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宴”听的云容面色一僵,默默的垂下眼帘。
云夫人有些焦躁,这儿媳人选都还未曾挑好,更何况这设宴时间……
“那不是弟弟的生辰吗?”云裳接过云尚书手头上的帖子,大红色的请帖上写的时间分明就是云容的生辰日。
云容笑了笑,“那不是正好吗?都不用爹娘麻烦。”直接去皇宫里参宴,权当是过了。
“说什么傻话。”周氏摸摸云容的手,从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他内心的些许不安。
周氏想到自个儿的父亲,嘴角牵出一抹笑来,“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强迫容儿婚娶,就算是皇家也不行。”
见着自己夫人一副有底模样,云尚书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实在不行,只能如此了。
他转头看着云容,极为慈爱,“容哥儿,这次的生辰宴算是我们欠你的,等回来便为你补上。”
云容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碍事。”
几日时间眨眼即逝。
在这段时间内,云容顺利的结束了皖南书院的课程,抱回了学院夫子交予他们完成的任务。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自由时间,或外出继续求学,或待在家中苦读,都任其学子打发。
*
刚过酉时,皇宫门口便已排满了长长的车队。一辆辆带有家族徽记的马车,静静的排队等候。
云府马车内,因为皇后宴请的是世家大族夫人和尚未定亲的亲眷,所以这次云尚书和云裳都没有来。马车上只坐着云夫人和云容两人。
已经等了盏茶功夫,马车依旧没什么动静,周氏不禁有些心烦气乱。
本来她就对这宴会及其不看好,现在又遇到这桩子事儿。但碍于在天子脚下,不便发泄,便脸色不好的坐在铺了柔软垫子的座位上暗自生着闷气。
云容见了,出言宽慰道:“娘,今日的事没你想的那般糟糕,宽心,宽心。”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担心也不是一回事儿,周氏渐渐松下身子,紧绷的思绪也跟着轻了轻。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设宴把时间定到晚上是作甚?
又等了两炷香的时间,马车才缓缓动了起来,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
听到外头侍卫传来的声音,周氏与云容下了马车。
皇宫规矩森严,无论你是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权,除了当今皇上皇后和皇上嫡子外,都不能乘坐马车进去。
云容先行下车,扶着周氏站稳后,才收回手。
因为今日皇宫设宴,宫门口的守卫盘查的比往日更为严谨。不过对这些官宦世族的贵人来说,态度还是恭敬异常。
“夫人,请柬。”侍卫弯腰朝周氏一揖。
周氏从袖中抽出一张描摹精致的大红色帖子,递给侍卫。看着这颜色她就糟心,现在终于脱手,她心里堵着的气都觉得顺了不少。
侍卫低头小心接过,细细查看了下,见并无不妥后,朝旁边一退,“贵人请。”
云容跟着周氏顺利的进了皇宫,刚入宫门就有几个宫女向他们一礼。
瞧着像是掌事的宫女站出来,一扬手道:“今日皇后娘娘摆宴朝华殿,贵人请随我来。”
云夫人优雅的朝宫女点头,“劳烦了。”
“可不敢当。”
踏着青石板,走过汉白玉雕琢的玉石拱桥。脚步所经之地,皆可见座座巍峨宫殿。朱红色的墙体,一个个琉璃瓦顶,堆砌出一座金色的岛屿。
迎面而来的天家威严,让人忍不住屏息以待。
这是云容第一次进皇宫,眼前建筑所展露出的大气磅礴还是给他心理上造成了一些冲击。
虽然他前世曾去过故宫,但这种感觉跟故宫带来的又有不同,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所谓的朝华殿,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朝华殿三个大字。
此时正门大开,抬眼望去占地极广,里面早早设下了两排席位,许多座位上已经坐有人影。无数宫女太监穿插其间。
领路的几个宫女福了福身,再次行礼道:“就请贵人入席,奴婢告退。”
