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淼怔住,之前她一直以为年朔的父母十分相爱，难道不是这样的？
年朔接着道：“我的父亲当时在挲希亚久负盛名，虽然他没有情感也没有性别，但我的母亲还是早就倾心于他,因此在他去瑟宓星求亲时我母亲很快就答应了。可当时的王皇不同意皇室外嫁,我母亲以死相逼,梭瓦伦特人才有了改变基因的机会。”
颜慕淼仔细的听着,她知道瑟宓星人对感情执着专一,但没想到竟然能执着到这种地步，没有情感没有性别也不管不顾。
“我的父亲在和我母亲融合基因之后情感特性依然淡薄,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母亲都痛苦的单恋着。”
年朔说到这里没了声,颜慕淼斟酌片刻小声的追问：“后来呢？”
“后来......”年朔望着舷窗外的星宿沉吟道，“后来在长年累月单方面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情绪中,我的母亲选择在基因最终完全融合时承袭梭瓦伦特人没有情感的特性，抹去了情感机能。”
颜慕淼又是一怔，然后小声的分析,“所以她希望你也没有情感，她不愿意你和她一样,以后也爱上没有情感的梭瓦伦特人才会禁缚你的基因......”
“没错，”年朔点点头,“她知道那种滋味，所以不希望我步她的后尘。如果我想释放瑟宓星人的基因只能选择拥有瑟宓星皇室的生物融合基因,这样我就不会再走她的老路。”
颜慕淼默默的听着,她其实不同意年朔的说法。她觉得年朔的母亲其实不恨，作为女人，最终选择和自己所爱的人变为同样的情感特性,大概是因为爱。
只有挚爱，才能放下所有不顾一切也想和对方变为同样的个体，拥有情感上的共性他们才能一直走向去，用另一种方式永远在一起。
但是她总感觉那里不对劲，想了会儿喃喃的道：“可你的父亲是因为对你母亲有感情才自爆的，怎么会......？”
“是啊......”年朔冷沉的淡笑一声，“他确实是因为无法接受我的母亲死去才自爆的。他们在融合基因之后，我的父亲就已经重新拥有情感机能，但是梭瓦伦特人早就没了爱人的能力，他不知道什么是爱，”说着年朔看了眼边上认真倾听的人，眸色渐深，“他和我一样，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股陌生的情绪是什么，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学会如何去爱。”
“你的意思是......”颜慕淼抿唇迟疑的道，“你的父亲早就爱上了你的母亲，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等他明白过来自己的情感时你的母亲选择抹去了情感机能？”
年朔的眸子慢慢撇开，看向悠远的深空，长长的叹了口气，“世事就是这样无常，我母亲花了半生的时间单恋他，而他花了后半生的时间还给了她。”
“怎么会？难道基因融合之后的改变是不能变更的？”颜慕淼惊讶的问。
年朔低低的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基因融合时所更改的生物特性是不可逆的。”
“那情感感应呢？”颜慕淼问，“他们怎么不用这种方式确认对方的感情呢？”
年朔摇头道：“不知道，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用这种方式相互感应情绪。我只听父亲说他们最后完全融合基因时有了我，同时我的母亲说她更改了情感机能，在那之后他们甚至连肢体触碰都不再有。父亲也只能将所有感情藏在心里，表现得一如她一样冷淡。”
相爱而不自知，这恐怕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了。
颜慕淼暗暗的叹气，没想到年朔的父母竟然是这样错过的。相比之下她和年朔要幸运很多，想着想着她握上年朔的手紧了紧。
久久的沉默之后，年朔忽然看向舷窗淡淡的开口道：“其实当初，我想用另一种方式延续我母亲的生命。将她的记忆和基因重新移植到别的生物体内，这样她就能重新拥有情感。只可惜......”
颜慕淼握着年朔的手更紧了一分，她看着年朔略带惆怅的表情说：“不是你劝她......”
