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与期缓缓说道:“记得没错的话,那是一位瑞典钢琴师没有公开发行的曲子,叫Purelove。”
杨晋瞳孔急速收缩,那是一位很小众的钢琴师,小众到如果不是精通音律的人根本不会去关注的地步,而这首曲子是这位钢琴师送给自己爱人的。
他不敢再看荣与期那双摄入心魄的眼睛,有些失态地低下头。
路明月静静立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
她本来只以为杨晋弹的那首曲子是现场作秀,现在再一思量,却有了别的想法。
Purelove,他是在向他真正喜欢的人表白。
甚至那个人可能就在现场?
难道是欧锦瑶?
不对,她立即否定自己这个想法,如果是欧锦瑶,杨文中只会乐见其成,又怎么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
那么荣与期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普通的场面话还是别有他意?那首曲子又到底有什么特别?
不容她多想,电梯停在五十二层,已经是顶楼。
荣与期没有动。
路明月站在最后,自然也不会动。
终于,杨晋转身,脸上勉强带着笑意,甚至有种难以言说的疲惫,“早点休息,明天再联系。”
说完,把房卡递过来。
路明月心下稍安,接过房卡,就见荣与期正看着自己,并且微微侧身。
孙长洲看在眼里,适时说:“路小姐,您先请。”
路明月只好先走出去,转过身,微笑着和神色复杂的未婚夫挥挥手。
荣与期瞥她一眼,这才与孙长洲一前一后出来,电梯门重新阖上。
路明月觉得他刚才看她那一眼隐隐不耐还带着嫌弃,想着也别讨人嫌了,一边抬脚往走廊里走,一边拿起房卡看。
什么都还没看清,她胳膊就突然被人一撞,房卡掉在地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荣与期已经先行弯下腰捡起,淡淡说:“抱歉。”
路明月心中略感奇怪,接过房卡,瞟他一眼,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
她瞄瞄房卡,5201,抬脚继续往前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华丽丽的陈设与设计,每样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毕竟是酒店顶层,云端所在,今天要不是杨文中的安排,她恐怕还没机会上来。
厚实的地毯消融了高跟鞋的声音,她也听不到后面的动静,好在刻着5201字样的金色标牌很快出现在她左侧。
停在门口,她装作不经意地回过头去看。
孙长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而荣与期西装已经脱掉,随意地搭在手臂上,正不疾不徐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目不斜视,径自停在对门5202。
路明月隐隐感觉到,杨晋突然改变想法决定离开是因为荣与期的出现。现在看来荣与期今晚就住对门,她心里骤升安全感。
所以,一码归一码,她真心实意地对他笑笑,“荣先生,晚安。”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斜,眼尾似是轻轻上挑了下,接着他不发一语刷卡进门。
路明月抿抿嘴,已经习惯这个天之骄子的高冷,也刷卡进去。
-
一进门,路明月就受到不小的震撼。
尽管在知道房间在五十二楼时,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这个房间的奢华程度。
而且她开始怀疑刚才门上的金标其实就是用货真价实的足金打造,好像这样才能匹配得上这里的豪华。
她摇摇头,没想到杨文中还挺舍得下血本,传说南港酒店的总统套房一晚得七八万,整层只有四套,其中一套属于荣与期专有。
如果传说靠谱的话,对门5202应该就是荣与期的专属房间。
她踢掉高跟鞋,踩上厚重软和的长绒地毯,还没等好好欣赏一下各个房间,手机响起来。
是江晓发来的语音,显得急匆匆的,[亲爱的,快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热搜?她又不是什么名人。
路明月一想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今天是杨晋的订婚宴,很有可能她是沾杨晋的光了。
她坐进宽大的深色沙发,舒服地盘起腿,打开手机微博。
果然,#杨晋订婚##杨晋未婚妻#这两个话题正挂在热搜上,一个“爆”,一个“热”。
杨晋作为钢琴师签了一家实力雄厚的顶级经纪公司,除了大型音乐会之类的演出,还经常在电视节目里有些跨界合作,也算半个娱乐圈人。而且他人长得帅还是个富二代,造的又是暖男人设,不比影视圈那些鲜肉热度低,微博更是有好几千万粉丝。
路明月点进热搜。
原来是有个微博自媒体爆料杨晋订婚的消息,还发了照片。
是两人在台上互戴戒指的画面,从远处拍的,曝光过度,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足以确定男方是杨晋。
这个自媒体写“据知情人爆料”,说女方是乡下的,家里世代果农,认识杨晋没几天就让杨晋和她闪电订婚……这人字里行间全在暗讽女方勾引男人的手段了得。
路明月顿觉好笑,这人未免也太高估她,她要有这手段,应该去勾荣与期这个级别的。她歪着头尝试辨别这张照片的角度是哪一桌拍出来。
说不定,这个知情人她还认识呢。
她一副看戏的表情随手往下滑,第二条微博博主竟然是“一路明月”,她自己。
路明月不由乐了,发现自己粉丝一下子涨了两万多,虽然这些人只是专门来骂她或是看热闹的。
这条原创还是上个月发的,她当时在乡下葡萄园干活,穿着奶奶用缝纫机踩出来的棉布大罩衫肥裤子,脚下是一双沾了泥巴的老胶鞋,头上还戴着爷爷常用的草帽,挡了大半张脸,整个造型要多接地气就有多接地气。
照片是隔壁果农家七八岁的小女儿拿她手机玩随便按的,她觉得有趣,就顺手发在微博上自娱自乐。
下面转发评论已经过两万,路明月点开来看。
[呕——村姑,你会毁了他!]
