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着头凝望楚泽,眸光像是汇聚成一道实质,不带半点虚假,充满着真诚。
他是真的愿意把所有东西都给自己。
楚泽看向那双真挚的眼睛,胸口某处被填得满涨,一瞬不瞬的盯着苏遇的脸。
没有收到回复,苏遇不安的眨了眨眼,睫毛跟着划出一道弧度,弄得楚泽心里痒痒的。
他捏了捏手心,轻咳了一声。
低沉的气音让苏遇彻底回过神,他观楚泽眸色有了变化,连忙缩回了身子,将笔搁置在一旁。
楚泽见苏遇退却,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而后将那只毛笔从新放进他手里。
苏遇抬头露出疑惑的眼神。
楚泽含笑点向那行字的空白处:“子瑜忘记签上名字。”
苏遇脑子一瞬间卡壳,不解的愣在那里。
楚泽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领着那只握笔的手,移到纸的下方:“这里,写上苏子瑜。”
苏遇按照楚泽的话,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楚泽满意的将纸拿起来,待墨迹干后,颇为愉悦道:“这是子瑜对孤的承诺,兴许哪日能用上,孤先收好。”
苏遇脸上泛起淡淡红潮,久久说不出话来。
楚泽见他懵懂无措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飞快刮了下他的脸颊:“此处日头有些毒,我们换去旁边坐。”
宫人们已经将午膳摆在了院内大树下,楚泽起身走了过去。
望着楚泽挺拔硕长的身姿,苏遇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第一次,太子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一颗心在胸腔剧烈跳动,他拼命想着别的事,才慢慢平复下来。
楚泽咬了一口肉丸,好笑的瞥向苏遇。
因为口腔受伤的缘故,他命人为苏遇另外准备了食物,清淡的小粥以及蛋羹。
并且叮嘱他放凉了才能吃,所以苏遇此刻正盯着桌上其他菜色,暗自垂眸。
“谁让你那般冒失”楚泽压着笑意,板着脸道:“孤是为你好。”
“子瑜知道。”苏遇连忙抬头:“只是在等食物放凉。”
“好像可以吃了。”说完就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几下,才送入嘴里,粥虽已经不烫,可刚受伤的地方碰到异物,依旧因为摩擦,而疼得不行。
苏遇蹙眉难受的等待片刻,才将食物吞了下去。
闻着粥的香气,却完全没品尝到其中滋味,苏遇瞬间便觉得面前的食物不香了。
楚泽见他难受,便对旁边的宫人吩咐了几句,宫人直接过来将他的粥和蛋羹撤了下去。
“若食不下,不用勉强。”楚泽指向一边:“试试番邦的果茶,我命人加了冰块,喝起来应该没那么难受。”
果茶带着一丝凉意,入喉时缓解了疼痛。
苏遇虽然很饿,但却不想在尝试,于是抱着果茶喝起来,想要用水填饱肚子。
楚泽见他一直喝水,好心的提醒着:“不要喝多了,狩猎场入厕会有些麻烦。”
这句话果然成功阻止了苏遇的动作,他放下手中的果茶。
“臣知道了。”
下午的日头有些烈,若是不吃饱,到时候肯定会觉得难受,苏遇前几日待在屋子里,没有消耗体力,哪怕只吃馒头,也还能忍着。
但是他口里难受得厉害,又实在不想再受吃东西的煎熬。
苏遇低下头,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娇气。
楚泽见苏遇目光偷偷打量他这边,然后一副纠结的样子,便问道:“子瑜可是有话跟孤说。”
回答他的是一阵肚子咕咕的叫声。
楚泽用手抵唇无声笑了笑:“孤没想到子瑜这般不经饿。”
他记得早上苏遇吃得并不少,一般人应该能撑到下午。
苏遇抿唇看他:“臣想着下午要去猎场,还是吃点东西好。”
“孤也不忍心让你饿着。”
得到允诺,苏遇拿起勺子,犹豫一会后,选择了看起来最易入口的糯米丸。
“好吃吗?”楚泽问他。
苏遇点头,脸颊僵硬道:“好吃。”
糯米的味道很香,只是他根本无心品尝,咬进嘴里后,就胡乱吞下,连咀嚼都没有。
苏遇吃完一块后,在桌上扫看了一圈,寻找着更易入口的食物。
苏遇犹豫一番,正准备再吃一个糯米丸时,澜景领着六皇子楚珩跨进了院子,六皇子与楚泽见了礼后,就退到一边,看到苏遇后,他动作明显顿了下,但很快又低下头。
“给六皇子搬个凳子出来。”
楚珩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本以为太子叫他来,是要责难一番。
可楚泽什么也没说,反而让人在桌边加了一张凳子,看样子是准备让他同坐吃饭。
他下意识的看向苏遇,见后者投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忐忑的走到凳子旁坐下。
