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夏说话的时候热气呵到荼白的耳廓,嘴唇柔软的触感贴着耳朵,痒痒的。
荼白还在愣神,不远处顾子涵的大呼小叫把他拽回了现实:“哎你俩偷偷摸摸地在干啥啊?”
“没什么。”沈见夏抬起头,云淡风轻地后退一步,和荼白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笑得一脸狡猾。
荼白看着他,动了动嘴唇,用口型无声地指责他:又耍流氓!
沈见夏冲他一挑眉,偏着头,勾着嘴角露出坏笑:只对你。
顾子涵和王贺之从屋子门口走了过来,在他们身边停下,王贺之笑着问:“你们俩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留意到摄影机也跟了过来,沈见夏后背的肌肉忽然又绷紧了些,嘴角的笑意又慢慢褪了下去。
他侧了侧身,刻意地回避了镜头。
荼白注意到了沈见夏的不自在。
沈见夏这毛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克服的,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所以……要怎么才能帮他呢?
今天的任务正式开始,荼白一行人来到古镇最热闹的市中心步行街。暑假正是旅游旺季,此时又是中午一点钟,客流量最大的时候。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带了摄影机跟拍,一路上引来不少围观。
洛安古镇是靠各种民间杂技和手艺吸引游客的,街头卖艺属于合法行为。一路过来,荼白看到,街上有各种各样的卖艺人,大众点儿的有唱歌的、拉小提琴的,复杂一点的有耍杂技的、画糖人的、捏面人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四个人停下来,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家是职业的,都好厉害啊。”顾子涵苦着一张脸,“有一种我们挣不到钱要饿肚子的预感了。”
“子涵,别说丧气话。”王贺之鼓励他,“我们也很好的。”
“你们有什么打算?”荼白问。
“贺之打算在地上画粉笔画,我能唱歌。”顾子涵说,“你们呢?”
荼白和沈见夏同时开口。
“我什么都会。”荼白说。
“我什么都不会。”沈见夏说。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向对方,互相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你撒谎”“你没用”的无语表情。
“要不我们分成两组吧?”顾子涵看了看他们,提议道,“分头行动比大家凑在一块儿没有头绪好,还能两边赚钱。”
“我都行。怎么分组呢?”王贺之问。
荼白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沈见夏。
沈见夏扶了扶额头,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说:“嗯……我跟着谁都是累赘吧。”
“别这么说,Summer老师,你行的。”顾子涵撞了撞沈见夏的肩膀,“你可是顶流啊。”
嘴上这么说,其实顾子涵看得出来,沈见夏话题量是大,可他始终是个没有任何镜头经验的素人,在镜头前束手束脚的,没有任何表现力不说,甚至连镜头都不敢看,带着反而是拖累。
荼白就更不用考虑了。他身上也有话题量,卖艺的经验估计也有点。但此人必然拒不配合,和他一组,吃力不讨好。
与其为了这点热度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找条更轻松的路。
顾子涵决定了,他要和王贺之一条营业CP路线走到底。
想到这里,顾子涵看了王贺之一眼。恰好王贺之也看过来,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看来他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想避开荼白这个死脑筋和沈见夏这个拖油瓶。
“那你们怎么分组呢?”旁边的工作人员问,“决定好了吗?”
顾子涵当然想好了,但是为了立爽朗大哥哥的人设,他假装很有风度地说:“让弟弟们先选吧,虽然我和贺之很有缘,但是小荼白和Summer年纪都比较小,让他们自己一组我实在是不太放心。作为哥哥,我和贺之一人带一个弟弟也可以的。”
“子涵说的在理。”王贺之恰到好处地为他捧哏,“不过我觉得,分组的话,还是选一个和自己有默契的人比较好。这样合作起来也方便,可以省去磨合的时间,毕竟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更快地挣到伙食费嘛。”
说完,两人交换了一个“你懂我”“就是你”的眼神,一股浓浓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在他们中间蔓延。
这两人演得太过了。
荼白没眼看,转过头,去看沈见夏的反应。
沈见夏站在一旁,满脸无辜地看着他,看起来很失落很无助的样子。
荼白默默地看着沈见夏,沈见夏也默默地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没人要却又坚强的模样。
……
这才叫会演。
装可怜。
直到荼白受不了了,主动开口说:“那我和Summer一组吧。”
“这样好吗?”荼白自己提了出来,顾子涵心里乐开了花,却还要装出一副担心的表情,“你们两个一组的话可以吗?”
