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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花点点

比赛还在进行。

赵西西极为快速地完成三款红葡萄酒的盲品之后,速度终于在四号酒这慢下来。

她这一慢,路明月逐渐赶上来,依旧不慌不忙神情自若的样子。尽管别人也看不出她到底品出什么,因为她还是没做任何记录。

第四杯是白葡萄酒。

众人就见她斜举着杯子看看,似乎在辨别颜色,接着轻轻晃过后闻一闻,再优雅地啜饮一口,静含片刻之后咽下,微微挑眉,仿佛在说味道还不错。

人群外围观的赵总调侃一句,“花架子倒是摆的不错。”

欧渐维笑笑,没有接话,心里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赵西西见路明月速度上来,脸上渐渐显出一丝焦急。她略有些迟疑地端起四号酒重新又抿一口,余光瞥见路明月那边恍如摆设的纸和笔,心中狐疑,难道她全部记在心里了?

如果是两三种酒还好说,现在有五种酒,其中又有色泽气味风土很接近的,一不留神就混了,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绝对不可能。她立即打消这种想法,只当她是故作镇定,打着明知自己会输也要在今天做足噱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目的,毕竟她难得有机会在今天这种场合露脸。

这样一想,她心下稍安,再饮一口四号酒。

赵总微微皱起眉头,知道女儿被四号酒难住,已经心生焦躁,没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个路明月依旧不慌不忙,一副天塌下来也砸不着她的样子,他不由悄悄向欧渐维打探,“这位路小姐是什么来头?”

欧渐维其实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摊摊手实话实说,“这我还真不知道。”

赵总心下不由沉了沉,显然不如女儿那么乐观,他毕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罗总却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见赵总面露忧色,主动宽慰道:“就算后面出现小失误,赵小姐仅凭前三杯就已经稳操胜券。”

这倒也是。赵总不由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女儿从小在这方面就很有天赋,又长期浸淫在得天独厚的有利环境中,必定比对方有优势。

这时,路明月已经端起五号杯,与前面的步骤明显不同,这次她只是拿起闻了闻就轻轻放下。

赵西西正犹豫不定地写下四号酒的产区和品种,见她这样不由大大松一口气,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你要放弃?”

路明月微笑着,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扫过,随后对孙长洲点点头,“我可以了。”

???

围观的人全都惊讶不已。

她在开玩笑?可见她此时神色再认真不过,哪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那些富贵花们眼神渐渐起了变化,欧妹妹甚至紧张地握紧拳头,目光重新充满期待。

蒋晚合上杂志,也悄悄坐直了身体。

欧渐维微微侧目,只见旁边的赵总眉头紧锁,脸上早已不复之前的轻松,罗总脸色更是好不到哪去,一个久经商场的人竟然因为两个小姑娘的盲品PK脸上现出一丝紧张的神情,因为他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白白输掉那百分之五。

欧渐维喉结滚动,这一刻突然很想知道荣与期在做什么,不由转过头去。

只见荣与期正单手插着裤袋站在五六米远的地方,姿态闲散却有种掌定乾坤的架势,见他望过来,手中酒杯轻扬,一时俊逸无双。

他轻吁一口气,好在自己刚才没凑热闹加入赌局。

——

路明月静静等待人声安静下来。

其实,她在品二号酒时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也许这几款酒全来自赵家,这个对自己明显不利。

不过,在饮到四号时,她顿觉今天运气还不差。四号并不是赵家卖的那个牌子,五号也不是,它们都来自法国波尔多。

而波尔多,她很熟。

她嘴角微微翘起。

之前忘了说,她在南港农大念葡萄酒酿造专业,读研期间作为交换生在该专业世界排名第一的法国波尔多大学深造,并获得中法双硕士学位。

她抬头看向数双或怀疑或惊诧或期待的脸,知道——装逼环节到了。

孙长洲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客气地询问:“路小姐,您有答案了?”

路明月点头。

孙长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路明月扫视一眼围观者们,转过身来,朗声说道:“一号,二号,三号,全部来自法国勃艮第,品种都是黑皮诺。关于黑皮诺……”

她嘴角轻抿,露出一丝笑意,“有人开玩笑说它是酿酒葡萄中的豪门千金,极度挑剔难伺候,却依旧受众多男士喜爱和追捧。巧的是,今天这三款黑皮诺,还是同一品牌所出。”

她说这话时瞥了一眼赵西西,众人立即回过味来,这三瓶是赵家的酒。

更有不少人往深想一层,难伺候的黑皮诺就像是娇纵蛮横的赵西西。

这个比喻倒是妙得很!大家不由会心一笑。

赵西西此时心中复杂万分,她刚才听她一张嘴就知道是内行,已经有些后悔。

现在又听她这样夹枪带棒编排她,心中更是恼火,冷笑,“说出这些算不了什么,你能品出三种黑皮诺的具体产区么?”

