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澈笑弯了眼睛,“雪策这是在说什么,本君乃魔族少君,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以姬元澈的身份,他命人抓捕修士不奇怪,但是抓完了又亲自放回去才不正常,脑子不正常。
宴陵定了定神,“在下想,少君应当不是为了测试魔族监牢守卫是否严密。”
姬元澈柔声道:“本君耐心有限。”
宴陵按了按太阳穴,“清水侧君想要提审在下并无证据,只因在下既是人族修士,全盛之时亦可毫发无伤地出入魔族监牢救人,”他一顿,“可在下已受重伤,此刻不及昔日一二,其实少君也清楚,清水侧君不过是欲加之罪,想借此除掉在下,哦,就算不能直接杀了在下,让在下伤得更重些也是好的。”
姬元澈笑意更盛。
“不过在下私以为侧君思虑不够周全。”
姬元澈道:“叔叔向来心思缜密,雪策这话,从何而起呢?”
宴陵道:“放眼凌霜城,能进入牢房救人的绝不止在下一个。”
“比如?”
“比如城主,比如清水侧君,”姬元澈闻言嗤笑一声,但没有打断宴陵,“再比如,少君你。清水侧君只怀疑在下一个人实在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姬元澈道:“你说此事是本君所为,也很不公平。”
宴陵晃了晃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继续道:“依在下多日所见,城主并非行事如此,”他一顿,“行事如此张狂不羁,城主对您很是畏惧,至少面上很是畏惧,他大概所想的只是平安度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清水侧君,”宴陵道:“他若是对你的所作所为不满,大可将那些修士杀了了事,上界就算怀疑也死无对证。”
姬元澈突然道:“他若想借机开战呢?”
宴陵一怔。
仙魔大战之时,姬清水确实掌握实权,姬清水并不是魔君唯一的弟弟,却是最受魔君信任的那个,魔君穆公子性格散漫,终年在人族游山玩水,他不在时便由姬清水打理魔族事务,因此姬清水虽无魔君之名,但有魔君之实。
宴陵缓缓道:“少君,如您所说,上界不会为了几十个修士冒然开战。而且这些人是凭空消失了,而不是死了,清水侧君要想开战,会有无数种更简单的法子。”
姬元澈往前探了探,“可你还是未告诉本君,为何是本君。”
宴陵坦然道:“这不过是在下的推测,既然城主与清水侧君都没有嫌疑,就只剩下您了。”
“哦?或许凌霜城内另有人族修士呢?”
宴陵道:“少君可以容忍吗?”
宴陵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能容忍。
“其实在下也很疑惑,少君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什么,除了闲来无事,在下甚至再找不到其他解释。”
姬元澈拍了拍宴陵的脸,亲昵道:“想不出来就慢慢想,你有的是时间。”
他目光随意一扫,落在宴陵已经不在流血的手上。
宴陵被他的眼神看得背后一凉。
姬少君果不其然朝宴陵伸出了他罪恶的爪子,干净利落动作迅捷地按住了宴陵的手腕,手指轻轻刮过伤口。
宴陵嘶了一声,他见姬元澈手上已缭绕了一层淡淡的魔气,咽了口唾沫,道:“少——”
魔气直直钻入伤口,血液四溅。
宴陵疼得脸都白了,却一声不吭。
血沿着宴陵掌心淌下,打湿了袖口,与此同时,破损的肌肤缓缓生长,只是疼痛犹盛当初,宛如钝刀割肉般。
宴陵喘了口气,道:“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姬元澈松开宴陵已出了一层冷汗的手,笑了一声,指了指宴陵的脖子,道:“下次记得用这接。”
血还在手上,整个手掌却光洁如初。
各界修士都有生肌之法,魔族在这一门的造诣上炉火纯青,能使白骨化为红颜,缺点是疼,重塑身体与被凌迟的滋味差不了多少。
宴陵活动了一下手,密密麻麻的疼从手指蔓延过来。
姬元澈把鞭子扔给他。
宴陵一脸疑惑地望着姬元澈,道:“少君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打回来?
姬元澈道:“姬清水或许会过来。”
“防身?”宴陵疑惑道。
姬元澈朝他笑笑,“你看着办吧。”
宴陵拿着鞭子在手里晃了几圈。
他怎么看着办?直到姬元澈走了,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绝对不可能把这个玩意用在自己身上,可显然姬元澈就是这个意思。
宴陵觉得不太行。
他摆弄着鞭子,倒刺寒光闪闪,落在人身上能直接带下来一块肉。
姬元澈说了用刑也可,姬少君这是想他一个人干脆把用刑的场面也演出来。
宴陵放下鞭子,心说我还不如用它上吊。
他垂眸想了片刻,最后把手伸向了腰带。
宴陵一边解腰带一边撕心裂肺地吼道:“救命——”
水底的怪物探出一个硕大的头,灯笼似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宴陵。
宴陵咳嗽两声,继续道:“救命啊——杀人了——”
怪物绕着石头游来游去,粗壮的尾巴咣地砸在石头上,石面一阵颤抖。
宴陵心无外物,一边吼一边道:“有人吗?有魔吗?救命!”
怪物长着大嘴,牙上还插着宴陵刚才弄下去的刑具,看起来居然有点可笑,它愤愤地甩了把尾巴,不知道是不是宴陵的错觉,他居然在这个怪物布满漆黑鳞片的脸上看出了类似于谴责的神情。
宴陵张大嘴,然后用力咬下,血腥味一下扩散开来了。
怪物撞石头的动作顿了下,嘴边吹起一道水柱,像是在笑。
宴陵舔了舔嘴上的血,声嘶力竭道:“啊啊啊——”
怪物又用力撞了下石头,见此阻止不了宴陵,怒气冲冲地潜入水中。
宴陵这般作天作地也是有成效的,当姬清水见到他时,本来准备好的话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宴陵轻轻吸了口气,开口嗓子都是哑的,“清水侧君。”
姬清水无言以对了半天,“宴……宴陵阁下。”
他往前走了一步,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低头,发现是宴陵被扯成几段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