“没问题的。”荼白气定神闲,“Summer老师跟我一组的话可以安静地当花瓶。”
沈见夏总觉隐隐约约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荼白仿佛在内涵他。
不,顾子涵和王贺之在心里想,荼白明明把他们仨都内涵了一遍。
分好组之后,四个人在街头分手,一组去南街,一组去北街,摄影组也分成了两支,分头行动。
“走吧。”荼白对沈见夏说,率先迈步朝南街走去。
沈见夏拎着节目组给他找的铜锣和小锤子,迈着长腿跟在荼白身后,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其实我刚才一点都不担心没人愿意跟我一组。”
“哦,那是为什么呢?”荼白一边朝前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毫无感情地接话。
“因为我知道,哥哥你一定会选我的。”沈见夏声音里灌着笑。
听到这句话,荼白停下来,回头看了沈见夏一眼:“你这么自信?”
“哥哥可是我的金主。”沈见夏也跟着停下来,冲他挑眉,“怎么会丢下我不管。”
“嗯。”荼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等会儿要是给我拖后腿,你就等着被金主抛弃在街头吧。”
“……你好狠的心。”沈见夏蹙着眉,单手捂住胸口,好像很受伤的样子。
荼白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待会儿卖艺的时候戏能像现在一样多,挣了钱哥哥给你买糖吃。”
沈见夏:“……”
沈见夏就这么看着小兔子丢给自己一个嫌弃的眼神,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自己,神色专注地左挑挑右捡捡,然后选了一块满意的地方,这才回头问:“就这吧?”
“这位置好像不太好。”沈见夏看了看,“有点隐蔽。”
“来得晚,好位置都给人家占了。”荼白说,“就这儿吧,还凉快。”
“哥哥决定。”沈见夏觉得荼白在这方面比自己有经验多了,“那我们要表演什么?”
荼白本来要朝旁边的节目组走过去,听到沈见夏的提问,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去沈见夏。
“不是我们,是我。”冷漠的目光往对方身上一扫,荼白果断地说,“你上的话只能表演同手同脚。”
沈见夏:“……”
他左手拎着铜锣,右手拿着锤,“当”地敲了一下锣:“你听听,像不像我心碎的声音?”
荼白没搭理他,继续向一旁的节目组走去,低声跟他们说了句什么。工作人员点点头,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哼哧哼哧地过来了。
“麻烦你们了。”荼白冲他们点点头,“就放这儿吧,谢谢。”
工作人员把木箱子放下,又离开了镜头前。
“这什么?”沈见夏问。
“刚让节目组帮忙借的一些道具。”荼白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一副要去打架的架势,“来吧Summer老师,该你出场了。”
沈见夏用小木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皱眉:“……我?我能干吗?”
