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本以为会有些不?一?样。
可当车子缓缓停下,她看着外?面那条有些眼熟的山间小路时，不?由一阵凌乱。
视线侧移，落在那个破破烂烂的警示牌上——
【有毒蛇出没,上山请注意。】
嗯,就是原来那座山没有错。
“就不能换个地吗？”温宁忍不?住吐槽了句。
即便这?里有诸多优点，也不?能两次旅游都来这吧！！！
“可以是可以，”顾舒眉心微微舒展,正儿八经道，“但是温小姐太红了，到哪都有粉丝,这?里相对来说，没那么多，你不?是说，想要清净点吗？”
“……”
温宁无言以对,竟被自己说过的话驳了回去。
那荒山就荒山吧。
“哦。”温宁语气拖得?长长的，末尾那句又是软绵绵的，“顾总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循着记忆，绕过入山口，穿过竹林，踩过石子路，到了断崖边。
瀑布水汽弥散，自周遭萦绕，顾舒手臂舒开示意温宁搭上去，“小心，地上很滑的。”
“嗯。”温宁看?着横在前面的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搭上去,而是走得?更加小心了。
顾舒也没说什么?，手臂一?直侧着搭在那，直至两人通过那段泥泞的石子路，来到红砖小屋里。
小屋负责人依旧是那个肤色黝黑的外?国小伙子，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噢！是舒！”小伙子与顾舒打?完招呼后，视线落在了温宁身上，“嗨！温宁！我?是你的粉丝！你的戏我都有看?的！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说话间，就拉着衣服下沿，凑了过来。
“过去些，签在衣服上就算了吧，一?洗就没了，回头给你签了名的明信片。”小伙子本还想靠近点，顾舒却抬起手，食指指尖抵在他额头上把?人推了回去，毫不客气道，“还?有，离得远些。”
女人语气里满满的护犊子既视感。
“舒！你这?！”小伙子吃瘪，忿忿怨怨道，“人还没追到呢，以什么?身份啊，我?不?服！”
温宁默。
这?小伙子看?来八卦新闻没少看?啊。
顾舒：“现在是向导身份，当然要护着自家旅客了。”
温宁：？
某人还真的应得?理所当然啊，她咋不?知道这?回旅游某人还有这?层身份啊。
就这样瞧着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要不?是有别的游人过来了小伙子得?去招呼，温宁感觉这?两人还?得?继续吵下去。
顾舒目光氤氲了层朦胧的光，自温宁身上掠过，最终落到了温宁面上，闷声开口：“你的粉丝都这样的吗？”
“都怎么样的？”温宁反问。
“像个幼稚的小学生。”
温宁幽幽睇她，一?板一眼道：“嗯，然后我们成熟稳重的顾总和像是小学生的小伙子粉丝来了场小学鸡式吵架。”
这?话有点绕，温宁的语气却极其正经，顿挫有力。
顾舒别开眼，像是有意无意避开了温宁的视线，低低的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哼。
“你也是个幼稚的。”温宁忍俊不?禁，掩唇道。
“还?以为来到这就没粉丝了，没想到连负责人都是，”顾舒叹了口气，淡淡道，“温宁，不?是只有你会憋不?住的。”
“看?着你逐渐变红，身边能依赖的人越来越多，而我?能给予你的帮助也越来越少，这?样的我?，能追回你的可能性也变小了。”女声清淡，噙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懊恼，“还?想着来个少些人的地方，我?就能好好表现了。”
温宁怔愣了会儿，嗫嚅着：“……傻子。”
许是这两年商业开发力度也不?大，又或是并不?是旅游忙季，瀑布周遭并没有多少游人，也就蹦极那侧的人稍稍多一?些，有在排队。
正是瀑布水量最大的时节，水流坠到岩石上迸溅开来，水意四处弥散。
“小心着凉。”肩上多了几分厚重，温宁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顾舒给她披上了防寒服。
“谢谢。”温宁目光落到了顾舒只穿了两件略显单薄的身上，“那……你不?用吗？”
“就只有一?件。”顾舒肩膀微微塌下，别开眼，若有所指，“没事的，我?不?冷。”
