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退婚太难了

作者:元真羽

姜虞解开腰间的储物灵囊,把十三郎从里头里头放出来。

“十三郎,干活了干活了。”

十三郎蹦到马上,优雅地抬起爪子舔了舔。

姜虞并指点向眉心灵台,低声诵念法咒:“守心持正,扶乩换魂。”

咒言诵闭,她倏然睁眼双眼,眸中泛出幽幽绿光。

姜虞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山峰,足下轻轻一蹬,身子便如一朵轻灵的云朵荡起,踏在低处的剑柄上,以力借力,不断向上攀登,须臾,便来到岩壁中间的空白地带。

姜虞双手扣在微微凸起的岩石上,如同一只蜘蛛,缓慢地爬向“剑无刃,心有锋”中的那个“心”字。

江玄抱着十三郎,站在青骢马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姜虞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着,只要她失手踩滑,他立刻就能出手接住她。

然而他等了半日,姜虞始终稳稳地黏在岩壁之上——虽然她的动作慢得出奇,但却十分稳妥。

身处在祖峰的万千剑意之中,稍不留神,意志便会被其击溃,可她这一路攀上去,神色如常,眼神清明,竟无一丝动摇。

江玄初时还只是怀着看戏的心态,看到后来,神情渐渐变得郑重起来,黑沉的眼眸深处不觉闪出熠熠神采。

他对姜虞的感情很复杂。

喜爱有之,占有欲有之,执念有之。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参与了他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的人,是唯一一个见证过他的落魄、阴暗、卑劣的人。

哪怕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他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能看到那小女孩儿用瘦弱的身躯背着他走出大雪纷飞的冰原死地,忆起她红着眼睛,大骂他是“臭蛆”的模样。

这个人是他这十九年颠倒错乱的人生中,最特别的存在。所以,他固执地希望能将这个特别的存在据为己有。

他愿意宠着她,护着她,放纵她,却几乎从来没有用“欣赏”的目光看待过她。

江玄凝望着姜虞的背影,神思恍惚,直到少女右手紧紧握住无锋剑的剑柄,铆足力气往外拔剑时,江玄才蓦地被剑茎和岩壁摩擦发出的声音惊动回神。

姜虞用力握住剑柄,慢慢把剑往外抽,一寸、两寸……

忽地,整座山峰颤动起来,岩壁上的剑齐齐发出尖锐的鸣响,一阵巨大的剑气从祖峰内部轰出,朝姜虞打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姜虞忽然扭身跳开,轻灵地在岩壁和山峰上的草木之间来回纵跃,企图绕道回去,继续拔剑。

江玄却看出这阵剑气溢出来得不寻常,恐怕后头还有更大的危机,遂朝姜虞大声喊道:“下来——”

姜虞听到江玄如此呼唤,不好再继续冒进,于是足下疾点,沿着岩壁踏步而下。

才落地,未及站稳,便见骏马奔腾而来,逼近到她身前之时,马上的少年微微俯身,手臂一弯,将她掠到了马背上。

青骢马放开四蹄疾奔,迅疾如风,两边景色疾速倒退。

姜虞回头看去,只见万千铁剑倏然脱离了岩壁,化作怒瀑飞流,朝二人逃离的方向追来。

二人拍马疾奔,跑出三里外,那些飞剑才纷纷调转回头,重新收入祖峰的岩壁之中。

姜虞看得瞠目结舌,问江玄:“这些剑不是死物吗?怎么突然像发了狂一般?”

江玄斟酌道:“姜叔叔早年入剑门关,曾挑战过西门家历代前辈的剑意,约莫胜了不少,成为祖峰上的一柄王剑。欲取王剑,便要有能够承担起王剑分量的修为。”

姜虞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那些剑是觉得我修为低微,德不配位?”

江玄听她如此坦然地自我贬低,不由皱了皱眉,忽然调转马头,又朝祖峰奔回。

“谁说你德不配位,那本就是你爹爹的剑,你要取便取,还要西门家的那群老家伙同意么?”

二人又回到祖峰之下,姜虞抬头仰望万仞高峰,再次以扶乩之术,分神借法,从十三郎身上借得轻灵身法,攀上了祖峰。

这次她有心要验证江玄的猜测是否为真,取剑时便留个心眼,慢慢将插.入岩壁中的剑茎往外抽,抽到将近一寸之时,略停了会,复又继续。

就在剑茎被抽出一寸后,整座山峰忽然天摇地动,万剑齐鸣,万千飞剑相继弹出,在半空中结成巨大的剑阵。

姜虞从祖峰上跳下来,跳到青骢马上,催促道:“快跑快跑,那些剑又出来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打底,二人这次奔逃不再匆忙,待跑出三里距离,那些紧追不舍的飞剑便纷纷调转方向,飞回了祖峰。

江玄道:“看来这剑你是取不下来了,还是我来代劳吧。”

姜虞却猛地将手掌一击,眉开眼笑道:“谁说我取不下来的?”

江玄看她颇有信心,奇道:“每回取剑,必被剑阵追杀,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取剑?”

