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和道侣不死不休了

作者:照破山河

姬元澈此刻想的是宴陵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趁机动手。

于是他身形一晃,闪开了。

宴陵直挺挺地扑在地上,听声音应该撞得不轻。

姬元澈非但没把司命剑插回去,反而将剑身覆盖了一层魔气,握着剑等待宴陵的反应。

宴陵没有反应。

姬元澈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身后的一众魔族也陪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

其实大多数魔族的想法是有诈,就算姬元澈想法总不正常也是如此认为。

姬元澈觉得,倘若他过去将宴陵翻过来,宴陵会一剑捅进他的喉咙。

这都是数次生死之战的经验之谈。

姬元澈站着也不累,打算和宴陵比比耐性,看他这么四仰八叉地趴着装死能装到什么时候。

结果姬元澈就从中午等到了日头西沉。

他本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在杀人这方面,急躁冒进只会让自己死的很快,尤其是面对宴陵这样危险的对手。

姬元澈想得很明白,思路清晰流畅。

他面无表情地拿着司命,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终于有魔族战战兢兢地开口了,“少君殿下。”

姬元澈扫过去,他的眼睛很长,但是不细,眼尾有些上挑,一如他本人那般张扬。

城主顶着姬元澈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宴陵会不会,已经睡,”他临时改口,“已经死了?”

姬元澈拿司命戳了戳宴陵的后背。

这个动作看得远处给这两位打架让地方的魔族心惊胆战。

他们知道姬元澈喜欢玩活的,要是直接捅死了,还不清楚少君殿下会如何发疯。

宴陵毫无反应地在地上趴着。

姬元澈沉默再三,终于蹲下。

城主看出了他的意图,立刻阻止道:“少君不可!”

姬元澈本来已经伸出手去,听完城主的话又把手缩了回来,点头道:“如本君这般身份,确实不可。”

城主松了口气,窃喜自己这句话挽回一程。

“你来。”姬元澈道。

城主:“……”

姬元澈站起来给他让了个地方,道:“你不是想死吗?本君给你机会。”

城主:“……”

他什么时候想死了!他只是说请少君降罪而已!

难道姬元澈脑子里的降罪除了死就没有其他惩罚方法了吗?

城主只好蹲下,身上用几层魔气覆盖,看起来活像个龟壳儿。

姬元澈拿起侍女托盘中的手帕擦了擦手,道:“你若是死了,就是宴陵杀死了第四位魔族城主了。”

城主伸出去的手一顿,这时候只恨自己多嘴说一句小心。

姬元澈道:“我若是你,绝对不会为了表忠心提醒。我若是被宴陵所伤,你们都要死,现在你过来,宴陵若是动手,可就只有你一个死了。”

城主摸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干巴巴地说:“为少君而死,是属下之幸。”

姬元澈淡淡道:“我魔族不过三十五位城主,居然被宴陵杀死三位,真是奇耻大辱。”

他把帕子轻飘飘地扔回去,又道:“待明日我禀明父君,让这些城主先和本君打一场,赢则做城主,输则自裁了事,不然来日被宴陵撞上也是死。”

城主差点给他跪下磕头。

魔君穆公子性格温和,虽然有时候脑子看起来有病,但是绝对没有姬元澈这般丧心病狂。

姬元澈尚是少君已经如此,不知道即位之后又要如何。

城主咬牙,一鼓作气把宴陵翻了过来。

宴陵脸上和头发上都沾了地上的灰尘,唇色苍白,双目闭着,有几分进棺材的安详。

姬元澈竟觉得这般死人模样有些顺眼,于是很有兴味地想,要不要把宴陵清理干净之后扔到棺材里慢慢欣赏。

城主下了极大的决心,伸手探了探宴陵的鼻息。

晏陵还是有呼吸,只是不稳。

他又非快地摸了把宴陵的脉门,仿佛被控制住命脉的人不是宴陵,而是他一般。

城主发现宴陵的脉搏轻的几乎像是没有,于是对姬元澈道:“恭喜少君。”

“恭喜本君什么?”姬元澈道:“他怀孕了?”

城主:“……”

魔族确实有让男子生育的方法,但宴陵和姬元澈能扯上什么联系他实在想不到。

“他快死了。”

姬元澈点点头。

城主登时松了口气,姬元澈性格虽然喜怒无常,但在大局方面颇为清醒,知道宴陵活下来对魔族就是个威胁。

然后他身体一僵,顺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看过去。

姬元澈道:“叫人过来救,”他可不是会说他死了你也跟着死的人,只是道:“就算要你的命做药引,也要救他。”

城主嘴里发苦,却不敢表现出忤逆,立刻道:“是。”

姬元澈收剑。

宴陵很快被过来的魔族抬走了。

他的剑还扔在地上,临渊剑身清丽,即使是在尘土中,也不改其锋芒。

姬元澈念了个剑诀,把临渊召过来。

临渊剑上凝了层薄薄的冰。

只要宴陵不在,这把剑就会自己封闭起来。

姬元澈伸手去拿,临渊剑一下飞了出去,显然是把极有脾气的剑,不愿意让他这个魔头染指。

姬元澈笑了,语气十分温和地说:“本君知道名剑有灵,你自然听得到本君说话。宴雪策眼下死不了,本君不会对他如何,杀人也要杀活蹦乱跳的才好,半死不活多无趣,是吧?”

