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画的是我,那我自然得要好好欣赏一番了。”姻娅直接道。
“这不必了吧？”顾翎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着服软的态度。
面对姐姐，他总是无法像面对其他人一般，有时候甚至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觉得自己也有点傻傻的。
偏偏姻娅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对方的尴尬,直接道：“这都是你的心意,我岂有不好好观赏的道理？”
顾翎煊：……
“我可很是期待呢,毕竟这是您对我的心意啊。”姻娅长叹一声，一双眼眸紧盯着眼前的顾翎煊，眼中满是期待。
这样的表情,怎么能够让顾翎煊不动容。
“那些画，倒也不是不能让你看,只是……”
“只是？”
“你可不能笑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姻娅的错觉,姻娅总觉得自己在对方少年老成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好意思来。
这个表情实在是太过于意外了。
因为姻娅从未想过对方竟然还会有如此童稚的表情。
在她的心中，顾翎煊有点过分的成熟了,成熟到让她甚至要忘记,对方也不过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即便，在这个年代中，十八岁的人早已能够成家立业,甚至成为某个小娃娃的父亲。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姻娅总是觉得，十八岁的孩子，也还小呢。
看到对方这样符合孩子的表情,姻娅的心却是更软了。
“只要你画的，我都喜欢。”姻娅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甚至没有过多的思考。
顾翎煊再一次地沉默了。
他愣愣地看向了一旁对他认真说出这句话的姻娅,原本滚烫的心脏为之抽动，像是踢到了自己的麻穴，让它无端开始酸痒难耐。
“你可不要嫌弃。”
“不嫌弃。”
顾翎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姻娅进了自己那秘密的书房。
当书房门外的下人看到顾翎煊带着那个近几日出现的女人来到了书房门外之时，那两个下人都微微一怔。
“煊皇子。”其中一人下意识地喊了声，眼神却瞥向了一边的姻娅身上。
姻娅在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出了一丝慌张失措。
这样的表现更是让姻娅确定了书房之中，定然是另外一副天地。
“你们在外头候着，没有本王的传唤，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才收敛了慌张困惑的表情，低垂着视线，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是。”
得到两人的回答，顾翎煊便头也不回地带着身后的姻娅跨入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之中，充满了墨香。
木质的书架上，是密密麻麻的书卷。
书房中的氛围恬静而安逸，却是与顾翎煊这个人的外表不一样。
单看顾翎煊的外表，是有点张扬，甚至可以说过分帅气张扬的，但是看这间书房之中的顾翎煊，却是无端多了一丝沉淀下来的岁月感。
姻娅因为这样的顾翎煊而微微有点痴了。
但很快，顾翎煊便从自己的书房深处拿起了一卷画卷，然后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递给了姻娅。
“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幅画，送给姐姐你。”
姻娅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地伸出了手，郑重地接过了这一副画卷。
打开的一瞬间，姻娅便因为画中的女人而愣在了当场。
不为别的，只是画中的女人，不就是自己吗？
只是相比自己，那个女人的衣着有些怪异。
“这就是从前的我？”姻娅的声音微扬，透出一丝的不信来。
她有种直觉，曾经的她实在不像是疆国人。难道真如她所想过的一般，自己其实是邻国人？
这个猜测渐渐有了一些实际的证据。
“那我先收下你给我的画了。谢谢，我很喜欢。”姻娅将手中的画卷重新认真地卷起来，收入自己的怀中。
见到对方将自己的礼物收下，顾翎煊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欢喜起来。
“姐姐，我还有很多想要送你的。”
“……不用急，慢慢给。”不知道是不是姻娅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要是现在要，自己大概拿不了。
不过，她这也的确知道对方的心意了。
看来，自己对顾翎煊来说的确很重要，重要到记了那么久。
隐隐的，她有了一些隐秘的欢喜，这种欢喜是因为自己也喜欢上对方了吗？
或许还是有些的。
毕竟单从顾翎煊的身份，脸蛋上来看，自己也没有可能不喜欢他。
再说，他那么可爱。
如果让其他人听见姻娅对顾翎煊的评价，大概要在脑袋中出现许多奇怪的疑问。
到底是如何才能够将顾翎煊皇子评判为可爱的？
姻娅咳嗽了一声，将自己这大不敬的想法甩出脑袋，这才恢复了平静。
顾翎煊却是已经一把抱了上来，将姻娅狠狠地抱入了怀中。
这是姻娅意料之外的情况。
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直接抱上来。
“你……”姻娅几乎气得想要揍他。
虽然对方的怀抱很是温暖，虽然对方的怀抱很是安心……
虽然……
但是，他吓到她了。
姻娅竟然有点幼稚地想。
“你就算打我，我现在也不想放手。”像是知晓了姻娅心中所想，顾翎煊稍微有点雀跃的声音响了起来。
