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和道侣不死不休了

作者:照破山河

宴陵求之不得,恨不得抱着姬元澈说好吧我们去睡觉啊少君,您躺着我自己动就行。

房间里几个少年人刚刚冷下来的脸又腾地热了起来。

宴陵用密音道:“我求你祖宗,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姬元澈微微一笑,道:“早知今日,”

宴陵道:“下次还敢。”

所以宴陵这个人就是欠教训。

罗程雪道:“那自然好啊,阿婆,去给客人收拾房间。”她顺势道:“你们几位不一起吗,在一起住也有照应。”

顾平瑾犹豫了一下,道:“打扰了。”

灰衣老妇人冷哼一声,瞪了他们一眼,又慢吞吞地走出去了。

罗程雪满不在意道;“不必理会,阿婆对我也这样,她对谁都这样。”

她说完又捧着脸,端详起姬元澈来。

姬元澈下巴垫在宴陵的肩膀上,他在魔族极少有魔敢这样不加掩饰地看着他的脸,在上陵学宫时,如宴陵这般名门子弟,要么目不斜视从不多看他一眼,要么是对他这个魔族心怀厌恶,觉得这张脸都是心怀不轨,只为在战场上吸引人的注意力,再一招致命。

姬元澈感觉宴陵的肩膀似乎有点紧绷,他往下按了按,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为何凝神?”

罗程雪张了张嘴,最后声音细若蚊蝇地说:“眼睛痛。”

宴陵笑容不变,只是把肩膀偏了偏。

姬元澈按着不让他动弹,他和煦万分地对小女孩说:“既如此,本君帮你挖出来一劳永逸如何?”

罗程雪万万没想到会有这般回答,一时愣了。

姬元澈话说得饱含笑意,语调也十分温和,偏偏风度翩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且说得像是在问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这样的关切。

罗程雪脸登时涨得通红。

宴陵伸手想推一下姬元澈,但是被姬元澈拉住了手。

“本君其实很想知道,”姬元澈笑得眉眼弯弯,“你的眼睛,和其他人的有何不同?”

灰衣老妇人突然从门口探出头,在黑暗中这张脸显得尤其可怖,“收拾好了。”她瓮声瓮气地说。

罗程雪恨恨地瞪了姬元澈一眼,又莫名地有些畏惧,一摔茶碟走了。

姬元澈不解地对宴陵说:“本君说错什么了吗?”

宴陵说:“你说想挖人家眼睛。”

姬元澈道:“本君只说想。”

几个少年人皆无言以对,还觉得有点冷气。

可姬元澈身上什么气息都没有,平常得像个普通人。

灰衣老妇人恶声恶气地说:“好了!”

顾平瑾起身,还未向对方道谢,她已往别处走去。

顾平瑾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周蓦和顾朝跟上他。

宴陵指下一点,三道微光悄然落在了三个少年人的肩膀上。

顾平瑾回头。

宴陵道:“怎么了?”

顾平瑾摸了摸头发,摇头道:“无事。”

周蓦道;“是风吧,我刚才也觉得什么东西落在头发上了。”她说完又对宴陵道:“前辈也早点休息。”

自从姬元澈说了要挖人眼睛的话,她对姬元澈就有些畏惧。

毕竟姬元澈再美也没有眼睛重要。

宴陵一笑,道:“好。”

宴陵起身,“我们也走?”

姬元澈拽着他袖子站起来。

宴陵轻叹一声,“没人了,少君,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姬元澈果不其然扔下了他袖子,大步往前走去。

“你等等我,”宴陵快步跟上他,“为何欺负人家小姑娘?”

姬元澈反问道:“你觉得是小姑娘?”

宴陵沉吟道:“在你我面前,确实是个小姑娘。少君知道她是什么了?”

姬元澈垂眸,“不知。”

宴陵直觉姬元澈有事情瞒着他,但姬元澈不想说,他又不能严刑逼供逼迫人家开口。

宴陵随便拽了一片花园里的杂草叶子,放在嘴边叼着,含糊不清地说:“她身上有少君想要的东西?”

姬元澈实话实说,道:“是,又不是。”

宴陵疑惑道:“为何不是?”

姬元澈没回答,道:“你刚才给那三个孩子身上放了什么?”