路明月知道和赵西西的梁子今天已经彻底结下,不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彻彻底底把她赢了,她日后若是对她有什么动作也只会被人笑话是输不起挟私报复。

“当然。”

她转脸面向她,微笑着,清清楚楚地说:“一号来自夏丘,二号来自伯恩丘,三号来自夏布利,全部是勃艮第的顶级产区,赵小姐家挑选的这三款红葡萄酒确实品质超群。”

赵西西脸色早已一片煞白,其实在路明月对着她毫不留情地说出“当然”二字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这次输定了,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路明月转开眼,不再看她,继续娓娓道来,“四号,波尔多甜白,来自苏玳产区,用了赛美蓉和长相思这两种葡萄混合酿制。

五号,波尔多干白,梅多克产区,百分之百长相思酿制。”

她立在人群中央,说出这些话时声音不疾不徐,态度不卑不亢,眼角眉梢尽是自信,整个人神采飞扬。

现场早已鸦雀无声,在场多是见惯大场面见识过各式各样人的,却依旧被此刻的路明月震撼到。

孙长洲心中早已是满满欣赏,当众一一揭开裹着瓶身的牛皮纸,宣布:“路小姐给出的回答非常准确,无一例外。”

话音刚落,有人不信邪地拿起酒瓶一一细看比对,良久之后重重点头,眼神里透露出两个字:绝了!

“优秀!”

“不会吧!赵西西真被秒杀啦?”

人群里传来两声不可置信的惊叹。

欧妹妹一脸迷妹样,眼中晶亮一片,满是羡慕和钦佩。

蒋晚甚至激动地鼓起掌来,十分解气地看着呆立桌边的赵西西。

此时的赵西西脸上早已没了刚开始的不可一世,甚至有一丝茫然闪过她的面孔。

她身后的粉裙子小心喊了一声,“西西。”

赵西西恍惚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视线所及是路明月那张平静柔和易于给人好感的脸。

她却轻易捕捉到她嘴角边的一丝笑,她一定是在笑话她。

她再忍受不了,突然指着她,尖喝,“我不信,她肯定作弊了!”

四周静了静。

接着,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窃窃私语。

欧锦瑶皱眉,“西西,这场盲品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再说人家路小姐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怎么作弊啊?”

蒋晚附和,“你不会是在说孙经理作弊吧?孙经理不也是你临时请来的么?”

随后又不满地小声嘀咕,“不就是想逃避道歉么?愿赌服输,用得着这样冤枉人!”

赵西西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写答案的本子撕成两半,狠狠摔在地上踩了两脚,冲出人群。

众人一片哗然。

欧渐维心中啧啧,看来这个小公主今天被打击的不轻,难得有个人能收拾她。

心里虽有些幸灾乐祸,他面上却装出些为难之色,“……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家招待不周了。”

“欧总太客气了,是我教女无方,扫了大家的兴!”赵总面露尴尬,和欧渐维致一声歉,沉着脸匆匆去追女儿。

——

不远处,徐时悄悄松一口气,低声道:“路小姐赢了。”

荣与期已经远远看到那边的动静,嘴角轻撇,“锋芒过露。”

徐时低语,“是赵小姐为人跋扈。”

荣与期瞥他一眼,“看来你对这个路明月印象不错。”

徐时噤声。

荣与期收回眼淡淡道:“不过今天倒是因为她省下一些麻烦,作为回报,我可以帮她。”

徐时知道荣与期说的是百分之十股份的事,尽管没有路明月,荣与期最终也会得到这个结果,但到底是因这场意外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

欧渐维这时潇洒地走过来,笑道:“谁能想到会反转,路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赞叹之意,说完还略显浮夸地竖了个大拇指。

荣与期嘴角不甚明显地勾了勾。

欧渐维凑近了撞撞他肩膀,低声试探,“你不会早就知道她擅长品酒吧?”

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设的一个局。

荣与期眼皮轻抬,冷凝的目光往他肩膀处瞄了瞄。

欧渐维一哆嗦,忙识趣地拉开距离,知道他不喜与人过于亲近。

荣与期这才回答他,声音温和透着清冷,“不知道,今天第一次见。”

欧渐维一愣,细细观察他的表情,知道他不屑和他说假话,心中更是越想越震惊,不由直直瞪大眼睛,“所以,你真的是在赌?”

荣与期被他表情逗笑,薄唇也只是弯出一线浅弧,语似调侃,“有一句老话,富贵险中求。”

尽管是句玩笑话,欧渐维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暗暗点头。

不管是胆识还是运气,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吃下别人百分之十的股权,难怪自家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跟荣与期走近些,跟着他走准错不了。

正想着,他眼睛一亮,笑容迅速堆聚在脸上,“路小姐,今天真是赢的精彩,光芒万丈。”

荣与期微微侧目,就见路明月已经来到身旁,声音里带着笑,“欧先生过奖了,哪有什么光芒万丈,是这里的水晶灯太亮。”

欧渐维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半开玩笑道:“路小姐这么有趣又有才的人我一定要结识,不如加个联系方式有空一块出来喝酒?当然,必须是好酒才能请动你这样的高手!”

这位欧先生颇有些花名在外,路明月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我已经和欧太太加了微信,欧先生有事可以请她转达。”

“咳……”欧渐维碰了个软钉子,瞥见荣与期似笑非笑的嘴角和转开脸的徐时,哭笑不得地摸摸鼻子。

他看出两人似有事要谈,微一颔首,绅士地离开。

“荣先生。”

路明月面对着他,隔着一米的距离,客气有礼。

荣与期看一眼她,点头,“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路明月没想到他主动提起这事,赶紧抓住机会直接表明,“请您派一位律师给我。”

“就这样?”荣与期抬眼凝视她。

“是。”路明月任他打量,脸上带着合宜的微笑,语气诚恳。

荣与期似是有些意外,正要示意徐时安排,见到对面来人,止住话头。

路明月觑见他眼神,疑惑地转过头去。

来人白西装黑领结,长相斯文俊秀,温文尔雅。

——竟是白天没联系上的杨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