“……”姻娅败下阵来，然后伸手，单手拿着那幅卷轴，拥抱上了对方的后背。
她想，她决定了，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嘛？她怎么会害怕？
那一刻，姻娅确定，自己是喜欢对方的。
即便自己的喜欢似乎还没有他的那般深。
但她想，有朝一日，他们的喜欢会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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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来临之时，顾翎煊在自己的房间窗边乘凉。
因为是夏季，即便是在夜间，夜风也是带着一丝的温暖的。顾翎煊伸手向前握了握，像是握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他嘴角的笑意也更加的深刻了。
“影。”他突然低低地出了声。
一道身影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属下在。”
“你说，我是不是成功了。”顾翎煊的言语中暗藏着一丝愉悦与畅快，像是多年枯竭的河川重新注入了生的气息。
“是的，主人成功了。”影淡淡地回应，语气毫无起伏。
“但我还不满意。”顾翎煊将拳狠狠握紧，眉宇中生出一丝狠厉，有点癫狂。
影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将脑袋压得更低了，木然的双眸之间毫无神气，就好似一个傀儡，只会回应主人的话。
但，顾翎煊本就不指望影会回应他。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而是一位可以捍卫他目的的勇士。而影以及他率领的那些暗卫，正是可以交付他信任的勇士。
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只会听从他的吩咐。
他所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他只是需要一些能够被他差遣的冲锋者。
或许，这种部队，在其他人的眼中是剥夺人权的。但却是顾翎煊需要的。
即便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试图相信其他人。但无论如何，他总是会生出怀疑。
也许，最原本的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所以，他便也释然了。
但是，姻娅的出现，让他重新拥有了信任他人的勇气。
他想要相信姻娅，同时也想要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让她的身上独留自己的气味，让其他人永远不能看见她。
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疯狂的人。
即便他努力勉强维持着人的外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不再是神仙姐姐那个听话的小皇子了。
有时候，他会感到害怕。
因为，若是神仙姐姐知道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她会不会非常失望呢？
所以，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必须要是以前的他，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直至今日，他一直在姻娅面前装可爱的原因。
这或许只是一种本能，一种试图讨姻娅喜欢的本能。
或许是有一点点的虚伪，但比起这层虚伪之皮的恶臭，他更加无法容忍的是姻娅因为失望离他而去。
他不要，绝对不要。
所以，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姻娅再也离不开他。
“那么，该如何让她永远无法离开我呢？”
影的身形一顿，但他同样知道，这个时候，煊皇子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解释，而是一个倾听者，所以他安安静静地半跪在他的面前，在月色之下听煊皇子的诉说。
“你说，或许将她绑起来，困在我为她量身打造的屋子中，是不是可以让她永远离不开我。”
影震惊了，但同样不曾评断什么。
“可是不行啊。”煊皇子自己给自己下了结论，他在黑夜之中长叹一声，望向远处云涛翻滚之下的月色，无奈又惋惜地道：“那么，姐姐会讨厌我的。”
影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道：“属下虽是不知情为何物，却也知道两情相悦的道理。”
他在委婉地提示顾翎煊，绝不该强取豪夺。
听到这句话，顾翎煊薄凉的眼轻轻地划过影的身子，同时嗤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两情相悦又谈何容易。”
“属下认为……”影终于还是不忍自己的主子受这情爱之苦，只是道：“姻娅姑娘的确是心中有您的。”
“你这么觉得？”也许是这句话实在是太讨人喜欢，顾翎煊的语气也微微扬了起来。“这从何说起？”
他想要一个理由。
影垂下自己的眼帘，硬着头皮往下说。“您让我跟着姻娅姑娘，所以属下能够确定，姻娅姑娘若是想逃，那是绝对有能力逃走的。”
“确实。”顾翎煊想起姻娅如今在暗地里做着的小生意，眼中不免溢出赞赏的情绪。“姐姐的确很厉害。”
从前，姐姐就一直是厉害的，而现在的姐姐，虽然少了遗忘的记忆，置身于那万花楼之中，却也与寻常姑娘不同。
想想，又有哪个姑娘会这般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士农工商，作为曾经疆国最低等的职业，鲜少是有人愿意干的，更不用说女子了。而姻娅，却是放开手就那么干了，且还干的那般不错。
