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得跑腿的那种加班。

温宁前脚刚从车里迈出来,后脚顾舒的信息就过来了,让她先去十六楼拿份合同,再去顶楼找她。

嘁。

使唤她倒是使唤得蛮顺手的。

不知道从十六楼到顶层的电梯很难等的么,经常满员的。

温宁腹诽,可还是乖乖摁下了十六层的电梯键。

可能是顾舒打过招呼了,温宁说明来意后,就很顺利拿到了文件。

给温宁合同那人恰好以前是秘书部的,她来实习体验生活的时候两人曾经共事过,关系也不差。

“温秘书,不早了,怎么现在才来啊。”

“还好,还好。”

温宁唇角噙着浅笑,从善如流应着。

“居然穿成这样来上班,集团现在的风气不行咯。”

闻声两人不约而同噤了声,朝着声音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烫金唐装的白发老人缓步朝她们走来。

期初温宁还以为是客户,今天为了应景特地穿了身红的,虽然不能说特别的端庄,但也没有出格的地方,心底嘀咕了句这客户管得太宽了吧。

后来随着那人走近,又听到旁边的人怯生生喊了句“顾董”后,温宁恍然。

不是客户,是认识的人。

按着辈分,她还得叫这人一声大伯呢。

顾舒的父母意外去世后,顾舒是在顾奶奶的力保下才接手的顾氏,对集团虎视眈眈的人很多,这位顾望山就是其中一位。

随着顾舒在集团的威望越来越高,顾望山退居幕后,但他在顾氏的股份并不少,依旧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书里对顾望山的琢墨不多,但女主角钟瑶每次出危险,顾望山都有参与。

说是幕后推手也不为过,而且藏得很深,直到故事快结束了,才把这人揪出来。

不可轻视。

这么想了想,温宁手指不自觉屈起,多了几分谨慎。

顾望山手里捏着个紫砂壶,微微点了点下颚,其他人立刻离开了。

不过几秒的功夫,房里就剩下温宁和顾望山。

“噢,是你啊,来找小舒的吗?”顾望山目光沉沉,像是细细打量了温宁一翻,颔首,“不错,是个好看的姑娘,小舒的眼光很不错,我在家闲着没事,来公司看看,管理得也不错。”

明明是夸奖,温宁的眼皮子兀地跳了下。

总觉得还有后文。

“你……诶!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了,小舒也不怎么提,你在哪儿工作啊?”顾望山又皱起了眉。

温宁唇瓣轻启,吐出两字,“演员。”

“哦,怪不得。”

有些意味深长的怪不得。

顾望山低下了头,手指轻轻摩挲着紫砂壶盖,又说,“听说你们也挺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吧,我也明白,小年轻干柴烈火的,久久不见肯定是想念得很。但是这毕竟是公司,办公的地方,以前小舒管理得挺不错的。”

“那姓钟的丫头也常常来找小舒,两人满能聊得开的,她也是拍戏的吧,但却和别的拍戏的不一样,很聪明的,我看她总能给小舒意见,那时候我也在,集团也很和谐啊。”

“现在也要和谐发展啊。”

说到这里,顾望山一副恍然的样子,“我好像说太多了,别在意啊,我这老头子看到好看的小丫头就话多,你别介意。”

温宁:“……”

不就是想讽刺她穿得花枝招展的来找顾舒干些不合时宜的事么。

行,钟瑶就是聪明的。

包括她在内的其他演员不就是那啥咯。

温宁忽然很想知道原主以前给了顾望山什么的印象。

总觉得顾望山是认为她傻得连褒贬都听不懂。

面上夸她生得好看,夸顾舒把集团管理得很好,实则暗讽她不干正事,顾舒能把集团管理好因为那时候他在。

还顺带用钟瑶挑拨了下两人的关系。

换做神经敏感点的人早就多想了。

……

不好意思,和某人相处久了,就这点讽刺还真的伤不得她。

温宁调整好心态后,抬头笑道:“顾董。”

不是大伯,而是带了点生疏的称呼。

“嗯?”顾望山微微敛了笑。

眼前女子的语气很淡,但他似乎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感觉。

“冒犯了。”

似乎隐隐听到这么一句。

下一秒,温宁上前一步,在顾望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走了他手中的紫砂壶,作势要往下摔。

“你——!”顾望山声音抬起。

就在壶身要撞到桌脚时,温宁勾着壶柄的小指微微屈起。

紫砂壶稍晃了下,就这样坠在半空里,摇摇欲坠。

“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吗。”顾望山沉下声,有些恼了。

“顾董,问您一个问题。”温宁仿佛没看出顾望山的恼怒,笑得灿烂,“有个穿金戴银的人被贼打劫了,是贼的错还是这个人的错呢?”

