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挣得多,回去又晚,没时间做饭,于是晚上又订了外卖,还叫了节目组的份。
屋里太狭窄,坐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大家把几张桌子挪到院子里,拼到一块儿,全都坐下来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摄影机还开着,被扔在一旁的角落里,默默地记录着今晚的欢声笑语。
总策划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感叹了一句:“本来想着卖艺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应该很难,没想到你们竟然提前超额完成任务,太牛了。”
“多亏了荼白和Summer老师在。”顾子涵咬着麻辣味的牛蛙肉,被烫得直吸气,口齿不清地回答,“要不是这两个小宝贝儿,我跟贺之可能真的得馒头就凉白开了。”
“子涵哥和贺之哥今天也辛苦了,还是我们四个人配合得好,这是来自《杀死神明》剧组的团魂。”沈见夏向来谦虚。
王贺之立马转过头,对着摄像机镜头说了一句:“请大家一定要记得准时收看我们的剧《杀死神明》哦!好看的,不骗你们!”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
“太敬业了吧各位老师!”
“果然配合得好!”
荼白话不多,没怎么接话,全程低头吃东西,并安静地听大家聊天。这节目太耗体力,一整天都坐在炭火旁边,他早就饿得发慌了。
还减肥,减个屁的肥。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把一只剥成两半的大闸蟹放进了他的碗里。那大闸蟹被去了蟹钳和蟹腿,蟹盖被打开,不能吃的蟹腮和内脏也全都被人细心地处理掉了,只留下黄澄澄的蟹黄和雪白的蟹肉。
荼白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沈见夏刚好把折下来的蟹腿和蟹钳扔进自己碗里,正伸手去拿第二只大闸蟹。
留意到荼白的目光,沈见夏偏过脸来看他,笑着说:“现在不是吃蟹的季节,这蟹没什么黄,将就一下。赶紧吃,凉了就腥了。”
“嗯。”荼白应了一声,从碗里拿起沈见夏帮他剥好的蟹黄,咬了一口,美味鲜嫩的口感立刻在舌尖绽开。
荼白还没吃完,沈见夏又把第二只大闸蟹剥好了,并且动作自然地放进了他的碗里,把没有什么肉的蟹腿和蟹钳扫进自己碗中。
接着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喂喂喂。”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开玩笑地打趣,“Summer老师太偏心了啊!怎么只给荼白剥大闸蟹啊!我也要!”
“还有我,我也想要!”
沈见夏面不改色地把桌上最后一只大闸蟹剥了,去掉蟹腮和内脏,搁进荼白碗里:“没了。”
“喂!”大家笑着起哄,“偏心啊!”
“那可是他爱豆。”总策划啧了一声,“好吃的都给哥哥吃,哥哥值得最好的。”
饶是荼白再淡定,这会儿也被起哄得耳根子有点臊。他瞧了一眼自己碗里摞得高高的大闸蟹,把头往沈见夏的方向偏了一点:“见夏,太多了,我吃不完,你帮我吃几只吧?”
三十只大闸蟹,至少有十只在荼白碗里。
“你太瘦了,多吃点。”沈见夏开始解决自己碗里堆得高高的螃蟹腿,他也爱吃大闸蟹,还是吃螃蟹的小能手,能精准地从蟹腿蟹钳的犄角旮旯里挑出蟹肉,只是今晚他把蟹黄全让给了荼白,“我来吃蟹腿。”
偏心偏到月球上去了,一群人又开始啧啧啧啧地起哄他们。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今天的录制也结束了,节目组撤到邻舍去休息,住在这间小院落的四位嘉宾又开始排队洗澡。
顾子涵和王贺之又唱又跳又打又闹地耍宝了一天,现在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特别是顾子涵,来节目组之前他带了半个行李箱的面膜和护肤品,结果当了一天的真·猪猪男孩之后,精致也不要了,洗漱之后回屋倒头就睡。
荼白是最后一个洗的。
夏夜里并不沉静,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吵闹得很,好在温度总算降了下来,夜风也变得凉爽。
洗完澡,荼白抱着装洗漱用品的塑料盆子从厕所里走出来,浴巾一半搭在肩膀上,另一半被他攥在手里擦头发。
整个院子黑漆漆的,只有门廊下的那只灯泡亮着昏黄的光,一群小飞虫围着灯光胡乱飞舞。
荼白借着幽暗的灯光摸索着回屋的路,没走两步,忽然有人从身后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转过来。
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荼白睁大眼睛,愣是没让自己叫出声,手中的盆却掉到了地上,洗漱用品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嘘。”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沈见夏伸出食指,轻轻地贴到荼白的嘴唇上,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看清来人的脸,荼白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换成了无语。
这臭小鬼,搞什么,吓他一跳。
他看着一脸神秘的沈见夏,蹙起眉尖,却依然配合地用气音问:“你干嘛呢?”