温宁：“……”
是她听岔了吗，怎么感觉这?句被刻意强调了下。
“那——”温宁略微思忖，翻了下挎包，从里面翻出了两片暖宝宝递了过去，“喏，撕下来贴在外套内侧会发热，千万别贴着皮肤，可能会烫伤的。”
顾舒薄唇微启，溢出一个似乎有些遗憾的单音节，“……嗷。”
“别告诉我?，您不会贴这个？”温宁静默几秒，狐疑着发问。
可别说，忽然觉得?某人自幼养尊处优，估计都不会用到暖宝宝，那不会贴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你猜。”顾舒斜睨着她。
“不?是吧不是吧，还?真的不?会，该不会是个……算了算了，可不能这么?说顾总，”既然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温宁难以置信地摇了下头，撕开其中一?片暖宝宝，耐着性子道，“就这样，贴到……”
话音未落，手被握住了。
顾舒自温宁手上接过了那片暖宝宝，贴到了外?套内侧上，抬眼睇她，说出了她刚刚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你才是个大傻子。”
温宁咂舌，好一会儿才道：“你会啊。”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顾舒声线里盈了些无奈，抬起手。
以为额头要再一?次遭到暴击，温宁下意识闭上眼，然而过了好一阵子，那预想中的爆栗却迟迟没有落下来，悻悻睁了眼。
只觉鼻尖忽然划过几分痒，伴着一?句带着溺宠的话，“温宁是傻子。”
“嘁，还?不?是你刚刚的语气问题，总觉得?你在遗憾什么?。”
“是啊，”顾舒点了点头，倒也没掩着，直白道，“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有感情线的两位主人公在泛冷的时候会披上同一?件衣服，然后增进一?下感情什么?的。”
温宁无言以对。
某人近来是恶补了许多玛丽苏剧么，以前不?是看文艺片都会犯困的么?！
“果然，这?些剧都是骗骗小孩子的，怪不得?你不?愿意演。”顾舒下颚微抬，一?本正经的语气，“以后最好别演……额，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演，这?话没有强迫你要做什么?的意思，别误会。”
听出里女人话里的小心翼翼，温宁怔了下，小声反驳：“没误会啦。”
她才没那么小心眼。
现在的两人应该算是处于学着相处的状态。
温宁试着考虑得?少一?些，而顾舒则是迫切的想去了解她的想法，过往影响还?在，难免会有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时候。
顾舒是，温宁也是。
两个人都在努力地让“不?合适”融合。
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氛漫了上来。
可没几秒却又被打?破了。
“亲爱的两位！”倒是忙完了的小伙子兴冲冲走了过来，“刚刚没来得及问你们呢，是想来蹦极的吗，舒的次数用完了，不?能再蹦了，那温宁呢，你还?有四次机会哦。”
“啊……我可以吗。”老实说，温宁还?蛮喜欢蹦极的感觉，而且这?边的景也很好看，上回蹦之前哭天抢地的，这?回正好挽回下面子。
“当然可以啊！”小伙子笑眯眯的，“只不过这?是双人蹦极，一?定要两个人才可以，要不?我?和你？”
“说好的五次？”顾舒轻哂了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你会没超吗？”
“咳！我?是老大我说了算！”小伙子理直气壮地说着，下一?瞬声音却弱了下来，咳了声，“找个人而已，多简单的事啊，温宁，你是要好看的小姐姐还?是好看?的汉子，我?这?就给你找去。”
“就胆子大点的吧。”温宁粲然一笑，思忖着上回自己临时怯场是因为听到前面人的哀嚎，如果同伴是个胆大的，到时候底气肯定足。
“好咧。”小伙子一?溜烟的就跑了。
“你真的想蹦吗？”顾舒唇线紧抿，锁住温宁的视线。
“是啊，也挺刺激的。”温宁点了下头。
“那等会儿你得?一?个人排队了，我?不?蹦的话，是不能靠近那座栈桥的，说是非蹦极者的围观会影响到蹦极者的心情，只能坐到那边等着。”顾舒抬手指了指遥遥的小亭子。