周氏朝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她将云容拉到身边,小声嘱咐道:“如果一会儿发生什么,你不要出声。”
云容虽然不知道自己母亲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周氏朝他安抚性的一笑,便领着云容进去了。因为云尚书是正二品大员,身居高位,所以云府的位置相较靠前。
就是让云夫人想要往后坐都不行。
云容才一落座,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他面上丝毫不显,端端正正的坐着。
长条案几上摆放着新鲜的瓜果与美味的糕点,云容扫了一眼,发现有许多南方和并不是这个时节的水果。
正在这时,几位穿着宫装的丽人簇拥着一名女子迎面走来,在坐的众人立刻站起身子,俯身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安好。”
正中间的女子,也就是皇后轻轻颔首,“免礼。”声音听着甚是柔婉。
待走的近了,云容才发现穿着大红色金线绣凤的皇后看起来极为年轻。乍眼看去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已经生育了两位皇子。
她容貌极美,美的大气,是一种牡丹的雍容华贵,玉珩的容貌明显继承了他的娘亲。
云容看了眼就低下头去,自然也就没发现皇后正在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着他。
华丽的裙摆拖曳而过,皇后缓缓落座,“诸位不必多礼,今日的宴会就是想让大家来热闹热闹。随意就好。”
话虽如此说,但在坐的谁敢不守礼数?
皇后见席位均已坐满,拍了拍手,大殿便涌入一串舞姬,她们穿着水袖,向众人行礼后便翩翩起舞。
云容对台子上的表演没甚兴趣,所性眼不见为尽。
这时太监宫女将宫宴的菜品呈了上来,经过一下午的折腾,他还未曾进过半滴水,口有些干,便捏起杯子。
后面伺候的宫婢见了,伸手取过酒壶想为他满上,云容朝她摆摆手,“我自己来,你退下吧。”
随后拿手取过一边盛放着的果酒,倒了些许。颜色泛着淡淡晕红的果酒倒入琉璃杯中,说不出的好看。
云容刚刚抬起杯子,沾上唇瓣,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上首的皇后微笑的看着他。
云容放下杯子,刚想起身,皇后含笑道:“不必起身,你坐着便是。”
她顿了顿,接着道:“是云尚书的嫡子吧?”
云容恭敬的点了点头。
细细打量了片刻,皇后柔声道:“模样倒是生的一等一的好,本宫瞧着挺喜欢的。”
云容:“……多谢娘娘,云容愧不敢当。”
“这有什么敢不敢当的?”一声娇笑从皇后身边传出。穿着烟云蝴蝶裙的丽人掩唇而笑,她生的明艳,发髻上插的蝴蝶簪子触须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活灵活现。
她放下纤纤玉手,直接开口道:“小郎君,不知你可有亲事?”
云容:“……”
很好,能如此直白的问他这个问题,必是七公主的母妃德妃无疑。
随着此话问出,摆明了是要为云容赐婚,官宦世家亲眷都停下了动作,连舞台上卖力表演的舞姬都顿了下来。
一时场面寂静无声,坐在下面的傅仪顿时双眼睁大,放在膝上的手捏的咯咯作响,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她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寻了端午的机会。眼看着快要成功,却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六皇子给破坏,直接从水里拖走了她。
害得她白白落水,还颜面尽扫。居然仗着身份警告她?
呵,为了她表哥,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他一个口头警告?真是笑话!
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筹谋,没想到今日又遇到了这般景象。
她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正是德妃,是七公主!又是皇家!接二连三的阻她好事,抢她表哥,凭什么?
她心里蓦地生出一团邪.火,就想站起身子,却被她娘一把拉住,“你干嘛?给我好好坐下。还嫌上次不够丢脸是吧?”
