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下午教骑射的夫子临时有事儿,云容他们便提前散了学。
待回了云府,在他娘亲周氏那里用过午膳,便被他爹云尚书给叫走了。
书房里,云逸左手正端着一盏茶,右手拿着描花青瓷盖轻轻的滤着上面漂浮的茶叶。
云容先是行了一礼,“爹”
云逸:“嗯”
他抬眼看自己的儿子,“听说六皇子去你们书院了?”
云容略微差异,但仔细一想,他爹贵为一朝尚书,怎么着也得有点手段。这些事情算不得什么,他知晓了也正常。
云容点头,随后补充道:“殿下入读的是我们学屋。”
云逸挑眉,他是知道六皇子去皖南书院读书,但也没得的那么确切,知道他是去的云容学屋。
“这么说来,你和殿下还是同窗。”
云逸说完自己都笑了下,“你平日里要多注意,六皇子玉珩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云容:“怎么?”
这屋子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虽说天家的事儿要少沾染,更说不得,但这事关自己儿子,该知道的还是得让他知道。
“六皇子,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次子,他嫡亲哥哥正是当朝太子。你也知道,皇上只有三个儿子,两个均是皇后所出,一个不过是宫女所生,对两位皇子来说不足为惧。”
这也就是说太子之位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看来这六皇子身份确实高的吓人。
云逸见云容听的认真,继续为他科普,“六皇子作为皇后幺子,又是皇上最小的儿子,备受偏爱,他人又聪慧,我与他见过几面,这位殿下……心思很深。”
云容惊讶道:“心思很深?”
他父亲在朝为官二十几载,身居高位,说一句简在帝心也不为过。
能让他父亲说出这句话来的人,显然非比寻常,更可怕的是提到的还是一个少年。
云逸说的模糊,“你最好离他远些,少与他接触便可。”
云容看着他爹不想多说的模样,也知道不该多问,“孩儿知晓了,以后尽量远着六皇子。”
云逸笑了笑,他儿子一脸严肃的神色让他觉得可爱,“今日下午你既没课,便在家中好好休息,用过午膳过会儿就去午休吧。”
他儿子也要劳逸结合不是?可不能日日看书,想着自己夫人竟然觉得自己不心疼容哥儿,云逸就觉得委屈。
云容看他爹在走神,应了声也就悄悄的走了。
在回院子路上,他想着这人不管怎样,也与自己没甚交集,就撇过一边儿。
夏竹在外面等着云容,见着主子来了立刻迎上去,“少爷,冬梅已经到外院去传信,想必现在府上小厮已经把消息递过去了。”
云容:“那就好,你去叫小厨房做几样他们喜欢的吃食过来。”
夏竹道了声是便走了。
至于他们,当然是指周涣之和苏玉青,他俩也算是云府的常客,特别是周涣之,经常跑到云容这里来混吃混喝,屋里的大丫鬟也大概了解他们喜欢些什么点心。
云容趁着今日下午没课,也就约了俩人来玩耍,顺便说说事。
秋月夏竹刚把后厨做好的点心端出来,苏玉青便到了。
兵部尚书府离云府很近,周府离的稍远一些。
看着桌上摆放的点心,苏玉青笑道:“还是你体贴,知道备着好吃的予我们。”
伺候的小丫鬟立刻端了盆干净的水给苏玉青净手,再拿帕子为他擦干。
“你屋子里的丫头挺有眼色的。”
云容嗤笑了一声,“还不是被周涣之给弄得。”
每回周涣之一来,话还没说上两句,就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零嘴,害得他屋里的丫鬟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以后要是再来人,一上来就给客人净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苏玉青也是知道的,他打趣道:“还不是你家厨子做的芙蓉糕味道一绝?令涣之念念不忘了好久。话说那厨子哪儿找的?”
“我母亲的陪嫁,出自江南,能不好吗?”
“好啊,原来是伯母的陪嫁,我说手艺怎么那么好。”
周涣之穿着身宝蓝色圆领袍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云容旁边。
伺候的丫鬟也同样为他净手,他随后拿手捻起一块儿糕点,放进嘴里,三两口就没了影子。
云容扶额感叹:“亏得你还是首辅嫡子,这狼吞虎咽的架势,外人见了,还以为周伯父亏待了你。”
周涣之摆摆手,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才道:“我爹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我知道你邀我,便急急赶过来了。午膳都没用的。”
云容皱眉,也没管他乱用语句,“你怎么没用午膳?”
说着便要吩咐夏竹去备膳食,周涣之连忙阻止:“哎哎哎,可别,这都什么点了,还做饭,给我留点脸吧。”
“脸?你哪还有什么脸面在?”