“好，那我等会去那找你。”温宁又点了下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如果怕的话就直接下来，不?到蹦下去的那刻，都可以放弃的。”顾舒又道。
“好的，我?这?就壮个胆。”温宁深呼吸，腮帮子鼓鼓的。
“脚上的安全绳一?定要再三确认，一?定要绑好。”顾舒继续叮嘱。
“知道啦。”这?点温宁是肯定会记住的。
“等会儿他给你找的搭档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总会有些人喜欢恶作剧提前制造恐慌感的，如果那个人不友善，你随时都可以提出换搭档，还?有，小心被吃豆腐。”
“这?……行，不?过有点夸张了吧。”温宁总算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顾女士，你觉不?觉得?自己有些啰嗦了。”
“不?觉得?，”顾舒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语气，“这?叫稳重，需要考虑所有的未定因素。”
温宁：？？？
这?人是怎么能正儿八经的给自己贴标签的。
“不?和你讲了，再聊下去我还?没蹦都怕了。”温宁双手合十比了个求饶的手势，“我?去别的地方静一?静，顾总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不?等顾舒回答，温宁转身跑远了。
顾舒看?着温宁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低低挤出句：
“因为想和你去。”
可偏偏不可能了。
这?里的规矩定得?很死，哪怕是那位负责人小伙子的蹦极次数也只有五次而已。
如果以前的自己能多点冷静，不?做那过激的事；又或是上次来的时候不?那么迟钝，能与温宁留下个好点的回忆，就好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顾舒低眉看?着被日光拉得?细长的影子，幽幽叹了口气。
-
温宁回来时，便看见顾舒一?个人坐在小木凳上，双手捧着下颚，凝向前方。
黑眸没有聚焦，许是在想事。
“顾总？”温宁伸手在她面上晃了晃。
顾舒没有反应。
“顾舒？\\\\\\\"温宁抬高了音量。
依旧没有应声。
温宁只得蹲下身，附在顾舒耳侧，语气拉得?长长的：“阿——舒——！
“淦。”顾舒长眉往上挑，目光落到温宁面上顿了几秒，才恢复以往的清黑澄亮，“已经蹦完了吗，和谁一?起的？”
瞧着女人仍处于状态之外?的神?情，温宁季觉得?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还?没有，那条队还?得?排蛮久的，怎么可能这么?快，我?刚刚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噢，那我继续等。”顾舒点点头，指尖抵在下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思绪似乎又飘忽了。
温宁：“……”
这?人还真成了大傻子了啊。
“还?不?去吗？”可能是温宁站的时间太久了，顾舒视线侧了过来，低低又问。
“我?还?能去哪啊，顾总是真的成大傻子了啊。”温宁坐到了顾舒旁边的小凳子上，好整以暇道，“你不?能蹦，那我肯定也不?去呀。”
顾舒怔愣了几秒，声音有些卡顿，似是不可置信，“因为我？”
“对啊。”温宁侧着头，指尖在膝盖骨上划了下圈圈，“说好一?起去旅游的，我?总不能丢下你一?个，自己去潇洒吧。”
心底还?是对这?次旅行有很高的期待的，并不希望发生不?愉快的事。
再怎么说，近来工作也忙，好不容易向剧组请了假出来放松，还?因为那些琐碎的事憋了气，那就太不值了。
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想。
开心是最重要的。
“啊。”顾舒又是一怔，随后是长长的沉默，半晌才开口，“抱歉，我?上次……”
“打?住。”
顾舒瞳孔骤缩，只是一瞬，旁边小女人柔软的指腹抵在了她的唇瓣，制住了她后续想要说的话。
