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律所最近很忙，没有多余人手接这个案子。”
律所负责人面含歉意。
路明月瞥一眼他身侧屏幕上来不及关掉的游戏页面，扯扯嘴角，“忙通关？”
负责人脸色讪讪，看着面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路明月心里已经有些明白，弯弯嘴角，转身离开。
这是她今天找的第四家律师事务所，依然不愿接她爸的案子，甚至对方连询问案件相关内容的兴趣都没有。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老路是得罪什么人了。可是谁又那么神通广大，竟能指使全南港的律师事务所不接受她的委托？
回到车上，老路今早在电话里惊惶的声音钻进她脑海。
“明月，我头一次搞这种事，哪晓得这么严重。要早知道，我肯定不这么干啊！”
“你找杨晋，他不是在追你？你可一定要救爸爸啊！”
皱皱眉，她翻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缺乏温度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重新拨一遍，还是如此。
放下手机，她拿起右手边的保温杯喝两口水，舒缓一下有些焦躁的情绪，发动车子，准备先回公寓再说。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瞄一眼屏幕，清清喉咙，接起。
“奶奶。”
“明月，怎么样了？”
路明月没有隐瞒，“说是先拘留，我见不到爸，现在只能委托律师进去。”
老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我找你叔他们问过了，你爸借了一千万，差不多有二十个人的，说是许了他们三分利，还说要带大伙一块发财，买哪里的房子……”
路明月心思微动，买房子的事她知道一些。
两个月前，老路不知道是走了谁的门路，竟然请到大名鼎鼎的瑞阳地产老板杨文中吃饭，当时她毫不知情被叫来饭局作陪，席间还有杨文中儿子杨晋在场。
喝酒时，杨文中随口提起杨家在东城新建了一个住宅楼，门口商铺留下几间给内部人员，问老路有没有兴趣。老路受宠若惊，连声说要，直让她给杨家父子敬酒……
奶奶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我厚着脸皮给荣老夫人打电话，不巧她出国了，但是她给了我小荣先生的号码。”
路明月诧异，“荣……与期？”
“是啊，这下好了，有贵人帮忙。小荣先生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他肯定能救你爸！你快记下号码等会就打……”
老太太语气甚至有些兴奋起来，与早上刚听说儿子被带走时的惊慌判若两人。
路明月有些不以为然，奶奶想的也太过美好。那样的人家最爱惜名声，如果老路真违法人家凭什么帮忙，不过还是拿出置物箱里的纸和笔，记下号码。
眼下连律师都难找，也只能先打电话试试看了。
铃声响起第三声，对方接起。
“喂？”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路明月心中奇怪，“您好！请问是荣先生电话？”
“我是他秘书，您有什么事？”
“我叫路明月，有点事想找荣先生，不知道……”
没等路明月说完，秘书清晰冷静的声音打断她，“请稍等。”
路明月思忖，大概是荣老夫人事先已经知会过。
片刻之后。
“路小姐，荣先生下周不在国内，不过今晚七点半会在南港酒店出席欧怀礼先生的寿宴，您有十分钟见面机会。”
路明月来不及犹豫，只能回答：“好。”
对方挂断电话。
真是个贵人！
不过人家好歹降尊纡贵给机会见上一面，这还是看在她奶奶和荣老夫人勉强有些旧交情的份上。
瞄瞄时间，已经五点半。
她早上匆匆忙忙从小镇驱车来南港，连自己公寓都没回就直接去警局，接着又开始找律所，身上只是简单的衬衫仔裤，绑着头发，脸也素着。
过会要堵车，回公寓再收拾恐怕来不及，好在她经常自驾说走就走，后备箱里日常备着一些宝贝。
下车。
打开行李箱，她修长的手指落在衣物上。
求人办事，还是打扮得温柔乖巧些。
她利落地拎出一件某仙女品牌淡紫色连衣裙，纱质长袖，层层花边，长度过膝，看起来又仙又柔。
后备箱还有一双上星期参加酒会穿过的JimmyChoo，五厘米高跟，白色绑带，正好搭配。
坐进后车厢，她迅速换上裙子，熟练地画个淡妆，再撸掉发圈，如墨的黑发披在肩上。
甩甩头发，也算楚楚动人。
拎着高跟鞋重新回到前排，踩下油门，出发。
-
到达市中心的南港酒店刚刚六点半。
地面停车位恰好有车开出来，路明月抓住机会转动方向盘一把倒进去，正对着酒店大门。
贵人事忙，那位日理万机的小荣先生不可能这么早到。
尽管如此，她还是全神贯注盯着酒店门口。这期间，不时有豪车停下，衣着光鲜亮丽的绅士淑女结伴进入酒店。
路明月心知，这些人多半是来出席欧家晚宴，毕竟欧家是南港数得上的豪门，往来者非富即贵。
渐渐地，门口安静下来。
七点二十，边门里陆续出来一趟人，足有十几个，全部身穿藏青色酒店制服，男的眉清目秀，女的婀娜多姿，叫人赏心悦目。
最后出来那位酒店经理，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路明月记得他。