云容没理他,少年人长身体,可不能饿着。
他向丫鬟吩咐道:“去备些膳食过来。”然后说了几个周涣之常吃的菜。
苏玉青在一旁不赞同的看着周涣之,“下次可别这样了。”
两个好友都这么说,周涣之自然点头了,他眼巴巴的看着云容,“我就知道在容哥儿这饿不着的。”
云容好笑的瞧着他,推了推桌子上的两碟子芙蓉糕,“喏,给你做的。后面还给你装了一个盒子,回去带上。”
又看了看苏玉青,“也给你备了的。”
周涣之也不吃糕点了,哇哇叫着就要去扑云容,苏玉青把他给挡开,“瞧把你给乐的,你吃容哥儿的还少吗?不过,容哥儿,你叫我们来是有事儿吧?”
云容:“嗯,想来你们也知晓,我大姐姐与永诚侯府定亲的事儿。”
周涣之:“昨儿个我就听我娘说了,今日想问来着,哪知道遇了那事儿。”
苏玉青:“所以?你是想……”
“嗯。”
“你们想什么呢?”周涣之一头雾水,这俩人又打哑谜。
云容轻笑,“当然是寻个机会,去瞧瞧我那姐夫。”
苏玉清:“永诚侯府的世子年长我们几岁,现在又有官职在身,我们不易见的。”
云容挑眉,“不是还有长公主的寿宴?他一定会去的。”
永诚侯府与长公主府关系甚笃,作为侯府代表,那日洛凡一定会随着侯夫人前去参宴。
几个人商量妥当后,云容便和苏玉青在一边下棋,周涣之坐在桌子上用膳。几人谈谈皖南书院,又聊聊平日里的趣事,这时间倒也挺好打发。
到了未时,便在丫鬟的伺候下去里间准备午休。
秋月早早把床铺收拾好,因为多了两位少爷,便另外抱了床被子过来。
云容他们三人都是半大少年,身形清瘦,睡相也都老实。
再加上云容的床榻尚且算的上宽敞,三人一起也勉强能睡的下。
在丫鬟们忙着给他们褪衣脱鞋时,云容看着他俩道:“所幸我床铺还算大,否则是万万睡不了一起的。但过不了一年,我们就得分塌而睡了。”
少年身体总是要长的,到时午休就不能一起歇息了。
苏玉青抬头,“那到时两人睡床,一人睡塌上不就得了?”
周涣之急急道:“那你去睡塌上,我与容哥儿睡。”
“怎么?你想睡床上?还是想歪缠着容哥儿?”
周涣之瞥了眼苏玉清,哼了声,“哪里是歪缠?谁叫容哥儿的被窝香呢?”
“去你的,你现在就给我去塌上睡。”
云容拿手打他,这周涣之,每天都得说点浑话。
“我又没说错,是香的,一股子莲花香。”云容看他还要去床铺上嗅,赶紧把他给扯下来。
苏玉青也拦着他,“赶紧睡觉,你不困了?”
云容拿眼觑着他,“别再外头瞎说,睡你的觉。”
周涣之乖乖的躺在最里面,旁边就躺着云容。他忍不住拿鼻子轻轻嗅了嗅,一股清雅的莲香。
他闭着眼睛,想着明明有的,怎么就不兴别人说了?
慢慢的,随着莲香渐浓,三人都进入了梦乡。
等云容醒过来,耳边是绵长的呼吸声,显然,周涣之他俩还在睡。
他把搭在他身上的手轻轻挪下去,床边就响起了秋兰的声音,“少爷,快酉时了。”
云容伸手摇了摇周涣之,拍了拍二人的被子,“时辰到了,该起了。”
周涣之一眼便看到睡的脸色潮红的云容,面上白里透红的煞是好看。
他不可避免的恍了下神,一手掀开被子,就准备起身,“容哥儿,感觉跟你待久了,我以后都不好找媳妇儿。”
“怎么?”
“有你这么个天仙儿在旁边陪着,我眼光得高成什么样?”
周涣之说着还叹了口气,所以说啊,他这是冒着多大的危险和云容交朋友的?
云容扯了扯嘴角,没搭话。
床边的秋兰正在挂床帐,瞧着床榻上的三个少爷都起了,开口道:“刚才夫人来询问,不知两位少爷需要留膳吗?”
苏玉清摇摇头,“不了,明日里还要读书。”
“读书怎么了?我今日就在这儿歇下了,你替我派个人回去递个信儿。”
周涣之在丫鬟的伺候下穿衣裳,转过身来朝着云容努努嘴。
云容:“……”
这家伙估摸着又想逃了他爹的问询,如果是平时云容肯定是留他的,但今日不行。
“午时你哥哥可是提前让人说了的,今日务必让你回家。”
他哥哥周泽之应该是有事要找他,云容笑眯眯的把两个收拾妥当的人送出院子,再让丫鬟把准备好的食盒给他俩,“我就不送你们出门了,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