“吆喝呀,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跳出舒适圈。”荼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去吧,就是花瓶也得插花用。你负责揽客,我负责表演。”
沈见夏:“……”
是,是他自己说的没错。
是男人就下一千层,一万层,一亿层。
在荼白淡定的目光中,沈见夏皱着一张脸,手里拎着铜锣和小木锤,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平常心,平常心。
平时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无视掉旁边的摄像机和围观群众,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可是,越是这么想,沈见夏就越是忍不住去看周围聚集的路人和一旁巨大的摄影机。
他长得好看,个子又高,往街上一站,马上就引来无数路人热切的目光,根本不需要吆喝。来旅游的游客们看到这边在录节目,两个明星模样的男孩子长得又好看,纷纷驻足停留凑热闹,高高举起手机,对着站在道路中间的沈见夏不停地拍。
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那些陌生的面孔上,写满了一样的好奇和兴奋。
这么多手机对着自己拍,沈见夏忽然有点慌。
他喉结滚了滚,回过头,往荼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荼白正坐在木箱子上看着他,神色冷静得很。接收到沈见夏的目光,荼白冲他点了点头,用口型对他说:别怕。
不怕。
沈见夏回过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拿着小木锤当地敲了一下铜锣。
然而刚一开口,他的声音就开始发抖:“来了来看一看了啊……”
颤音一飙出来,一旁围观的人群中立刻传出了窃笑声。
尽管这笑声很轻,被淹没在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中,可还是被沈见夏敏锐地捕捉到了。
沈见夏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态马上就崩了。
他也不是没被人耻笑过,写小说的作者一火,读者流量就跟着变大,评论区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挑刺儿的刷负分的空口鉴抄的还有红眼病的同行开小号来挑事的,沈见夏什么人没遇到过。
可那是在网络上,大家都披着皮,谁都不认识谁,能伤人的只有屏幕上的文字。只要把网线一拔,笔记本电脑屏幕一盖,那些攻击就会立刻被防御在隐形的保护墙之外。
现在,这些笑声都是具象的,实打实地刺进了沈见夏的耳朵里,仿佛在提醒他:看啊,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你这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你要在所有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面对这么多摄像头和这么多双眼睛,沈见夏本来就有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下一开口就发抖,出师未捷身先死。
沈见夏张了张嘴,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紧张得忘了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他拎着小木锤和铜锣,茫然地和围观的人群对视着。
完了。
搞砸了。
沈见夏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两句话。
“这帅哥怎么了?”他听到人群中传来议论声,“傻了吗?”
“怎么不说话了啊?”
“这不明星录节目吗?明星还这么怂啊?”
……
沈见夏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无数道视线的审视,芒刺在背。
他的世界突然失了声音,只剩下剧烈起伏的心跳和微微发抖的指尖,还有覆满冷汗的后背。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啊,《老子》怎么背来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
《离骚》呢?怎么背?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在大脑的一片混沌中,沈见夏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记忆瞬间爆炸,全部变成四处横飞的碎片。他伸手企图乱抓一把,可怎么也无法将那些七零八落的残片拼凑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害怕。
是害怕的感觉。是无能为力心慌意乱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接受自己在无数摄像头前出洋相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贴上了沈见夏的肩膀,暖意顺着手心往他的肌肤里钻,一把将他的思绪从混乱中揪了出来。
只一秒,那只手又从沈见夏肩上抽离,动作自然地从他的手中拿过小木锤和铜锣。接着,一个温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没事的。”
沈见夏一个激灵,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一扭头,就看到荼白那张神色沉静的小脸出现在自己身旁。
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沈见夏有些艰难地低叹了一口气。
“别害怕。”荼白没看他,眼睛盯着周围的人群,话却是对他说的,“我在这。”
我在这。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这句话,沈见夏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荼白上前一步,把沈见夏挡在自己身后,小木锤在手里跟变戏法似的转了一圈,一抛,一接,小木锤落到手里,干脆利落地敲上了锣面。
当当当当当——
“不好意思了啊各位,我这位弟弟头一回上街头卖艺,年纪小,紧张了。”敲响铜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沈见夏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后,荼白冲围观群众一抱拳,“我给大家赔个不是,表演个节目给各位乐呵乐呵。”
他声音清脆,吆喝的时候刻意扬起音量,听起中气十足,自信又大方,画风一变,活像个真跑江湖的职业卖艺人。
“小兄弟,你会什么呀?”围观人群里有个戴着旅行团小红帽的胖大叔冲荼白喊了一声,手里还揣着一台相机,“看你白白净净的,不像是跑江湖卖艺的啊!”