傅仪一下子红了眼眶,低下头去掩住自己眼中的狠色。
见她安分下来,傅夫人才缓和了下口气,“容哥儿那孩子你就别想了,来年娘给你找个好的。”
云容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好,但再好也抢不过皇家。
傅仪半响才闷声道:“知道了。”别人再好也不及云容一二,要她放弃表哥,绝无可能,走着瞧吧。
坐在左边第一排的周泽之嘴角微扬,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神态轻松。
倒是周涣之,皱紧眉头,担忧的余光瞥向云容。
云容想到他娘说的,一会儿发生何事,他都不要开口,所以抿了抿唇,正犹豫着。
就听德妃继续道:“小七对你甚是满意,吵着闹着要招你为驸马,可把本宫搅的不行。”
她巡视云容一圈,“你的事本宫也听说了,是个好孩子,这门亲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他不愿意。”
门外传来一道华丽的声音,尾音微微上翘,透着些许不屑。
此时天色渐暗,朝华殿早已亮起了盏盏宫灯,把整个大殿照的亮如白昼。
他逆光站立,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缓步而来。随着清晰的脚步声,来人的面容缓缓映入眼帘。
“珩儿?”皇后诧异的挑起柳眉。
“见过母后。”
其余几位妃嫔玉珩直接无视。在他眼里,这些女人虽然身居妃位,不过到底为妾,根本不值得他行礼。
果然,玉珩虽未行礼,但其他妃嫔脸上并未出现愠色。
中宫嫡子,身份尊贵非常人可比,她们不过是一群关在后宫的女人,大都并无子嗣傍身,怎么跟他斗?
见玉珩到来,周泽之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他甚至取了一旁的筷子,夹了块糕点在口中细细品尝。
目光瞥见脸色僵硬的德妃,他眼中划过一丝鄙夷。
另一边,德妃努力扬起笑脸,尴尬道:“殿下怎么来了?”她虽为庶母,但在嫡子面前仍矮上一截,依旧尊称其殿下。
玉珩假笑道:“我不能来?”
“自然是能的。”德妃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这小子摆明了是要来拆她的台。
玉珩侧脸看了看坐姿僵硬的云容,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转头朝德妃冷笑道:“就你那个眼歪嘴斜,其貌不扬,獐头鼠目的女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长什么模样?竟敢肖想阿容,凭她也配?”
嘴歪眼斜?獐头鼠目?听到玉珩的形容,云容嘴角抽搐。
众人被惊骇的愣在当场,满眼的不可置信,七公主……
“啊啊啊啊啊!”
德妃瞬间尖叫出声,一手指着玉珩的鼻子,“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她气的浑身发抖,鼻腔里喷出道道粗气。
“我说的是实话,怎么?说到你女儿你就受不得了?我那个好妹妹呢?”
说到“好妹妹”三个字,玉珩语气都重了不少,带着无情的嘲讽。
“想男人想疯了?我这里多的是。”见他越说越不像样子,皇后沉声道:“珩儿,休得胡闹。”
“她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如此贬低她?”德妃胸腔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恨不得扑下去揪住玉珩,让他把刚才的话都咽回去。
玉珩也没管皇后,只是好笑的看着德妃,口中咀嚼着“妹妹”两字。
那阴鸷的目光让德妃背脊发凉,突然想起了玉珩的为人,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气势立时弱了下去。
可她身为母亲,自己的女儿被当众如此羞辱,这传出去让她的小七怎么活?
她眼中一下蓄满泪水,楚楚可怜的看向皇后,扑倒在地,“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玉珩和云容身上来回逡巡,心里倏然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也顾不得倒在脚下的德妃,眼光如刀般刮过云容,冷声问道:“云容,你可有亲事?”
见皇后态度一下突变,云容连忙立起身子,旁边的云夫人就按下他的手,起身恭敬的回道:“回娘娘,容儿已有亲事。”
什么?云容已有亲事?
玉珩扭过头来,目光直射云容,仿佛能从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他呆滞片刻,猛然出声,“不可能!”华丽的嗓音都变得尖锐,带着不可置信,似是刀刮。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咩哈哈哈,我好像写的越来越狗血了,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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