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
综艺录制场地的临时会客室。
沙发那侧的女人与林娆定定对视着。
两人都是很能沉得住气的主,没有主动开口的一方，另一方就安静等待着，眼神交流中,空气里似有无声的电流涌动碰撞。
明明是很和谐的对视,偏偏生了些吊诡的感觉，配上外面正在调试空灵的舞美音效，气氛愈发谲异。
送茶的小秘书的步子也不由颤了颤,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打破这诡谲的气氛。
“林导，顾总，请喝茶。”
送完茶，小秘书立刻离开了，像是会客室里藏着洪水猛兽,头也不回的，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不轻不重的一声“啪”。
顾舒浅浅抿了口茶，语调是一如既往的低淡,“有话要说？”
闻言林娆挑了挑眉，像是模仿着顾舒的语调，声线刻意压得低且平：“顾总是稀客。”
“所以呢？”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水汽氤氲,最后散在青花瓷杯的杯壁上，林娆指尖落在沿上,边抹去小水珠边慢悠悠说着，“我说的是顾氏集团的顾总。”
林娆恢复自身习惯的语调,绵软却清晰的咬字,慵慵懒懒带点磁性的嗓音，听起来很像在说故事。
顾舒颔首，不可置否道,“也是大学同学。”
“不，在我看来，你现在是顾总，也只能是顾总。”林娆放松身体靠进沙发里，顿了顿，“signal的最大投资方，我的竞争对手。”
除了总导演和编剧的身份外，林娆同时也是这档综艺的投资者。
包括顾氏在内，当初《逃荒》这档综艺的提案没有一个投资方看好的，认为这是个高风险高投入还没有高收益的的项目，林娆懒得再和资方磨嘴皮子，索性自己投资了，没动用家里关系。
一开始这只是个小网综，后来因为《逃荒》网络收视率太好临时决定上卫视，成了上星综艺，慢慢的才有了现在的高口碑。
“你当初如果给我打个电话或者把提案直接发到我邮箱，顾氏也会是逃荒的投资方。”顾舒停了几秒，认真道。
林娆轻嗤了声，“你们集团的风险投资部门不识货，我还得巴巴送过去么？”
“嗯，是不识货。”顾舒承认得坦荡。
杯壁的水雾抹去了又有新的生成，林娆又一次抹去杯沿的小水珠，唇角弧度往下垮了垮。
看起来是不太开心的唇角弧度。
语气听起来也很不高兴。
“即便是老同学，我现在也看你很不爽啊。”
这话林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顾舒缓缓眨眼，一副疑惑的模样。
“你怎么能把我的宝贝衣服搬空了，”林娆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手指缓缓屈成拳头，微微带点颤，“让你拿一两件——可不是让你后来都搬走了的！土匪吗！”
“没全搬，B区还在。”顾舒面部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继续说着，“没钥匙。”
“有钥匙就会搬空的意思么？”林娆皮笑肉不笑问。
“也不是土匪，”顾舒依旧是淡淡定定的神仙样，似是无视了林娆的话，“而且，付钱了。”
林娆：“……”
“行，言归正传，”林娆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手肘搁在膝盖上，“无事不登三宝殿，来干嘛的，别是来砸场子的吧。”
“你在这被拍到了，影响可不好。”
顾舒虽然不是娱乐圈人士，但是名气一点不比顶流明星小，一举一动备受瞩目。
“也别说媒体都是自己家的，不怕被拍，”林娆刮了刮指尖的倒刺，幽幽开口，“你察觉到了吧，有别家过来了。”
“嗯，来的路上有注意，没有人偷拍，也没有人跟踪。”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看来有很重要的事了？”林娆表情认真了些。
“嗯。”顾舒点头。
“什么事？”林娆声线沉下了。
“看人。”
林娆：“……”
林娆忽然生了种又被顾舒耍了的感觉，多年沉积的好涵养要绷不住了。
“行，人也看完了，可以走了吧。”林娆起身，低睨了某人一眼后冷笑了声，“就不带你看场地了，《signal》节目也录制完了，从《逃荒》这边套出什么也没办法补了。”
“不，我还没看到人。”
“我不是在这么？”林娆挑眼。
“不是你，看温宁的。”
“温宁？”林娆皱了皱眉，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解释了，“虽然还没开始录制，但温宁给我的感觉挺不错的，是个克制又自律的女星，前途可期，我很期待她的在这档综艺里的表现，怎么，你们顾氏的经纪公司想挖她么？”
“谢谢。”听完林娆的话后，顾舒微微勾唇。
“我夸温宁你说什么谢谢呢。”林娆纳闷了，即便自己夸了她想挖的人也不会说谢谢啊。
“替我妻子说声谢谢，谢谢林导那么看得起她。”
林娆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条消息，“等等，你的妻子是温宁？”