姜虞抬手拍了拍江玄的肩,巧笑倩兮:“这嘛,就要劳烦你配合一下了。”

姜虞思路清晰:“方才再度取剑,我特地试验过了,每次拔剑,只要不超过一寸,就不会引动剑阵。假设剑有三尺,那我每次往外拔出一寸后,歇息片刻,再继续拔剑,如此往复,只要再拔二十七次,就能完整地取出无锋剑了。”

江玄:……

江玄:“……好像很有道理。”

姜虞轻轻抱了江玄一下,讨好卖乖道:“如果不小心再度引动剑阵,那你再带上我跑吧。”

江玄本来不想陪姜虞做如此无聊的事情,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不仅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是浪费时间。他本想拒绝,直接为姜虞取了无锋剑了事,却被她突然一抱扰乱了心神。

这还是少女第一次主动抱他。

江玄那些拒绝的话语卡在嗓子眼里,沉默片刻,尽数化为一声低低的“好”。

如此折腾了半天,直到日薄西山,姜虞才终于取下无锋剑来。

她捧着这柄轻巧的三尺青锋,低头细看,只见剑柄下一茎直溜溜的剑身,两侧都没有开刃,剑身极细,宽约二指,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只较为轻薄的铁棒。

姜虞私心里觉得这无锋剑长得很有几分像教鞭。

“走吧,”江玄牵着马走过来,“天色已晚,我们该入关了。”

待二人从剑门关中出来,便发现众人早已聚在剑门关进入麟趾洲的谷口外等待。

西门闻雪看到两个少年少女皆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便知他们此回定然是成功取得了无锋剑,遂笑着向姜虞问道:“此行取剑,未曾受伤吧?”

姜虞走到马车旁,敛衽答复道:“回禀前辈,幸而得蒙前辈指点,虽然遇到些许波折,但还算顺利。”

西门闻雪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趁着天色未暗,我们继续赶路吧。再行一个时辰,便能到西门家的府邸了。”

姜虞刚爬上马车,一抬头就看见姜玉靠在软座中,脸色难看,一副气血虚弱的模样。

姜虞奇道:“表姐,你怎么了?”

姜玉按住胸口,隐忍道:“剑门关中的剑气引得我炁海翻涌,牵动了旧伤。无碍,我略歇歇便好。”

姜虞虽知她是假货,但二人既未撕破脸皮,便也只能将这塑料姐妹情继续维续下去——毕竟,她若表现出反感之意,少不得是要引姜玉生疑的。

姜虞倒了杯水给姜玉,道:“那表姐你多喝点热水,好好休息。”

姜玉接过水杯,抿了一口,低声道谢:“多谢表妹。”

众人正打算启程,忽然听到叶应许问道:“可有人瞧见我派的绮红师妹?”

姜虞这才猛然忆起,方才确实没有瞧见诸葛绮红。

她双眉微凝,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姜玉一眼,正好对上姜玉同样疑惑的眼神。

姜虞心中生疑:姜玉这副模样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啊?

姜玉虚弱地爬起身,挑开车帘,抬起头,望向坐在马上的叶应许道:“绮红师妹还未归队吗?”

叶应许摇头道:“我方才在谷口附近都看过了,确实没有瞧见绮红师妹。今日午时,绮红师妹不是和你一起进入剑阁之中的吗?”

姜玉道:“确是如此没错。但我中途身子不适,便早早从剑阁之中退了出来,来到谷外的营地里等候你们。”

几个西门家的弟子此时纷纷应声道:“是的,姜大小姐很早便从剑阁中出来了。为了压制住炁海中翻涌的灵炁,姜大小姐还向我等讨要了静气宁神的丹药。”

西门闻雪转头问西门独秀:“风雅,今日开阵,你应该没有把阵法中的禁制打开吧?”

西门独秀道:“为免有人不小心误闯入阵法禁制中,今日剑阁中所有的阵法禁制均未曾打开。”

叶应许问几个守在营地的西门家弟子:“你们有看到绮红师妹出谷吗?”

众弟子纷纷摇头道:“未曾。”

江玄拍马走到马车旁,抬眸睨了姜玉一眼,眸光冷冽,似笑非笑。

这一眼看得姜玉心头突突直跳,那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被他瞧出了破绽。

所幸江玄很快就收回目光,好似刚刚那一眼,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

江玄容色严肃,向西门闻雪提议道:“世叔,虽然阵法禁制未开,但剑阁存世千年,难保其中没有还未被发现的秘境。既然无人见到诸葛姑娘出谷,那就代表她一定还在剑阁之中,我建议加派弟子,再入剑阁,广为搜寻。”

人命关天,何况又是远来为客的他宗弟子,西门闻雪不敢怠慢,当即派遣西门独秀,从附近的驿站中又招来上百弟子,重入剑阁寻人。

西门家的弟子在剑门关中整整搜寻了一整夜,可诸葛绮红却似石牛入海,人间蒸发一般,半点踪迹都寻不着。

西门独秀领着疲倦的弟子回驿站回禀了结果,西门闻雪听后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没有看顾好你们这些小辈。”

叶应许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同门师妹在剑门关中遭遇了什么,都必须寻到人。

西门家只好再度加派人马,同时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剑门关外方圆三十里境内。

姜虞心中惊疑不定,她虽然故意挑拨诸葛绮红和姜玉之间的关系,但也只是想让二人之间不再互相信任罢了,从来没有想过要逼姜玉去害诸葛绮红。

她有些疑心是自己的推波助澜才导致姜玉向诸葛绮红下手,却又苦于没有证据。

想要找江玄商量,江玄却从昨夜起便和西门家弟子一起外出寻人,至今未归。

姜虞只能困守在四方楼驿站中,苦苦等待。

这夜,她正在床上辗转难眠,忽见床幔一抖,少年带着满身湿冷之气坐到她的床沿边上,低声唤她:“阿虞——”

姜虞倏然转身,看到江玄穿着西门家弟子的服饰,低头坐着。她心中一喜,正想开口叫他的名字,就被他捂住双唇。

“嘘,别出声,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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