宴陵道:“那个白光?一道小小的护身符而已。”

姬元澈笑了一声,“所以你的身体一直恢复不了,你打算做多久废物?”他说话刻薄得一如既往,“若是本君不在,你大概会死得很快。”

宴陵一把搂住姬元澈的胳膊,厚颜无耻道:“多谢姬少君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在下身无长物,只好以身相许。”

姬元澈推开他,“不必,本君不喜欢不如本君的。”

宴陵意味深长一笑,“哪方面不如?”

姬元澈微妙地懂得了他的意思,手指在空气中一划,碎裂声瞬间入耳。

宴陵觉得身上一凉,补充道:“君上说的是脸吧。”

姬元澈道:“你说呢?”

“脸,”宴陵笃定道:“在下蒲柳之姿,怎敢与日月争辉。”

姬元澈转身就走。

宴陵叼着草,断断续续地吹出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混杂着掠过庭院的风,诡异无比。

绣楼上,罗程雪盯着一人一魔,手指死死按着窗棂。

宴陵知道有人在看,放下草,对姬元澈道:“如何?”

姬元澈道:“千年难得一见的不世之才。”

宴陵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就百年难得一见。”

姬元澈又道:“所以本君很疑惑,尊师没有觉得你有修习鬼道的天分?以雪策这样的吹奏之能,不需要辅以咒术,只需要在乱葬岗吹上一首,定然可得群尸响应。”

宴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草叶子放到嘴边,道:“那我试试,这处聚阴地能不能起尸。”

姬元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草叶子,二指一捻,草叶瞬间成了齑粉,随风飘散,“走吧。”

宴陵看着姬元澈的手指,“少君,你,那个叶子上有在下的口水。”

姬元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宴陵立刻道:“其实说不定也没有呢。”

姬元澈伸出手。

宴陵往后一躲,但还是被姬元澈拽出了外袍的一角。

姬元澈刚才碾过草的手指在上面用力蹭了半天才放下。

宴陵委屈巴巴地问:“这么嫌弃啊。”

姬元澈道:“你长了嘴是为着说废话的吗?”

宴陵抱着外袍,更加委屈地说:“你变了,你从前可没嫌弃过我。”

姬元澈忍无可忍,扯下一片叶子,捏着宴陵的下巴往他嘴唇上一贴。

“唔?唔唔——”

姬元澈放下手。

宴陵怎么撕也扯不下来这片单薄的叶子,他知道这是一道术法,为的就是让他闭嘴。

但是姬元澈完全没有必要贴一片叶子!

宴陵气恼地吹了吹,叶子纹丝不动,稳若泰山。

姬元澈扬长而去。

宴陵呜呜两声,也跟了上去。

顾平瑾与洛朝两人住在一起,周蓦自己住一间。

小师妹虽然不愿意,却断然没有还和两位师兄一起睡的道理,被两位师兄塞了大堆护身符与法器才算完。

收拾好的房间点着盏欲灭不灭的灯。

姬元澈先行一步,宴陵紧随其后,一把卡住了姬元澈要关上的门。

洛朝不放心师妹,听见声响打开门出来看,走廊幽暗,不见鬼怪,只见宴陵站在开了一半的门口一手比划着什么,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急,嘴上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被人缝上了嘴。

洛朝看了半晌,只觉得头皮发麻,朝房间里低声道:“师兄,师兄。”

顾平瑾合衣坐着,听见声音手往腰间一摸,唯有枚玉佩。

他拿起洛朝放在桌上的剑,悄悄走了过去,道:“怎么了?”

洛朝朝宴陵的方向一指,“雪策前辈。”

顾平瑾但见宴陵一人行为诡异地比比划划,似乎是中邪了一般。

凛剑宗子弟大多是剑修,对于神志不清的人,师门所教的无非就是打晕,捆起来,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找医者来看。

宴陵嘴被草叶粘着,即使笑也扯不起太大弧度,他一手卡着门,一手拼命地上下左右移动,力图清晰地表达出姬元澈背信弃义卸磨杀驴这一重要信息。

姬元澈少君眼也不眨,只想关门。

宴陵悲愤地呜呜叫。

姬元澈只觉得宴陵这样很好玩,因为说不出话憋得难受,又因为他左摇右晃动作幅度太大,宴陵脸都红了,天生含着几分笑意的漂亮眼睛中全然是控诉,无非在骂你无耻,他说不出话,闭嘴的宴陵,哪怕是被迫闭嘴的宴陵,他张牙舞爪上蹿下跳的样子都比从前笑着说话有意思多了。

姬元澈突然道:“本君觉得你这样还不错。”

宴陵突然停下了全部动作,警惕地看着姬元澈,“唔?”