“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知道，我只知道你结婚的，是顾奶奶的要求。”林娆揉了揉眼廓，像被这讯息冲击到了，“也没听你说过，额，就包办婚姻一类的……你不提，我就以为你不太在意你家这位。”
顾舒错愕：“怎么会这么想呢。”
“就感觉吧，自我感觉你和我关系算是不错的，算朋友吧，你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温宁，”林娆斟酌着言辞，“我就觉得你是被迫结婚的，这位会是你的痛处，就更不会问啊，这样想很自然吧。”
顾舒一愣：“或许吧。”
这么说来，她好像真的没有在自己的交际圈里提过温宁。
虽然没有故意隐瞒的心思，无形中反而把温宁藏起来了，比起商业联姻，包办婚姻更给人带来模式化的冰冷感觉。
不熟悉自己的，或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利益的人会通过各种渠道知道温宁，而自己真正的交际圈反而不清楚这人是谁。
“现在知道了，昨晚放她鸽子的人不会是你吧？”许是顾舒沉思时间过长，林娆不由开了句玩笑着。
“昨晚？”顾舒眉心不易察觉皱了皱。
“说来也巧，昨天我也也被放鸽子了，心情很不好，就去夹娃娃发泄情绪吧，正好遇到了温宁，阴差阳错聊起来了。”
林娆没说的是，她在温宁身上感受到莫名的亲近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原来昨天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你。”顾舒眸底划过某种情绪，又问，“那你知道放她鸽子的是谁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刚不还问那人是你不……”林娆觉得自家好友奇奇怪怪的，继续解释，“碰巧遇上罢了，顾总这是在查案么，案名就叫寻妻记？今天过来查案的？”
顾舒：“……”
顾舒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原本是没有探班打算的，综艺也就录制两天。
但是昨天无意中划到温宁朋友圈，看到心情很好光芒很满的温宁，莫名生了种不安。
——温宁即便没有她，都可以过得很好。
——隐隐有种不过来看看，这人就会越走越远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感觉从哪来的。
下意识的，就过来了。
“你居然不知道我和她结婚了，”顾舒沉眸，下意识的无视林娆的调侃，岔开了话，“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温宁的身份，才挑她当嘉宾。”
“当然不是啊，这档综艺是我的心血，这个剧本更是心头肉，虽然你是老同学，但我也不会为了这层人际关系毁了自己的心血，你的小妻子很不错的，没顾氏的资源也能在娱乐圈走很远。”林娆想了想，从书架上翻出温宁的履历夹，“我看看……反而是和你结婚后，温宁的路子模式固定化了，很久没走出舒适圈了呢，不是我夸，这次综艺会是很好的尝试呢。”
“她想走出舒适圈也可以，我会为她铺路。”顾舒应声很快，“录制的时候，就麻烦你躲担当点了。”
“啧，倒是说得冠冕堂皇，你怎么不问她要不要，”林娆把温宁的档案放回书架，“其实我觉得她不需要你的铺路，如果需要，为什么不选《signal》而是来了《逃荒》了，以顾氏第一投资方的身份，让温宁当个飞行嘉宾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吧。”
“小道消息称，《signal》嘉宾阵容拖到官宣才定，钟瑶是临时顶上的，你是想把嘉宾位留给温宁的吧。”
顾舒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可她没有去，对吧。”林娆直起身，“现在温宁是我的人了。”
“……”顾舒不说话了。
“老同学，你就不能想到点什么吗？”林娆默了几秒，“温宁又不是小娃娃，还铺什么路呢，当然我这话只是个人的感觉，我甚至不了解温宁是什么性子的人。”
顾舒无言，半晌问：“温宁现在在哪？”
“不知道，刚开完短会你就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和嘉宾们打招呼，”林娆看了眼时钟，“也没到点，不知道到了没。”
“……噢。”
“如果到了，可能就被调戏中吧。”林娆想了想。
顾舒：“……调戏？”
“对，没错，就是调戏。”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里徐徐为自己的不守时道歉。
周四论文汇报会导师下发了任务，时限很短，徐徐以为挂了请假条结果是没有挂的，只在评论区吼了句没下文了，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后请假都都会挂请假条的。
这章过渡。
下章是个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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