影见顾翎煊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身体的紧张感也稍微降低了些许，于是他继续道：“且之前煊皇子您前往宫中晚归之时，虽姻娅姑娘在外人面前显得很是平静，但属下时时观察着姻娅姑娘，自是知道，她的视线总是往王府外瞟。”
“这已经能说明很多了。”影用这句话做了结尾，而顾翎煊自然很是受用。
“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顾翎煊因为影的这些话而心中愉悦，他的嘴角也因此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突然道：“你也在我这里做了十几年的暗卫了，你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我便都允了你。”
影听到这话，立刻重重跪在了地上，同时郑重地道：“属下不需要任何东西，属下唯愿，主子的宏图大愿能够成功。”
顾翎煊清浅地笑了。“我们家的暗卫的觉悟可真高啊。”
“属下不敢。”
“行了。”顾翎煊觉着无趣，挥了挥手，道：“今日我也乏了，你既然不要赏赐，便继续留在这府中做暗卫吧。”
“属下谢恩。”影说完，便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这件事，在顾翎煊的心中并未留下一丝的波澜，但在影的心中却是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因为，煊皇子对影来说不止是主子而已，他还是他的信仰。
或许煊皇子已经忘记了，但是他自己却是记得，在曾经的那些为了存活而厮杀的日子中，煊皇子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而他从血海之中爬上来，成为煊皇子的暗卫开始，便已经决定，一定要让煊皇子获得幸福。
而姻娅，就是煊皇子的幸福，所以，姻娅必须陪伴在煊皇子的身边。
姻娅这边，在想了一会儿顾翎煊的事情之后，便已经想通了。
左右自己也不会喜欢上其他男人了，而顾翎煊对自己贼好，那她纠结什么，直接上啊？！
虽说其他姑娘都说要矜持，但姻娅从来就是嗤之以鼻的。
矜持是对，但那是对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那要是自己喜欢认定的男人，还管矜持做个鬼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就是了。
想通了这点的姻娅，神清气爽，便万般满足地睡下了。
于是，第二日，她在饭桌上，看着两眼浑浊，眼下带着眼袋的男人，微微有点狐疑地眨了下眼，同时非常自然地问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昨晚被人揍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直觉太随意了。
顾翎煊见着姻娅，牵强地笑了笑，同时像以往那般，伸手将姻娅牵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将筷子递到了他的手边，道：“没事，昨夜未曾睡好。”
被推着坐在位置上的姻娅满脸的狐疑，她盯着对方那青黑的眼圈看了良久，暗暗惋惜这眼袋真是降低了美少年的美感，但又是非常担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翎煊一开始还不愿说，但最终，还是暗叹一声，用委屈巴巴的语气道：“父皇上次与我说，想要给我说个亲，但姐姐也知道，我喜欢的只有你……”
“嗯？”姻娅呆了片刻。
“我想说自己喜欢的人，但却又担心姐姐不同意……”顾翎煊还在说，却听旁边的姻娅已经用非常奇怪的语气道。
“那你就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且已经打算娶她不就好了？”
旁边的下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翎煊和姻娅的方向，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吭声。
顾翎煊也是被这一句给整懵了，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姻娅却是比他还不懂，“你父皇打算让你娶谁？”
她想想也是，或许作为皇子，很难能够拥有自己选择婚姻对象的权利。
这么一想，也是有点可怜的。
于是，她的声音也变得柔软许多，道：“别担心，都说皇帝仁爱，若是你跟他说明，对方定然不会强迫你的。”
这是实话，以她对这位皇帝的了解，对方的确是不可能会强迫皇子迎娶某位大臣之女稳固朝政的。
因为他没有必要啊。
这十几年，在这位英明的皇帝的带领下，早就已经是皇权稳固的疆国，而他，作为说一不二的皇帝，完全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稳固自己的皇权。
所以，顾翎煊若是提出自己想要娶的姑娘，那皇帝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这也是姻娅决定直接出手跟他在一块的原因。
而且，就算是目前的状况不是如此，姻娅也觉得，若是顾翎煊不离开她，她也是不会背弃她的。
她是一个认了一个人就不会放手的人，所难听点有点固执，又或者，那个时候的自己，会被顾翎煊先行放弃，但她绝对不会后悔。
因为她做了自己所想要做的。
人的一生太短了。
不后悔才是最重要的。
顾翎煊听着她的这些话，脸上也微微露出困惑至极的表情，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但还是多了一丝丝的期待来。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姻娅直接道：“对啊，你若是真被逼着娶自己不喜欢的，你就直说要娶我好了。”
在场的其他人：……哇哦……
顾翎煊：……？？？
不是？我娶，你给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