上次老路费尽心思请杨家父子吃饭就是在南港酒店顶层花园餐厅，这位经理曾上去和杨家父子寒暄一二。
华灯初上，欧式简奢风格的酒店门庭下，俊男美女们已经排成左右两列，双手交握，微笑挺胸收腹，俨然是迎接贵宾的架势。
路明月记起来，南港酒店正是荣家的产业。显而易见，荣与期来了。
她拿起香奶奶的白色小包，弯腰踩上高跟鞋，抬头扫视一眼化妆镜里的自己，抿抿嘴唇，不慌不忙推开车门。
酒店经理远远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从车上下来，路灯下皮肤雪白，目光璀璨，等到人走近了，他微微欠身，“路小姐。”
路明月颔首，矜持微笑。
心中却是忍不住惊讶，她只在两个月前来过这里，并且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却能准确称呼她的姓，难怪不过三十几岁就能执掌这家全国著名的酒店。
经理欣赏地打量一眼路明月的穿着，客气询问：“路小姐是来出席欧老先生的寿宴？”
欧家晚宴厅此时必定是安保森严，路明月不在宴请名单上，当然是进不去的。
面对经理的试探，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一笑，“我等荣先生。“
经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礼貌地点头，没再说什么。
旁边列队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却没这么淡定，有好几个偷偷朝她这边瞄，有人惊讶，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面露鄙夷。
路明月余光瞥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南港酒店一向是各界名流汇集的场所，不管是名媛千金还是当红明星都在这里出入过。自己看着面生，又是从一辆二十来万的GTI上下来，这些见惯有钱人的恐怕早就已经给她估好身价。
而她的身价显然还没资格说出“等荣先生”这样的话。
-
终于，七点三十分。
一辆黑色宾利稳稳靠停。
很快，副驾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肤色偏黑，干净利落，一脸精英气质。
酒店经理早已快步上前站在车旁，和黑衣男子点头致意，微弯了腰，伸手拉开后车厢的门。
路明月不由抓紧手中的包，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敞开的车门。
缓缓地，像是电影慢镜头一般，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惊鸿一瞥！
乌黑的眉，如墨的眼，精致到无瑕的面孔，一身浅灰色西装，周身闪耀着无可比拟的优雅和矜贵。
这就是那个被所有人称作“南港第一贵公子”的荣与期！
什么叫美色无边？这就是。
奶奶说的没错，“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孩子，比电视上的还好看！”
即使那时她老人家看到的荣公子才四岁。
路明月依稀听见有女孩难以克制地发出赞叹声，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秉住了呼吸。
她暗暗喘上一口长气，镇定心神，就见荣与期正朝这个方向不紧不慢走来，酒店经理身体微微前倾恭敬地和他说着什么，黑色西装男子跟在后头。
荣公子脚刚踩上台阶，两旁迎宾齐声弯腰称呼：“荣先生！”
此时只有她一个人略显突兀地立在酒店门庭的大理石地面上。
经理抬头看一眼路明月的方向，继续低声汇报，“申汽的罗总，博金的赵总二十分钟之前到了。”
荣与期没说话，神色淡漠地走近，和路明月已经近在咫尺。
路明月顿时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侵袭而来，她瞥一眼酒店经理垂下的眼，硬着头皮抬起脸，“荣先生，您答应给我十分钟。”
荣与期这才微微侧目，像是刚发现有这么个人存在似的。
路明月迎上他的目光，只觉那双狭长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却如冰雪一般冷冽，好在自己从小修炼至今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就算心里再慌脸上也能装。
甚至她还能扬起四十五度嘴角朝他明媚地笑笑。
荣与期脸皮动都没动。
下一秒，路明月眼睁睁看着他收回目光继续往门里走去。
酒店经理匆匆投来一记同情的眼神，快步跟上。
路明月顿时觉得自己立在这又傻又憨，正有些恼，那名落在后头的黑衣精英男停在她跟前，彬彬有礼，“路小姐？”
她点头。
男子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路明月心里一松，无暇顾及旁边小姑娘幸灾乐祸秒变惊诧的神情，抬脚走进旋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