[我的妈呀,看那个爆料还以为长成什么天仙模样,原来又丑又土,连脸都不敢露,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晋哥哥不会是被骗了吧?!]
[他是我们的钢琴王子,以后极有可能是要在世界音乐殿堂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根本配不上他!]
[这是个什么玩意?杨晋是瞎了眼?!]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位大姐还请放过晋宝!]
……
一眼望去,全是这样的评论。
要不是路明月有一颗强心脏,估计得当场气吐血。
这时,江晓又有语音过来,一副苟延残喘的样,[气死我了!!!杨晋是向日葵投胎的吧,养了一堆又一堆小喷菇!姐姐我一边上着班一边帮你下场撕,奈何势单力薄打不过啊!想当年我也是追过欧巴的人战斗力以一敌百老了老了!]
路明月忍俊不禁,发语音过去:[不用理,让她们自嗨去。]
[你竟然不生气?老娘都快气晕了,小小年纪一个个嘴巴怎么那么臭!]
[有什么好气,谁认识谁啊!]
江晓缓一口气,[诶,你人现在在哪呢?]
[南港酒店总统套房,要不要过来?]
[卧槽!你和杨晋开房了?动真格的?]
路明月无语,甩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过去,接着发语音:[我一个人坐拥八百八十八平豪华套间,要不要分你一间?只此今晚,过时不候!]
顺手又拍一个10秒实景短视频发过去。
果然,江晓被彻彻底底震撼到了,[卧槽卧槽卧槽!本穷人必须去开开眼界,我现在就找人换班,等我!]
路明月发个“速速过来侍寝”的表情包过去,继续往下刷,刷到杨晋微博,粉丝们又是另一副画风,一个个都在苦口婆心,好言相劝。
[哥哥,独自美丽不好么?你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别自毁前程啊拜托!!!]
[这个女人配不上你,你的新娘应该是像公主一样高贵优雅,怎么能是村姑!]
[哥哥,如果被劫持了你就眨眨眼,我们会为你冲锋陷阵!]
……
看了会索然无味,路明月打个哈欠扔下手机,决定洗洗先上床再等江晓过来。
她走进浴室,又被震到。
触目就是一大片极具艺术情调的手工瓷砖,太有冲击力了。正中是宽阔得令人发指的洗脸台,旁边除了一瓶娇艳欲滴的鲜花,只放了一套她看不出品牌的洗漱用品,反正包装高端大气上档次,更像是私人订制。
不过她曾看过一篇高级酒店测评,上面有说南港酒店总统套房用的是全套Hermas洗漱用品,那位博主还发了实物照片,看来有出入啊!
洗手间左边是一个极大的无边浴缸,而正对着浴缸的是窗外静谧繁华的城市全景。
路明月心中啧啧,想想自己也不是贫民窟女孩,算是见过点世面,可还是不得不感叹真正有钱人才能享受的这种极致奢华。
她走到浴缸边,摸摸旁边置物架上整整齐齐叠着的各式白色毛巾,舒适柔软至极。
凑近才发现,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浅灰色“荣”字,再看旁边挂着的浴袍领口处也绣了精巧的“荣”字。
咦,路明月惊讶,不应该绣“南港酒店”之类的字样么?
转念一想,估计是总统套房专用,荣家可以说是现代贵族,又是南港酒店的幕后老板,“荣”字足以体现这里的奢华贵气。
难得住一回,尤其那个超豪华浴缸在无声召唤着她,路明月决定不能暴殄天物,一会好好泡泡,不过得先取换洗衣物。
她回到客厅,按响管家的服务电话。
不过三秒,门外响起敲门声。
这速度!
路明月拉开房门。
“您好……”
来人脸上面色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之后迅速恢复从容,微笑着说:“我是您的管家Susan,请问有什么需要?”
是一位穿着深灰制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的女士。
路明月没有忽略刚刚门打开那一刹那她脸上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好像出现在门里的不该是她,而应另有其人,心中不由开始怀疑。
她不动声色地笑笑,“我车停在C1,一辆白色GTI,麻烦帮我把行李箱取上来。”
管家脸上从始至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躬身答到:“好的,请您稍等。”
说完双手接过车钥匙离开。
路明月看着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收回视线盯着对面的5202。
她不是很肯定,刚刚管家在说完“您好”之后,嘴型是不是要说“荣”字。
怀着疑惑,她上前几步,走到对面门前,犹豫一会,还是决定不打扰了。
回过头时,她不经意又注意到门上的金色标牌,想起之前的猜测,她仰起头凑近了看,这色泽,还真不像是一般的镀金。
接着,她忍不住踮起脚,伸长了手想去摸一摸质感。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拉开。
路明月毫无防备,一个惯性,身体就往前倾,收势不及整个人往对方白衬衫上扑。
又是那种衣物熏香的味道,淡淡的,特好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就急着红杏出墙?”
“……”
路明月知道自己现在很丢脸,暗咒一声厚着脸皮站直身体,抬头一本正经地看他。
白衬衫黑西裤,衬着那张白玉般的脸庞,说不尽的优雅贵气,尤其在这种夜深人静的夜晚,还隐隐带着种难以言说的禁欲感。
而刚刚她扑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淡淡的口红印,就在他宽阔胸膛靠近领口第二颗扣的地方。
路明月干笑两声,移开目光,指指门上,难得有丝慌乱,“我……我就是看看这标是镀的还是纯的。”
荣与期抬眼看看门上,眼神又掠过她光着的双脚,最后扫一眼自己衬衫上那抹红色,半晌才说了句,“大概比你纯。”
“……”
路明月嘴巴张开又闭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冷着脸一脸不耐地重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