“顾女士还真够不?解风情的，”温宁舌尖抵着牙膛轻轻绕了圈，撇撇嘴，“哪壶不?开提哪壶，都要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不?许提了，反正提了也没用，你又不?怕一?个人呆荒郊野岭里，也没办法惩罚你，还?是算了吧。”温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
倒不?是完全不在意了。
正如话里所说那样，气也是气自己，压根影响不?了某人什么?。
顾舒反握住温宁手腕，稍稍拉远了些，乖巧应声，“好，不?提了。”
随后顾舒的手指一?点一点下滑，试探性触碰旁边的人的指尖，直至十指相扣。
温宁没有挣脱。
“说起来，你怎么能把五次机会都蹦完。”不?想气氛太尴尬，温宁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
上一?次来的时候温宁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只是没有机会。
这?儿的蹦极是挺好玩挺刺激的，但还?是没达到来上好几次的程度。
顾舒沉默了许久，唇角那点微微上扬的弧度也隐了。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温宁意识到了气氛里的不?对劲，试探性问。
“没有，我?在想应该怎么和你讲。”握着温宁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顾舒沉吟片刻，淡淡开口，“第一次是和父母一?起来的，我?家和钟瑶家是世交，那次算是两家一起出游吧。”
“钟瑶是个人傻胆大的，瞧见父母都去蹦极了就觉得?好刺激，硬是拽着我?去蹦，我?拗不?过她，就去了，说起来我们还是当年年纪最小的蹦极者。”
“第一次时钟瑶也怕得?很，临上场是鬼哭狼嚎的，就留下了一?堆丑照。”顾舒眼底划过几分笑，陷入久远的回忆里，“钟瑶挺骄傲的，才不?想留下这?些丑照，愣是要再跳一次。”
“我?没办法，就只能陪着了。”
顾舒的语气很平，温宁却忍不?住想笑：“你俩小时候还?挺皮的啊，蹦极都敢去试。”
“你不?知道钟瑶的性格啊……执拗起来太可怕了。”顾舒摇了摇头，眸底泛了些无奈，“长大之后还算是收敛了些。”
“是呢。”温宁笑笑，原文中描述的钟瑶就是位热烈奔放的女子，而自己与她接触时，也是有差不多这?样的感觉，只是这份热烈里还?多了些许戏精罢了。
如果两年前没有发生那些事，温宁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和钟瑶很谈得?来。
“似乎扯得又点远，但是我和钟瑶真的，什么?都没有的，超出友谊之外?的感情，”顾舒举起左手，比了个四，“一?直以来，只对你动过那种念头。”
女人眸色明亮，真挚的语气却掺着丝缕的小心，像是怕极了被误会。
“我?——”心底掠过万千思绪，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最后化成弱弱的一?句，“知道了，我?没误会。”
“没误会啊，”顾舒歪了下头，声线里染了些许沮丧，“那是不是代表那个可能性更小了？”
温宁：“……”
这?人果然尤其会歪重点。
“然后呢，后续呢？”温宁只能岔开话。
“后续啊，”尾音里藏了几分叹，顾舒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那次意外其实让顾氏变得?很动荡，我?花了好几年才让集团重回正轨，那会儿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我?外?出散心的时候又来到了这?里，钟瑶觉得?我?不?对劲，一?定要跟着我?来这，不?过她是猜对了，那时候的我?的确是抱着一?些负面情绪过来的。”
温宁怔愣，瞳色一点一点的收紧，看?了眼隐于雾里的悬崖忽然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事，艰难发问：“是……我想的那种吗？”
“大概是吧，”顾舒语气依旧平淡，像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时候的我?觉得?已经没什么?事需要我?再去做了，顾氏已经上正轨了，我?应该可以退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