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参天高的白杨树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光影从树梢倾泻,洒落在树荫下的地面上斑驳成碎片。
盛夏太过炎热,路上行人被晒得流油,匆匆而过,谁都没心情欣赏盛夏光景。
从民政局出来,蔚然面容冷淡,是惯常的面瘫。
她朝程璧伸出手:“程……”
不等蔚然体面客气的寒暄两句,程璧就皱着眉越过她匆匆上车离开,好像蔚然是什么可怕的病毒,不用碰,看就能粘上,让她觉得恶心。
啧——怕什么,婚都离了,还能纠缠你咋地?想真多。留在原地的蔚然无所谓一耸肩,继续冰山脸,抬手遮住额头,企图阻挡一下过分炽烈的太阳。
娇嫩的皮肤可受不了紫外线这般摧残,今天出门着急没有带伞,蔚然叹口气,疾步挪到树荫下。
掏出手机滴滴打车,誓死不要被紫外线晒到。她知道矫情的有点过分,不过没关系,矫情点又没什么不好,毕竟是花大价钱保养的皮肤,要善待。
程家在市中心的老宅,富丽堂皇酷似皇宫的别墅区,一整片都被程家买下,这一区域只住他们一家。
蔚然下车后,就见自己的东西被整齐的堆在大门口。
程家别墅区的漆黑缀白铁门关的严实,蔚然有两秒钟当机,没明白怎么回事。反应过来后,立刻从那堆东西里挑出一把樱白的遮阳伞撑开挡住紫外线。
点了一点,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她的,多是奢侈品首饰、服饰各种大牌包包和化妆品。
这扫地出门来的真够快。
蔚然面无表情显然早就料到,还好写一片没人,要不然她这个前任程太太的脸真是丢在地上任人踩。
和程璧离婚后,给她的资产里有一套房子,不然肯定会没地住。
继续滴滴打车加搬家公司,拉了整整两车辆车,出发前往新家。
程璧给她的房产是小桥里的星星屋苑,一梯一户的格局,二百二十平的大平层,装修极为阔气奢侈。
指挥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摆好,结了钱,蔚然才舒舒服服的在沙发上葛优瘫一会。
歇好了,觉得身上黏黏糊糊不得劲,立刻去洗澡。
浴室很大,按摩浴缸里放满热水,滴两滴玫瑰舒缓精油,蔚然美_美的躺进去。
瞬间心情舒畅,虽然依旧面无表情,舒展的眉眼却透露着好心情。
泡一个钟头左右,蔚然起身去冲淋浴,洗净身体上的泡沫。
刚打开淋浴开关,砰的一声,链接淋浴的和洗手台的中枢水管爆开了……
爆开了……
开了……
了……
被淋一身水的蔚然明显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即使慌得一批,依旧面无表情是个冰山面瘫。
刚好,蔚然就是这种人,好似面部神经坏死,永远一副冷冰冰的面瘫脸。
蔚然随便给自己裹上浴袍,开始研究断开的水管。
——事实证明,她搞不定。
就在这时,哐哐哐传来极响亮的砸门声。
蔚然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她一个单身女人住以防万一还顺手抄起家里唯一大型可以作案的工具——菜刀。
打开猫眼看一眼,门外也是个女人,穿着黑色丝绸睡衣,波浪卷发过肩披着,背对着门正在踹。
这个动作难度挺高,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干嘛不正面踢门?姐妹你在展示身体柔韧度吗?蔚然打开门。
对方这才停下,转过身,横眉冷眼,娇容带怒,冷道:“你养鱼啊,都把我家水漫金山了!”
“是你——”蔚然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让面前的女人仔细打量她,皱着眉头半天,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啊——
“不到四十八小时见你两次,我也真够晦气的。”女人唇薄,吐出的话也刻薄。
的确是四十八小时不到就见了两次,第一次是在郊外程家墓园回市的路上。
昨晚,夜里十点,月光袅袅繁星点点,风吹树动,略冷。
程璧的母亲今日下葬,白天时人来人往,程璧都没有好好陪她。
夜里无人,为人子女,程璧想安安静静送母亲最后一程。
作为妻子,蔚然一直守在一边。
白日里一场骤雨洒过,把墓地洗过一样透彻干净,也添了几分阴冷。
蔚然黑色裙子略有单薄,看一眼腕表,时间接近十点。
不由得出声道:“我们该回去了,已经快十点。”
程璧收回一直留在墓碑上的目光,心里说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蔚然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到了墓园下的停车场,程璧关上车门,没让陪了她大半夜的妻子上车,说:“我们明天去离婚,今晚我就不回老宅,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妈才刚去,不好吧?”蔚然冷着脸说出这句话。
她能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浑身血液都是冷的。
“早晚都是离,你放过我吧!静静回来了,我不想错过她。”程璧命令司机开车,不再给她一丝视线。
到底谁放过谁?真敢说,蔚然无奈。
静静——江静好。
江静好是她妻子程璧的白月光,痴心爱恋多年不改。
当初是程夫人硬逼着程璧娶她,导致本就讨厌她的程璧更加讨厌她。
蔚然并不知道江静好和程璧到底在没在一起过,反正她和程璧结婚的时候江静好已经出国留学。
然后这么多年没回来,现在她回来了,程夫人也去世了。整个程家都是程璧做主,她想离婚和江静好再续前缘蔚然完全理解。
就是,有点不甘心。
她也爱了程璧好多年,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为什么不看看她呢?