楚珩见对面的苏遇用勺子吃东西,想起他受伤的右臂,神色暗了暗,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吃几口就看一眼苏遇,见他一边吃东西,一边难受的蹙眉,不由低下头,眼底划过隐晦不明光芒。
他手放在桌下,捏成了拳头,口里的菜也形同嚼蜡一般,吞咽得极为艰难。
等苏遇终于吃完第二个珍珠丸时,有两名宫人走到他旁边,摆上了新的菜色。
芋泥花糕,塞北酥酪,一品豆腐羹……
苏遇面前被人摆了六个盘子,均是一人份的量。
“孤让人冰镇过了,都是软糯的食物。”
楚泽被苏遇的表情取悦,耐心的解释着。
苏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面前这些食物,是楚泽特意为他准备的,胸口顿时酸胀无比,涌上了复杂又莫名的情绪。
一旁的六皇子,也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只是这份惊愕并没有持续太久,等楚泽望向他时,就收敛了表情。
六皇子楚珩现在只有十岁,即使掩藏得再好,刚刚的神情,还是被楚泽发现,只是他并没有点破。
他不知苏遇是何时与楚珩结识,但是从楚珩的眼里,他看出了对苏遇的关心,而那份关心出自真心。
饭后,楚泽带着两人直接去了狩猎场。
狩猎场位于行宫旁边,宣帝只在来的第一日参加了一场围猎,之后就安歇在主殿内,把后续的工作交给了太子。
原主便随意安排了几场娱乐性的比赛,而比赛的彩头,除了宣帝事先安排的几样外,原主有添置的一些。
原主把所有的活动都安排在下午,上午则是皇子和其他同行家眷,自由射猎的时间,所以当他们三人去到狩猎场时,已经有不少人坐在看台上。
狩猎场的看台下面,正围着一群人,似乎正在争吵什么。
往日里太子起码还需过上半个时辰,才会出现在狩猎场,他速来孤傲,很少与其他皇子一起,大家也都摸清了习惯。
因此旁人并没想到,楚泽今日会来得如此早,直到他靠近,几人才发现。
“太子殿下。”
众人忙向他行了礼。
楚泽沉眸,不悦道:“因何而争吵。”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向了三皇子:“楚越你说。”
“回太子,只是七公主和朝阳县主闹着玩而已。”楚越侧过身子,挡住了身后两人。
“是吗?”楚泽凝眉,厉声道:“小七,朝阳,你们过来。”
朝阳和七公主同时上前,又互相瞪了一眼。
“你说,发生了何事。”楚泽看了两人一眼,又指向他们后方的一人。
那人将来龙去脉说对楚泽说了一遍,原来是朝阳和七公主同时看中一匹枣红色马驹,争执不休之下,朝阳就提出要与七公主比骑射,只不过楚越担心两人受伤,就提议选两名男子代替他们骑射,最终两人的箭都射中靶心,代表昭阳县主那名侍卫,直接将另一支箭射落在地。
七公主觉得比试应该是看谁先射中靶心,朝阳公子那名侍卫虽然将箭射落,却是后中靶心,所以那匹马,应该归他所有。
朝阳县主却说,比试前说好,谁射中靶心,马归谁所有,并没有提到谁先射中,之后便于七公主争持不下。
“既然如此,那就再赛一场。”
楚泽觉得两人只是争一时之气而已。
七公主还想说什么,朝阳县主已经点了头:“重新比试也好,省得有人胡搅蛮缠。”
“不过,这次要把规矩定好。”朝阳有些不屑道:“本县主可不想比完第二场还有第三场。”
朝阳上午才因为云庭之的事,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就恢复了精神,如他所料,此女子并不喜欢云庭之。
“既然朝阳县主如此有兴致,不如由我来与你侍卫比试可好。”
七公主是云贵妃之女,不知何时,云庭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看了那名侍卫一眼。
朝阳县主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随便,早就知道你们云家喜欢以多欺少。”
“你……”
云庭之话到嘴边,突然停了下来,收起怒意笑道:“看来县主也输不起。”
“输不起?”朝阳也笑道:“不如你与本县主比,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楚泽站在一旁,并没有出声阻止,他看出朝阳自信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长公主当年也跟随宣帝征战过,精通骑射,应该是指点过朝阳县主。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古代比现代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写,脑阔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