“巧了,我什么都会。”听到胖大叔问话,荼白冲他一抱拳,大大方方地说,“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嗬!”听到荼白的回答,胖大叔满脸写着不信,“真的假的啊?小兄弟,你不会在诓我吧?”
荼白手心朝上,冲他抬抬手:“不信,您试试。”
“给他出题!”人群里有人起哄。
胖大叔眼珠子一转,扭头四下看了看,正好看到对面有卖艺人在表演拉二胡:“你说你你吹拉弹唱样样精通,那你会不会乐器啊?口琴可不算!”
听到胖大叔说的话,沈见夏的心蓦地一沉。
他当了荼白这么多年的粉丝,知道荼白会演戏会唱跳,但乐器好像还从没见荼白在综艺节目上展示过。
想到这里,沈见夏也顾不得那么多摄像头对着自己,上前一步,靠近荼白的身后,压低声音:“小白,这个行吗?”
“相信我。”荼白没回头,低声回答他。
不等沈见夏说话,荼白抬高了声音,回那胖大叔:“巧了,我这儿刚好有一个不是口琴的乐器。”
“是什么呀?”胖大叔来了兴致。
荼白没答话,他冲围观群众笑了笑,回过头,对沈见夏说:“就在我刚坐的那木箱子里。Summer老师,你帮我拿出来好不好?”
节目组的摄影机立刻转向沈见夏。
沈见夏知道荼白在帮自己解围,也在帮他找镜头。他本来就没出什么力,这点小事总不至于做不好。于是他点点头,走到那口巨大的木箱前,单膝半跪在地,打开箱子,去找荼白要的乐器。
胖大叔笑着问:“小兄弟,你总不能在那木箱子里藏了一架钢琴吧?”
荼白敲了敲锣,不慌不忙地说:“您呀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知道节目组从哪儿找来的这个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沈见夏埋头翻找着,周围的群众也伸长了脖子等他找。
却见沈见夏翻着翻着翻着,翻了半天,终于从箱子最底下翻出了一把……
唢呐。
沈见夏拿着那把唢呐,盯着它,蹙眉看了半天,总觉得不像荼白要的东西,打算放回去接着找。
“哎,别放回去。”荼白制止了他,“就是它。”
沈见夏手里捧着唢呐,回头去看荼白,一脸震惊:“???”
荼白说啥?他要吹唢呐?
且不说他会不会,那张冷静漂亮的小脸和极具喜感的唢呐放在一块儿,怎么看就怎么诡异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更噢!
给大家推荐一下我基友正在连载的文,嘿嘿
《系统跪着求我放过它[无限]》by红尘滚滚
十八岁的斐垣天真又单纯,虽然穷得连顿肯德基都吃不起,但坚信未来可期。
二十八岁的斐垣暴戾又偏执,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贯彻到底。
十年回溯,不信命、不信人、什么也不信的斐垣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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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斐垣既瘦又弱,凌乱的黑发配着苍白的脸,像是下一秒就能断气。轻而易举地就被当成了最好欺负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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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玩1:我的亲和力满点,共情满点,BOSS都舍不得杀我!再小的剧情我都能给它掀出来!
高玩2:我的武力值满点,再凶的BOSS砍过去就好!头盖骨都给他掀了!
高玩3:我的智力满点,策略满点,再危险的困局我都能反杀!
……
斐垣:我?我没什么特殊的,没有亲和力,没有武力,没法共情,只能靠着拆迁流勉强活命的样子。
信以为真的高玩们:别怕!乖乖站在后方看我们骚就行!
高玩1微笑准备深挖剧情,高玩2蓄势准备放大招,高玩3布局准备下网……不知道谁没事一回头——
“淦!副本呢?!怎么没了?!”
拆迁流拆迁流,玩的不就是个“拆”字吗?!掀什么头盖骨,骨灰都给你扬了!
队友、路人、NPC:……
男主真深井冰,真有病。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暴戾神深井冰X温暖小太阳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