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吟愣了一下,双手抓着?沈钦的大氅,嘴唇微微张开。

沈钦倾身,扶着书吟的后脑勺,嘴唇又贴了上去,这个吻又跟刚刚不太一样,沈钦掌着?书吟的后脑勺的力度微微收紧,示意她张开嘴。

脚边的大黑甩甩尾巴,瞥了一眼,呼噜了两声。

大黑:狗情?侣真不害臊,当着?真狗都秀恩爱。

书吟被逮着亲了好半天,她回过神后咬了下沈钦的舌尖,灵活地从他怀里钻出来,一下子脱离了狐毛大氅的包裹,书吟又被冷得缩了缩脖子。

沈钦侧过身,唇上还亮晶晶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她,撩开大氅的一角拍了拍,带着一副“你跑了最后还不是要进来”的表情。

天大地大,温暖最大,于是书吟又很没骨气地钻了回去,沈钦这件大氅是真的暖和,书吟在里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人一暖和起来总是想睡觉,于是她十分应景地打了两个哈欠。

沈钦把手放在书吟腰上:“想睡就睡。”

沈钦的手很凉,一年四季都很凉,夏天的时候书吟总是喜欢拿沈钦的手贴在脸上来降温,左手不凉了就换右手,但这不代表她冬天也喜欢有这么冰一双手摸自己肚子,很容易得宫寒导致姨妈疼的,而且古代还没有布洛芬。

书吟把沈钦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抓出来,又把怀里的汤婆子硬塞给他,问:“对了,你生辰是多久?”

沈钦顿了顿,半晌才道:“问这个做什么?”

“定亲是要看生辰八字的呀!”书吟说,“我得看看我们八字合不合,虽然都是些封建迷信,但玄学这个东西谁知道呢,还是要走个流程的。”

沈钦想了想,慢悠悠地拨弄了下书吟发髻上插着?的玉簪子:“没有。”

书吟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看着?沈钦:“哈?那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孙大圣。”

沈钦:“孙大圣是什么东西?”

书吟:“怎么跟你解释呢,孙大圣就是一个话本里的猴子,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降妖除魔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特别厉害。”

沈钦想问题的角度刁钻,他取下那根玉簪,拿在手里把玩,撑着?头抬眼:“你说我是猴子?”

“你非要这样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书吟的头发被沈钦弄散了,长长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洒下来,铺在美人榻上,还有一些?盖在了沈钦身上,她不满地看了沈钦一眼:“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你小心一点,这个簪子可是在万宝德买的,限量版,我跟户部侍郎家那个孙小姐抢了很久才抢到的。”

书吟伸出五根手指:“价值整整五千两银子呢!五千两!”

沈钦把那簪子当成?小棍一样玩,他侧了侧脸,伸手抓住书吟伸出来那五根手指,十指相扣:“区区五千两,也值得你这样。”

“这个玉的品质一般,雕工也不精细。”沈钦说,“等你去了南燕,我给你找几块上号的玉料,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找人来给你雕就是了。”

书吟:好叭,你有钱你是爸爸,爸爸说得都对。

书吟立刻喜笑颜开:“您请,您随便玩,我那首饰盒里还有好多,玩腻了你就换一个继续玩。”

沈钦嗤嗤笑了一声。

“不过你没有生辰,那到时候互换庚帖时怎么办。”书吟把自己的头发编成?一个大辫子,扯了根沈钦衣服上的流苏穗子扎好搭在身侧,“不对啊,你怎么会没有生辰呢,你以前从来都不过生日的吗。”

沈钦用指甲刮了刮手里的玉簪,弄出一点轻微的声响。

他从来不过生辰吗?

小时候是要过的,那时候柳贵妃还不是贵妃,只是嫔位,柳氏每逢这天,总会盛装打扮一番,因为用利用他生辰这个理由,便可以让那个人到她这里来留宿一晚。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嫔仗着?娘家的势力和皇帝的宠爱慢慢爬到了柳贵妃的位置,沈钦记得在他十岁生辰那天,柳贵妃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到了傍晚的时候,果然等来了皇帝,那时宫里新晋了一个璇贵人,很是受皇帝的恩宠,几乎分去了柳贵妃大半的宠爱,沈钦亲眼看到那天柳贵妃身边的嬷嬷给了柳氏一包药,又跟她说了些?什么,柳贵妃就趁着?皇帝还没来之前把药放进了酒壶里。

后来沈钦才知道,那是催\\\'情?药。

那天晚上皇帝喝了那杯酒,药效发作,柳贵妃得偿所愿,将皇帝留在了宫中行?鱼水之欢,但皇帝半夜头疼症却突然发作,又开始发疯起来,一剑捅进躺在身边的柳贵妃的心口,还命令人将沈钦押到他面前,让沈钦亲眼看着?柳贵妃衣衫凌乱,从痛苦地抽搐挣扎,慢慢变成一具动也不动的尸体。