“是我劝的，”年朔接了她的话，“梭瓦伦特王妃、瑟宓星女王，为战而死，能激发全民斗志。”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在她弥留时储存记忆和基因讯息，但是我没想到她竟然选择真正的死去。”
年朔说话时的表情很淡，但颜慕淼能看出她眼中带着哀痛。
“她用精神力自爆的方式，与攻进梭瓦伦特的一大批尤厄斯纳精神力者同归于尽。”年朔继续平淡的陈述，面上无色，可身体稍稍紧绷。
“她本来已经安排好瑟宓星皇室护送我父亲离开，但当我父亲再也无法感知到我母亲时，他执意不肯离开，最终选择在她魂飞消散的地方同样以精神力自爆的方式死去。”
年朔眸色渐暗，音色也越发的低沉，“强大的精神力爆涌摧毁了梭瓦伦特星域附近的所有行星，同时还杀死了所及范围内的所有精神力者。也因此，我才有了更多的逃亡时间。”
“别说了。”颜慕淼低低的开腔。她感觉年朔的情绪在波动，反握住她的手越来越近，甚至箍得她小手发疼。即便情感在淡泊也无法心无波澜的回忆这些事，更何况年朔现在的情绪在慢慢溢出。
年朔还是那副表情，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终止回忆，继续淡淡的道：“我当时不再梭瓦伦特，知道消息时瑟宓星皇室已经赶来，他们和剩余的联盟军护送我离开。”他本就黯淡的目光更加发沉，“那时候还没有研究出精神力试剂，想让精神力倍增只有一个方法，互溶精神共鸣达到能量最大化。”
“他们，在尤厄斯纳大批追兵赶到时用这种方法保全了我。”
听到这颜慕淼心下一动，苏玥然不是说这些都是年朔下令的吗？她本来想问，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成王败寇，最终是谁下的令又有谁能说得清。或者涅莱根本就没和苏玥然说实话，那个人，总是换着法的想让苏玥然讨厌年朔。
年朔的母亲知道只有年朔的父亲逃出去才有机会反击尤厄斯纳，做了这样的部署，可她没想到，那个她以为不爱自己的人，为她殉了葬。
她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年朔的母亲不假死之后一起逃出去，或许是因为没有情感机能之后生死已经置之度外，或许是不想自己变为普通生物后成为拖累，又或许是想给年朔的父亲争取逃亡时间。
无论是什么，事已至此已经不需要再去深究。年朔此刻的情绪浮动得异常厉害，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稍稍靠到年朔怀里轻轻的说：“不说这些了好吗？”
年朔看着舷窗外发暗的眸子缓缓收了回来，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气息尤为的沉。
思忖片刻，颜慕淼道：“我挺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做妻子的。”
年朔微怔，低眸看了她一眼。
颜慕淼撇撇嘴，不怎么高兴的接着说：“骗子，还说对我一见钟情，我差点就信了。”她轻哼一声，“是因为我身体里有瑟宓星皇室的基因吧？”
年朔闻笑笑，点点头说：“瑟宓星人的精神力都不太强，所以我的母亲希望在实验体拥有精神力之后，替我安排一位精神力超强的妻子。”他顿了顿，接着说，“她让当初去地球的实验的瑟宓星人遇到合适的实验体时植入皇室基因。”
果然所有母亲都一样，无时无刻不为孩子打算。大概是担心年朔以后妻子的精神力太弱会影响他才有这样的安排，可没想万万没想到，年朔最终选了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类融合基因。
颜慕淼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用手指在年朔胸前画圈圈，“我不是普旦尔人的实验体吗？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瑟宓星人的了。”
年朔看了眼胸前乱动的手指，唇角微弯，片刻后说：“本来大家是分开各自实验的，但是因为人类发展越来越快，地域差别越来越小，最后各颗星球的实验体混为了一个社会体系。”
颜慕淼手上画圈的动作顿了顿，想到什么，惊讶的说：“你的意思是不同星球的实验人员创造了地球上不同肤色的人种，后期才变成了我记忆存留中的人类社会？”
年朔轻轻的嗯了一声，“后来多颗星球的实验人员返回母星参战，实验体没人管之后发展得更加迅速，混种也越来越多。”
颜慕淼心下叹气，这些讯息她早就知道一些，但现在从年朔口中得知更多的细节还是免不了再次震惊。难怪当初地球上的神佛信仰和起源传说都不同但又相似，原来因为创造者来自不同星球，但实验体的演化进程相似。
“所以我其实是瑟宓星人的实验体？但是我也没有觉醒精神力，怎么会拥有瑟宓星皇室的基因呢。”她问。
“你并不是瑟宓星人的实验体，”年朔说着顿了顿，疑虑一秒继续道，“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也不是普旦尔人的实验体，普旦尔人并没有系统的监测和干预你先代的进化过程。只不过刚好你的母亲被苏玥然收养，所以你的人生才被观测。”
颜慕淼愣怔的看着年朔，脑袋发懵。怎么忽然间她就什么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