顾望山压了压眼睑,没说话。

“贼被警察抓了以后,很不服地说是那个人穿金戴银的他才出手的,如果那个人不露财不就没有这些事了么,顾总,您说贼说得有道理吗?”温宁笑容愈发灿烂,声音甜美。

顾望山皱眉。

“这壶的成色不错。”温宁眨眨眼睛,一派没有看到顾望山表情的样子,“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承载了太多不属于它的形容词了,”温宁笑吟吟把壶放在桌上,“抱歉,‘借’来看了眼。”

“怎么说?”顾望山似乎来了兴致。

温宁摇摇头:“没什么,夸不起来罢了。”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知道吗?”

顾望山眼睛微微眯着。

温宁回了句所以呢。

又是一阵近乎死寂的沉默。

顾望山忽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轻笑,“有意思,刚刚是我以貌取人了。”

温宁也笑笑。

看来这话她是说对了。

这紫砂壶是顾望山亡妻做的,也是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顾望山向来珍惜得很,常常带在身边,想巴结顾望山的人往往会各种夸这个壶,用尽华丽辞藻,最后补上一句不亏名家出品。

原文里顾望山针对钟瑶,很大原因是钟瑶撞碎了这个壶。

——可现在壶还在。

脑海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可惜太快了,温宁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顾望山这人眦睚必报,温宁不能得罪,但又非常不爽他刚刚说的话。

试了几次还是没把心态调整好。

忍不住暗怼了波。

别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捏啊喂。

温宁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面上还是噙着软软的笑。

顾望山没在为难她,两人心照不宣的聊了几句,温宁就离开了办公室。

-

顶层。

温宁还思忖着怎么和某人提起她遇到顾望山的事,办公桌后的人先开了口:“文件放这里就好。”

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沙发前的桌子摆了一大摞资料,温宁默。

这是让她梦回秘书生涯吗。

温宁随意翻了下,好家伙,还真的是她能分类处理的那类文件。

喊她来帮忙的么。

温宁想问,可这回儿顾舒在接电话,瞧着那是办公的架势,不好打扰,正好吴秘书抱了摞文件匆匆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应该也是挺忙的,冲温宁礼貌笑笑又踩着三寸高跟离开了。

行吧。

大可不必问了。

就是让她来加个班的。

温宁认命的开始翻阅分类,一头扎进文件堆里。

键盘声错落有致,莫名的就与纸张翻阅的声音融合了,无比和谐。

保持同一个动作太久了,温宁伸了下懒腰,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办公桌上那个人。

女人腰背挺直,注意力都放在公务上。

正好是暮色开始四合之际,通过落地窗探进来的阳光是浅金色的。

映得顾舒的头发也成了浅淡的琥珀色。

过于耀眼的光线让顾舒整个人像是糊了层雾,从温宁这边看过去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看见清冷的眉眼轮廓和过于优越的下颚线条。

温宁捏了下鼻子想,好像当个霸总也挺不容易。

真的很忙。

瞅着那堆文件,好像比之前当秘书的时候还要多一点。

因为是忙月么。

感觉这一下午也没见某人挪过地,她还打过盹呢。

水也似乎没喝。

“……”

想那么多干嘛,又和她没关系。

算了算了,不管了。

温宁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眼前的文件上,指骨微微泛了白。

“……”

还是没憋住。

温宁起身,依着还在当秘书时的习惯,去茶水间给某人泡咖啡。

蒸汽升腾,温热。

瓷杯与玻璃撞出轻微响声,顾舒抬眼,看见送咖啡的人是温宁后眸底多了些意外。

“谢谢。”

“注意身体。”温宁嘴唇翕动,依旧没憋住,像老妈子那样碎碎念,“千万别饿着,家大业大,身体最大,身体不好是没有意义的……”

“嗯。”顾舒点点头,眸色很认真。

好像很少看到顾舒这样温顺的模样,温宁小小的惊讶了下,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忘了放糖,“啊对……我去给你拿个糖包吧?”

“不用了,”顾舒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关上电脑,随后人靠进凳子里,浅色的棕瞳里盈了些许了然,“听你的,做点有意义的事。”

温宁:?

啥?

她忽然糊涂了。

“虽然不太符合公司规定。”

顾舒边揉着握笔时间久了有点酸的手腕边打量着温宁,目光落在她的肩上,“先把外套脱了。”

啥啥?

温宁更懵逼了。

见她没动作,顾舒起身,走到她面前。

温宁里面是件吊带丝质红裙,眼前那人的指腹不经意间就碰到了她的肩上,传来的触感温热。

有点点痒。

甚至那点点的热度像是顺着那小小溢出蔓延到脸上了。

温宁心底涌上些许难以言喻的东西。

不符合公司规定的事。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看顾望山戏谑那段。

不会的吧。

温宁看着顾舒把她的外套挂到了衣帽架上,回头瞥了她一眼,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蹙,随后对外面说了句什么,然后把门锁了。

“咔哒”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段情节还没写完hhhh

后面是转折点,但写了好几版都觉得处理太生硬了,我再想想

怕小可爱们等急了我先发这部分吧,拆成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