说话的时候荼白的目光往旁边移动,落到沈见夏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上。少年的手臂很结实,勃发的青筋看起来十分有力,他的体温滚烫,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睡衣,紧贴着荼白的肌肤,像是要一直烫进他的心里。
还搂着呢。
荼白的心蓦地跳得有点快,默默地想。
这姿势有点儿暧昧,看起来像在拥抱。
沈见夏似乎并没有该把自己的手臂从对方的肩膀上撤走的意识,依然单手环着荼白的肩膀:“他们都在屋里呢。”
荼白抬起眼,注视着沈见夏那双眼尾上挑狐狸样儿似的凤眸。他没后退,也没把沈见夏的胳膊从自己身上移开,而是挑起一边眉,轻声问:“所以呢?”
屋檐下这只灯泡瓦数不大,光线很暗,只能勉强地照着他们脚下这一小块范围。微弱的暖光映着沈见夏的瞳孔,在暧昧的灯光下,连他嘴角勾起的细微弧度都显得不那么真切。
“所以,”沈见夏单手搂着荼白的肩膀,顺势把对方压到墙上,另一条胳膊撑着墙面,他凑近荼白,放低声音,用暧昧的语气问,“哥哥要和我一起在外面做点儿坏事吗?”
荼白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沈见夏的眼睛,表情沉静,一丝慌乱都没有:“什么坏事?”
在死亡光线的照映下,他的肌肤仍然白得像会发光的瓷面。因为刚洗完澡,荼白的发丝还是潮湿的,一双杏眼看起来像是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脸颊染着粉红,鼻梁上的小痣也分外清晰。
是标准的纯欲长相,尤其是那张红润饱满的嘴唇,让人一看就想吻下去。
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沈见夏,明明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双眸却像含了水似的诱人。
是勾引还是暗示。
“就是……”沈见夏温热的鼻息呼到荼白的脸上,他贴得很近,连眼睫毛都要拂到荼白的皮肤上,“不能被摄影机拍到的坏事。”
说着便低下头。
他的唇刚覆下来,正要贴上荼白的唇,荼白却轻轻一偏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个吻。
沈见夏没收住力,一口亲到了脏兮兮的墙面上。
沈见夏:“……”
我日。
啃了一口墙皮。
嘴好疼……
他收回那只撑在墙面上的手,抬起手背,有些狼狈地抹了抹被撞得发疼的嘴唇,搂着荼白的手却没松开,好气又好笑:“躲什么?嗯?”
荼白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找别人?”
听到荼白的提问,沈见夏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他咬着下唇,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什么啊。
原来在吃醋吗?
沈见夏俯下身,把头埋进荼白的颈窝里,笑得整个人都一抖一抖的。
开心。
小兔子很介意。吃醋的小兔子太可爱了。
荼白刚洗完澡,湿润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浑身上下冒着腾腾热气。靠得近,他身上带着的清香扑面而来,一个劲儿往沈见夏鼻腔里钻。
来民房录制节目,原房主只给他们准备了普通的肥皂,每天又忙又累,厕所环境也不好,大家也顾不得那么多,将就着凑合用了。
所以,现在,荼白身上的味道,和沈见夏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是同样的,普通又清爽的肥皂清香。
一模一样的清冽气息瞬间把两颗心的距离拉近了。
沈见夏闷着头笑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发现荼白垂着眼,静静地看着他,不恼也不笑,还在等他的答案。
对视的瞬间,沈见夏的心一下就软了。
“没有。”沈见夏站直身体,扶着他的肩膀,把笑意全部收拢,换成严肃的表情,“只有你。”
但眼底漾出来的坏笑还是控制不住。
荼白看了他一眼:“那还有人牵你的手挽你的胳膊抱你亲你吗?”