暗红的血源源不断地从柳贵妃的胸口淌出来,一直流,流到了寝宫外,沾满了沈钦的鞋袜。

黏腻的触感从温热变得冰凉。

那天开始,提到生辰,沈钦只觉得恶心。

“想什么呢。”书吟手指按着?沈钦的嘴角往上提,“表情怎么木木的。”

“我不过生辰。”沈钦说,“庚帖上你随便填一个吧。”

书吟有点不开心,一口咬在沈钦的下巴上,用尖尖的牙齿碾磨:“婚姻大事,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就你这态度还想娶我过门,你猜我祖父知道了会不会一路追杀到南燕搞死你。”

沈钦的下巴上被书吟咬出一圈红印,但沈钦没什么反应,任由书吟像小猫一样在这里咬咬那里咬咬。

书吟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她抬头看着?沈钦:“不过生辰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吗?”

沈钦撑着?脑袋,摸摸她的肚子,懒散道:“没什么。”

那种血淋淋的场景,说给书吟听,以她这个胆子,她又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噩梦。

暖炉的温度融化了沈钦指尖的冰凉,放在屋子中央的炭盆里,上好的银丝炭微微发出一点噼啪声,书吟盯了沈钦一会儿,脑袋往下一埋,忽然一言不发地从他怀里钻出去,穿好披风径直出了房门。

沈钦觉得书吟大概是不高兴了,连门都没有关,寒风夹杂着?雪片吹进屋里,吹得门口的兔子花灯晃来晃去,沈钦的目光落在那盏缺了一个耳朵的兔子灯上,白色的纸面上,是书吟鬼画符一样写的一些?东西,形状很像是字。

每次看到这盏灯时,书吟就会感叹上一句:“好想吃大白兔奶糖。”

沈钦盯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榻下趴着的大黑狗正拿书吟闺房里上好的金丝楠木桌磨牙,把四个桌架都啃得坑坑洼洼,沈钦轻轻踢了它一脚,大黑虽然十分不满,但现在书吟不在没人给它撑腰,它不敢表达自己的不满,该认怂还是得认怂,只能忍辱负重地跑去把门关上了。

书吟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但书吟知道沈钦没走,因为榻上还放着沈钦的狐毛大氅,书吟走过去挠挠大黑的下巴:“狗儿子,你爸去哪儿了?”

大黑抬起头,脑袋往院子那边转,鼻子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殿阁大学士膝下有三个儿子,都在朝中谋了一官半职,他的孙子辈就更多,书吟来荣国一年,也没记清楚自己那七八个堂哥到底叫些什么名字,殿阁大学士已经是花甲之年,一辈子想要个女儿都没能得到,只能把全部的宠爱都给了书吟这个独苗苗孙女。

按道理来说书吟及笄四年都还没定亲,放在荣国是会被各家贵女嘲笑大龄剩女的,但偏偏书吟仗着?有殿阁大学士撑腰,完全无视这一点,在整个荣国的上流社会里都能横着?走,那些人顶多在她背后嚼嚼舌根,是万万不敢跑到她面前来说的。

因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书吟的院落也是学士府里最大、景致最好的,书吟裹着沈钦的大氅走出去,就看到沈钦站在墙角的红梅那里,旁边还有书吟前几天堆的两个雪人,一个穿着?藕粉色的小衣服,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两个雪人圆圆的脑袋被书吟画上了表情。

其中黑色衣服的雪人被书吟画了张长着一排尖牙齿的恶龙模样的脸,两个雪人挨得很近,手是牵在一起的。

沈钦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随手就把从书吟头发上取下来的簪子插在了粉衣服雪人脑袋上。

书吟走到沈钦身边,沈钦侧了侧脸,看到了书吟手里捧着的东西,上面还插着?一根蜡烛,火苗在冷风里摇晃着?,沈钦下意识地拿手去挡风。

沈钦感受到火苗渡来的一点微弱的热度,他问:“拿了什么过来?”

“唔,早上小厨房做的乳酪。”书吟说,“过生日要吃生日蛋糕的,但时间来不及了,我就临时拿了乳酪。”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过生辰,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既然一年前的今天我救了你让你没死成?,那以后就在这一天给你过生辰吧。”

书吟把碗举到沈钦面前:“生日快乐!”

沈钦微微愣了下。

书吟:“你闭上眼睛许一个愿望,然后吹灭这根蜡烛,上天就会实现你的愿望,这是我们那边的一种说法。”

沈钦一哂:“上天怎么会管凡人的愿望。”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实现,快点,蜡烛要燃完了……算了算了,我来帮你许。”

书吟急了,连忙吹灭蜡烛,虔诚地闭上眼睛。

飘扬下来的雪花轻轻打了个转儿,落在书吟的睫毛上,书吟闭了眼睛一会儿,才慢慢睁开。

“许了什么愿望?”沈钦问她。

书的脸被狐狸毛领包裹着,她眨眨眼:“希望沈钦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重要的是许愿你这辈子只能娶一次媳妇。”

沈钦笑了一声,弹掉书吟睫毛上的雪,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低头,吻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沙雕文怎么可能虐呢!

等会儿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