姬元澈已习惯成自然,随意地捏起宴陵的下巴。

宴陵把头往过一偏。

姬元澈又给他拧了过来,不怀好意道:“雪策,你知道人没了舌头也能活着吗?”

宴陵登时明白姬元澈打的什么注意,头摇如拨浪鼓。

姬元澈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本君可以让你长长见识。”

“唔!”

顾平瑾将剑交给洛朝,向门外踏出一步,道:“雪策前辈?”

宴陵刚要回头唔一声,姬元澈伸手,将他整个拽了进来,砰地关上了门。

宴陵被姬元澈一路拖着,踉踉跄跄地跟他上了床。

姬少君居高临下。

宴陵抬头所见的便是美人容色娇艳的面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样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房间中尤其明显。

姬元澈摸了摸他嘴上的草叶。

宴陵只觉姬少君的眼神十分不对,下意识往后面挪了挪。

“唔?”

顾平瑾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房中有什么响动,他犹豫了一会,大步朝宴陵进入的房间走过去。

姬元澈凭空捏了把小刀出来,认真地对宴陵道:“真的不会死。”

宴陵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唔!”

姬元澈在宴陵脸上比划了一下,宴陵眼前除了绝世美人又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方才旖旎万分的氛围一下少了一半。

姬元澈冷冰冰的刀尖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宴陵往后缩了缩,又被姬元澈强制按住。

姬元澈轻巧地用小刀挑起了宴陵嘴边的叶子,叶子与嘴唇贴得严丝合缝,小刀慢悠悠地在宴陵嘴唇上右走。

宴陵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姬元澈手“不经意”地偏了,削下来一块肉。

姬元澈拿刀挑下草叶。

宴陵屏住呼吸,尽量小心地冲开这道禁制。

姬元澈道:“好了?”

宴陵随手把草叶从刀尖上拿下来,见瞒不过姬元澈,点点头道:“好了。”

姬元澈将刀甩出去,刀在半空中就消散不见了。

姬元澈说:“雪策觉得,本君的建议如何?”

宴陵故意装傻,道:“什么建议?”

姬元澈的手指在他嘴唇上虚虚一点。

宴陵深思熟虑了半天,最终谨慎道:“人没了舌头未必会死,可没了舌头,做某些事情一定不舒服。”

姬元澈又想拿刀了。

宴陵朝姬元澈勾了勾手指,对方纹丝不动,他习以为常,撑起身体,在姬元澈耳边道:“倘若少君一定要割了在下的舌头以求安静,在下能否有个不情之请?”

姬元澈淡淡道:“不能。”

宴陵见他神色淡淡,微微垂眸,眉头又极轻极轻地皱着,整个人都显得极其凛然,高不可攀。

姬元澈的容颜,比起魔,确实更近于仙,不同于宴陵天生眼中似乎含情,他不笑时,面容仿佛覆盖霜雪。

宴陵越看越觉得嗓子紧得发疼。

他伸手勾了勾姬元澈垂下来的长发,还想更进一步,得寸进尺地向上摸去。

姬元澈的发冠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像是一块冰,凉得要命。

宴陵手指一勾,熟练地把簪子从上面拽了下来。

发冠啪地落下。

姬元澈活了几百年,第一次见到了何为找死。

少君的头发极长,垂下来时几乎可以将宴陵笼住。

宴陵轻轻喘了口气,开口时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了,他手指绕着姬元澈的头发,道:“在下曾经听说,姬少君不惮旁人提及少君容颜。”

姬元澈对于宴陵的举动几乎说得上纵容了,他居然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道:“因为本君向来不会在意,死人说什么。”

宴陵看着姬元澈的脸,哑声道:“在下不畏死。”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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