“……没有。”没想到荼白张口就来,沈见夏一时语塞,有些尴尬。
“撒谎。”荼白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伸手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扯下来。
沈见夏立马慌了,赶紧把人哄住:“确实有那么一两个穷追不舍的。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跟以前一样了!我马上就推开了,连头发丝儿都不让人碰到的,还认真地跟她们声明清楚——”
“声明什么?”荼白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过去,抬头看他,拽胳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就……”沈见夏贴近荼白,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直在等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一直在等他。
荼白顿了顿,没说话,但因为沈见夏这句话,刚才还臭着的表情明显地软和了下来。
“怎么样?相信我喜欢你了吗?”沈见夏借机把胳膊搭了回去,搂紧,以免对方再逃掉,“哥哥,我洁身自好得很,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荼白没回答,只是从鼻腔里冷冷哼了一声。
油嘴滑舌,不愧是搞文艺的人,情话信手拈来。
“外面虫子多,我们进屋吧。”看荼白的表情像是勉强相信了,沈见夏这才把手抽回来,正要弯腰去捡刚才被荼白弄掉在地上的盆,却听到身旁那人哼着鼻音,软软地嘲了一句:
“臭小鬼。”
这句挑衅成功地让沈见夏刚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他猛地转过身,抓住荼白的两只手腕,压到墙上,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本来以为这么久没见,他们两个之间或许会变得生疏和尴尬,沈见夏连试探着将舌头抵入对方口腔里时,都忍不住放缓了力度。
可荼白用行动打消了他的顾虑。
他的眼神毫不避讳,动作纯真又大胆,沈见夏把他压在墙上亲的时候,荼白就把手从沈见夏的钳制里挣出来,主动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抬着下巴回应沈见夏的吻。
对于沈见夏来说,荼白的回应无异于鼓励。于是他也没有了任何顾虑,缠着对方的舌头热烈地亲出黏稠的水声。
荼白的嘴唇真适合接吻。沈见夏一边想着,一边强势地把那张湿软的唇占为己有。
怎么也不够,他索取着荼白口中的甜味,就像闹着要吃糖的小孩。
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吻得激烈,却克制地没有发出声音,倒真是在偷偷做坏事。
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沈见夏搂着荼白,用额头贴着他,低声问:“小白,现在感觉到我喜欢你了吗?”
“嗯。一点点。”荼白恶劣地眯起眼看他,“还不够。”
“你这是在要我的命。”沈见夏亲了亲他的额头,颇为无奈地笑了一声。
是真要了沈见夏的命了。
沈见夏就是那种明明渴望爱却又怕得要死的性格,害怕付出得不到回应,平时的谈笑风生全是装出来的,别人要是后退一步,他马上就后退一百步,把自我保护机制开启到最强一档。
让他先主动交付真心,绝不可能。
沈见夏的软肋,荼白早就看了出来,可他偏不顺着沈见夏的性子来,非要按着对方的心脏,逼着他亲口把喜欢一点一点地吐露出来。
屋里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分开。
“你俩干吗呢?大晚上在外面喂蚊子啊?什么要命不要命的?”顾子涵揉着眼睛,踩着拖鞋走出来,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虚着一双眼看他们,“用完厕所了吗?我想尿尿。”
“尿吧。”沈见夏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塑料盆和洗漱用具,夹在胳膊下面,转头对荼白说,“我们回屋吧。”
“嗯。”荼白淡淡地应了一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可一张原本就红润的小嘴现在变得更肿了,还泛着一丝诡异的水光。
顾子涵困得要命,哪有功夫留意这些细节。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摇摇晃晃地去厕所了:“晚安了啊。”
回到房间,沈见夏关上门,把荼白的盆子放到货架台上,然后爬上床玩手机。
而荼白坐在桌子旁边,拿着他的Dyson吹风机吹头发。