临渊剑感受到此魔绝非善类,警惕非常。

姬元澈继续道:“本君会让人治好他的,直到他能再把你拿起来,自若地使出临渊而进为止。”

临渊剑一晃,它到底神智只有一个孩子那般大,有些犹豫。

姬元澈伸出手,循循善诱道:“本君知道,自宴陵受伤以来就没有会好好保养你,本君可以将你浸入灵池。”

灵池灵气充裕,对于临渊剑诱惑不小。

临渊剑慢慢地靠了过来,然后剑身猛地在姬元澈手上一划,功成朝宴陵被带走的方向飞去。

若是宴陵用这把剑,或许姬元澈的手掌已经成了两半。

但姬元澈可不会放松警惕朝宴陵伸手,所以宴陵执剑时就算威力再强,也伤不到他。

剑在姬元澈手心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这是双漂亮修长的手,一点伤痕和瑕疵都没有,精美得像是玉器,不管是从泛着珠光的指尖上看,还是从仿佛凝着雪一样的手腕上看,这支手都该拿不动刀执不起剑,堪堪够握支笔,折朵花。

可这是姬元澈的手。

他的手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拿剑,用这双手就能直接拧断别人的脖子。

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司命在剑鞘中作响,之后猛地飞出,将临渊钉在地上。

有姬元澈在,就有源源不断的魔气到司命剑上,临渊可没有补给,故而只是俩剑相交时剑吟清越,没能挣脱开。

不愧是宴陵的剑,那个不招人待见的死脾气也和宴陵一模一样。

姬元澈将两把剑都收回来,还在临渊剑上写了个禁制,它才彻底消停。

……

像是宴陵这样身份的修士处置起来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既然姬元澈现在不杀他,那就是准备玩些时日再弄死,可到底该不该弄死,怎么弄死,弄死的时候要不要让凛剑宗乃至整个上界仙门知道,这些都需要细细考量。

姬元澈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把玩临渊剑,不时用手弹一下,但是能发出两个声响。

一个是临渊剑不堪折辱发出的抗议,一个是司命觉得姬元澈喜新厌旧的不满。

“如宴陵这般,若是在此刻被杀,对诸门派定然都是打击,无论是士气上,还是实力上。”一个魔族道。

另一个魔族则反驳说:“我听说人族有句话叫哀兵必胜,既然宴陵在各门派中都有如此影响,你又怎么能保证,他的死,不会让各门派更加笃定复仇的决心?”

刚才那个魔族冷笑道:“既要杀人,又不想让人记恨,你倒是说说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不杀。”

“不杀?!”有个青年人登时站起来道:“宴陵杀我魔族三位城主,这般大辱……”

“咳咳——”他身边的魔族用力咳嗽了两声。

青年人这才想起首座上还坐着一个玩剑的少君,道:“属下失态。”

姬元澈眼也不抬,道:“被杀是无能,你若觉得耻辱,等宴雪策伤好了,你同他比试,杀了他一雪前耻便是。”

“是,属下记住了。”青年恭谦道。

“那不杀,难道要好吃好喝供着?”一魔族低声嘀咕道:“魔族这是抓了人,不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姬元澈突然道:“谁伤的宴雪策?”

房中魔族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

这确实是个大功,但是贸然往自己身上揽,或许就没命了。

城主道:“少君,将宴陵送来的副将之前说,他看见宴陵时对方已经身受重伤昏厥,他见宴陵身上有灵剑,知道其是名修士,就将人送来。”

“还顺便把临渊剑据为己有?”姬元澈笑吟吟地问。

城主心中大骂已经死了的副将,道:“是。”

姬元澈轻轻拿起,轻轻放下,道:“继续。”

“谁说要拿着当祖宗供着,折辱人的方法不是有很多,还是宴陵这样……”

他暧昧地停顿了一下,在座各位却都知晓了。

还是宴陵这样,既有身份地位,又实力强悍的美人。

折辱一个人当然有很多种方法。

姬元澈侧目。

那魔无知无觉道:“待少君玩腻了,随便送给谁都可以,做时找面焕灵镜录下,给凛剑宗看看,不是更好吗?还有——”

他一下顿住了,喉头里突然发出声有些破碎的痛吟。

姬元澈起身就走。

坐着的魔族站了起来,欠身道:“恭送少君。”

只有刚才说话的魔族没站起来,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城主见怪不怪,对下属道:“把尸体收拾干净。”

……

比起那边的剑拔弩张,宴陵一个俘虏的生活就要悠闲的多。

他睡了一天才醒过来,此刻正坐在床上调息。

门外守着的娇俏侍女恭敬道:“少君。”

姬元澈推门而入。

宴陵睁开眼,刚要道谢,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脑袋上倾盆而下。

乳白色的液体味道居然还有点香,宴陵用手捻了一把,发现是化幻散。

不管用了多么高明的易容法术和器物,被这种药一抹都能现出原形。

姬元澈大概是不想宴陵有防备,所以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化幻散价格极高,宴陵虽然早就知晓姬元澈的行事风格,但是对着洒了满床的化幻散还有些无言以对。

若不是魔族万年底蕴,恐怕也不够姬元澈这样浪费。

宴陵一眨眼,姬元澈便到了床前。

他被迫仰头,因为姬元澈的手指紧紧地捏着他的下颌。

“怎么?”宴陵含糊地问。

姬元澈似乎在喃喃自语:“居然是真的,”他看着宴陵被迫扬起的脸,被化幻散浇过之后脸上还是湿的,有些白色的液体还留在下颌上。

姬元澈随手擦干净,换了一种语气,低声道:“宴陵,本君今日听了半天他们说怎么处理你,你想知道吗?”

谁想知道自己的死法?

宴陵却道:“愿闻其详。”

他被浇得湿透也不生气,宽容得像个宠溺孩子的爹。

“有的说让你死,有的说让你活。”

姬元澈的呼吸都要落在宴陵脸上了。

“还有说,要你做我的禁脔,用幻灵镜录下我们交颈缠绵的场景,送到贵师门去。雪策,你觉得如何?”

他详略得十分得当,只是把原话的意思完全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