事。”那人战战兢兢接过药箱,依旧是有点深沉的语气,“您们高兴就好。”
温宁:“?”
高兴?
高兴什么?
钟沁沁把温宁拉到旁边,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温宁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群人很奇怪,一开始呢,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带着一个服务员追过来的,说是要抓偷药箱的小贼。”
温宁:“……然后呢?”
“然后我想着温宁姐你吐成那样,肯定不是能被人看到啊!就把顾妈咪的名号搬出来了,说是顾妈咪在里面。”
温宁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再然后呢?”
“然后她们就去查监控了呀!确认是顾妈咪之后对我的态度立刻变了,也不敢进去了。”钟沁沁笑眯眯的,就差在额上贴上‘夸我机智’四个大字了。
“……继续。”
“然后他们又问我顾妈咪在里面做什么,说是里面有两个人,还问你是谁,”钟沁沁认真脸,“我当然不能把你供出来啊!就说了句,顾总在里面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他们就一副懂了的样子,他们到底懂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饭局这段不知道写清楚了没,温宁宁和顾舒两人对温父的认知是不一样的,昨天怎么写都觉得视角不对劲。
后面情感转折又太僵硬了,我想想怎么改改再发下一章。
周六会补昨天承诺的万字更新,么,明天应该不会屏蔽发文(我猜)
原本想着这周让火葬场烧起来,昨天顺纲的时候发现可能还得一段时间间,八过你们放心!该有的一定会有!包你们开森!
这章揪点小可爱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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