沈见夏微博刷得心不在焉,最后发的一条微博下面有不少读者留言问他“节目录制得怎么样”“照顾好自己”,他一条也没回,一边刷着今晚的热搜榜,一边偷偷地分神偷看正在吹头发的荼白。
很奇怪的感觉。
哪怕之前他们曾经以室友的身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大半个学期,可此刻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了。就好像……
正在同居的情侣一样。
沈见夏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他记得自己一年前还是个信誓旦旦地说着“我不谈恋爱”的城逢巷浪子呢。
人设彻底崩塌。
临睡前,荼白也玩了会儿手机,果然他们又出现在了热搜上。路人把他们今天卖烧烤的照片和小视频发了出来,Tag倒是沙雕得稀奇古怪,什么#孽徒当死#、#悟空八戒卖唐僧肉#、#丢丢丢登登等灯#、#偶像包袱喂了狗#,应有尽有。
【@一个路人:今天去洛安古镇旅游,在街头看到有人卖烧烤,摊名叫唐三藏烤肉。觉得卖烤肉的人有点眼熟,走近一看,竟然是你们这两个欺师灭祖的孽徒/笑哭/笑哭】
微博下面配的是一个小视频,视频里穿着孙悟空和猪八戒模样的王贺之和赵子涵正在揽客,一个在那儿一本正经地唱“丢丢丢”,另一个摇晃着猪脑袋猪耳朵,一手举着钉耙,一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肚皮。
评论区一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这什么玩意儿!我尼玛笑出荼白声!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那个孙悟空是谁?王贺之吗是我看错了吗?丢丢丢唱的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跟他一起唱了出来,结果被我妈打了一巴掌!”
“西八shakeit,猪八戒是我们子涵哥哥吗???哥???偶像包袱不要了???@顾子涵”
“我家Summer居然会烤肉?什么神仙大大233333又能写作又能背诗还能烤肉这种反差真是太戳我了!”
“啊啊啊小兔白白一本正经收钱的样子好可爱!没有泥塑的意思,但是真的好像Summer老师家里管钱的媳妇儿hhhh这什么夫妻档啊!”
“光是这两天的路透花絮就让我笑得喘不过气来,我太期待节目正片了!爆款节目预订!”
“借着节目的热度,本原著粉向大家安利一下,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们@白的Summer大大原著,由@荼白@顾子涵@王贺之三位老师领携主演的超级网剧《杀死神明》,7月×日橘子视频正式上线哦!”
……
荼白噗了一声,心里也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登登等灯凳登等灯”的旋律。
丢丢丢,丢丢。
有毒。
他锁了屏,把手机扔一边,问:“见夏,我们那剧也快上线了吧?”
“嗯,官宣是下个月×号。紧张吗?”沈见夏的声音从下铺传上来。
“有点儿。”荼白叹了口气,盯着天花板,“我太久没作品了。”
所以,对他而言,这部剧意义非凡。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床架子忽然摇摇晃晃起来,原本躺着的沈见夏从床上爬起来,找到拖鞋下了床,扒在荼白的床边叫他的名字:“小白。”
“嗯?”荼白顺着声音转过头,正对上小狐狸出现在自己床边的半颗脑袋。
“还能接吻吗?”沈见夏的眼睛亮亮的,上扬的眼尾看起来有点坏,说出口的话也很流氓,“让我再亲会儿。”
荼白把头转回去,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可,以。”
在确定对方的真心之前,糖可不能一次喂太多。
“好吧好吧,那机会就留到下次。”沈见夏扒着床沿,失望地叹了口气,“就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荼白这才把身体转过来,面对着沈见夏侧躺着。
“我哥下个月要结婚了。”沈见夏顿了顿,开口问,“你来吗?”
荼白有些意外。他没急着回答,只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安静地看着扒在自己床边的沈见夏。
“我是说……”沈见夏注视着荼白的眼睛,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抚摸着对方的侧脸,指腹轻轻地从柔软的嘴唇上擦过,“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参加婚礼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终于可以开始剖线了嘿嘿嘿,憋死我了。晚安嗷ovo~
【备注:7.15修文到这里,打卡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