回个头,能有多难?蔚然心里苦笑,面容一如既往冰冷。
蔚然在涩涩冷风中想打车回去。
但是这个地方太偏僻,蔚然在路中央来回走一个多小时都没看到车。
整个人濒临绝望时,一道光束打来,差点晃瞎她的眼。此刻,蔚然心里策马崩腾,恨不得飞过去和车车来个亲密接触。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顾不得全身冻得僵硬,挥舞着双臂拦下这辆车。
车里司机说:“江总,前面有人拦车,是个衣着单薄的女人。”
车里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那是一双极为漂亮,哪怕在夜色中,依旧流光溢彩的杏眼,尾纤微翘。
“停车。”
江静好摇下车窗,圆滚滚的杏眼随意暼她一眼,淡淡道:“上车。”
“谢谢。”蔚然面无表情道。
哆哆嗦嗦的上车,立刻觉得暖和不少,终于不在发抖。
这才把视线挪到后车位坐着的女人身上,第一眼惊艳,惊为天人;第二眼惊诧,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
后面这个让她搭车的女人,正是程璧的白月光——江静好。
也许江静好不认识蔚然,但是蔚然绝对认识江静好。
毕竟这段婚姻里蔚然真的爱过,年少到如今她一直爱着程璧。
自然也就会去了解程璧爱的人她的情敌,她偷偷观察过很多次对方。
程璧刚和她提出离婚,后脚她就上了江静好的车,真是缘,妙不可言呐。
“看够了没有?”没见过好看的人啊,乡巴佬,江静好扭过头,瞪她一眼。
呦呵,还是个小辣椒,嘎嘣脆,蔚然心里笑叹。
蔚然收回视线,却仍会用余光看她,不为什么就是惊奇。
她从没想过会有和江静好云淡风轻的坐在一起的那天,蔚然爱程璧,自认就不会对江静好有好脸色。
还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察觉到她目光的江静好冷哼一声。
有本事光明正大的看啊,偷偷摸摸最可耻,孬种!
她生的漂亮,容貌是盛极的明艳锋锐,从小到大对于各种偷看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却还是不喜欢。
秉承着,你偷看我,我就要偷看回来,江静好也打量着她。
这女人一身黑裙,曲线凹凸有致,面容清秀标致,柳眉凤目温婉寡淡,瞧着就是个浑身仙气的禁欲系。
不过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孤身一人,面容苍白,啧啧啧——故事不要太多哦。江静好不由得有些怜悯。
这女人一看就是被爱人抛弃的形象,估计还是个家庭妇女手指上有戒指,被扔到这种地方还念念不忘魂不守舍,真可怜。
蔚然不知江静好的想法,下车时莫名收获对方怜爱眼神一枚,有些不知所以。
从昨晚郊外搭车回市,到现在被江静好敲门怒吼,中间隔得时间真挺短。
“问你话呢!能不能把水闸关了!”江静好气呼呼。
她睡得好好的,明天要去公司报道,特意早睡,结果呢?全被这厮毁了。
真白瞎自己昨晚可怜她,虽然被抛弃,但起码没心没肺,今天还知道养鱼发水。
“呃……我不知道水闸在哪。”蔚然面无表情,特别淡定的说。
江静好胸口起伏,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把我气死谁如意。
然后一把推开蔚然,大步流星进去,准确找到浴室,却因为水管爆裂大范围攻击,被喷一身水。
卧槽!江静好心里怒骂一声。
黑色丝绸睡衣紧贴着身体,等江静好关掉水闸已经浑身湿透,正插着腰怒瞪刚走过来的蔚然。
哇喔~湿_身_诱_惑,要不要这么劲爆。蔚然心里吹个口哨,这身材,她是个女人都要羡慕嫉妒。
薄背削肩细腰长腿,黑色丝绸睡衣包裹着玉白雪肤,还好她不是个男的,不然这就是一出活脱脱的小黄_蚊范本。
蔚然下意识吸吸鼻子,还好,还好没在前妻白月光面前丢脸。
江静好漂亮蔚然一直知道,却不知道她会这么漂亮。
被水淋过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发丝黏在脸颊与脖颈上,瞪着圆滚滚的杏眼越发显得无辜妩媚,好像深海水妖,祸人心弦。
程璧为她痴迷十余年不是没道理的,光这一张脸,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神魂颠倒,蔚然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