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
“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女人同时出声。
一个在围墙之内的高空，一个在围墙之外的走道。
姻娅仰着头，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直把顾于馨长公主看到全皮发麻。
然而,也就在同时,顾于馨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人声。
她不敢多在此停留,也懒得管自己面前的女人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直接着急道：“快帮我下来！”
姻娅沉思片刻，即可动了手。
在两人的努力之下，长公主顾于馨以一种非常狼狈的姿势落了地。
她喘着气,看着旁边同样大汗淋漓的姻娅，忍不住笑出了声。
姻娅看着对方那孩子一般的心性,也不免露出了微笑来。
两人寻了个阴凉地方蹲在墙角继续说之前的话。
“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姻娅心想对方前几日还说要带着东厂督公私奔,怎么现在反而在爬墙壁？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了解具体的情况，但……姻娅还是有点好奇。
“你小点声。”顾于馨有点担忧地四处张望着,见四处无人,才松了一口气，道：“我这是偷偷跑出来的，父皇实在太讨厌了,竟然把我关起来了。”
“呃……”
这事,自己的父亲瞒得还挺深,至少这些日子里，他们都不清楚这事。
“弟妹。”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来还有点恹恹不乐的顾于馨突然又振奋了起来。“你帮我个忙吧。”
姻娅：……什么忙？
被对方强行拖走的姻娅,莫名地来到了东厂的大门口。
姻娅：我觉得好奇怪，我明明不过只是出来透透气，顺便等着顾翎煊与自己的父亲聊完话而已的。
但是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弟妹，帮我看着点啊，等崔岱出来，一定要叫我。”
“好……”姻娅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帮个忙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两人便在东厂周围的某棵树下蹲着。
姻娅看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忍不住问：“你这是还没有成功呢？”
“但我相信我会成功的，弟妹，你一定要帮我。”
“我尽量。”其实在姻娅的心中，这一头热的做法未免太傻了些，她想到了自己和顾翎煊，细细地思考，若是顾翎煊未曾表露出对自己的喜欢，那么她会主动吗？
答案定然是不会的。
说到底，她是有点自私的人。
但或许，顾翎煊并不这么觉得吧。
她正想着出神，却是看见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就是长公主心心念念，而也与她有着两面之缘的崔岱。
果然，姻娅转身就看见长公主顾于馨的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眼看长公主就要冲出去找崔岱，姻娅赶忙将对方的手握住。
“你干嘛呀？”虽说是有点疑惑，但长公主本着相信顾翎煊的原因，也跟着相信姻娅。
果然，她听姻娅道：“你先别急，你看崔岱大人身边有人，你要是贸然出去，说不定坏事，崔岱大人大约也不会有心情与你多聊。”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顾于馨点点头，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焦躁，终又重新蹲坐下去。
两人就在那边当个树神。
而她们这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躲不过崔岱的视线。他重新将视线收回来，又继续与眼前的男人谈了好一会，这才送走了对方。
“还要等多久呀。”顾于馨在一旁咋咋呼呼。
这样的性子，倒也的确简单。
姻娅倒也不讨厌这样的性子，相比于心思深沉的，她倒是宁愿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于是她安抚了一声。“再等等。”
说话间，却看原本待在东厂大门口的人却是不见了踪影，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长公主，姻娅姑娘。”崔岱淡笑着打了个招呼。
顾于馨倒是不惊讶，只是一下子弹了起来。“崔岱，崔岱！”她立刻喊了两声，但是却又不知道话从何说起。
崔岱却是知道长公主到底在想问什么。“您是想问为什么为何小人将之前之事告知皇帝了吗？”
一听对方这句话，顾于馨整张脸都紧张起来。
但这一次，崔岱却是不打算再给公主任何希望了。“公主与小人，就是云和泥，注定不该在一起。”
一句话，算是给了确切的回复。
公主一时之间张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你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小人是奴，您是主，对您好才是应该。”
顾于馨抿着唇，突然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
姻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顾于馨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打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转头就跑。
姻娅没拦住。
于是只能留下姻娅和崔岱大眼瞪小眼。
“你要不要说的那么狠。”其实姻娅认为，若是拒绝一个人，应该早早就说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过希望又来绝望。
崔岱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笑了一下，问：“我难道不曾拒绝过她吗？”
“但是她又何曾听过小人所说的任何话？”崔岱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唯有的只剩下疲倦。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地凝视着眼前的姻娅，声音微冷。“若您是她，也该知道，小人的心中到底有谁才对。”
“你本该记着她的。”
姻娅因为对方的话微微一怔，对方眼神中的痛苦的确不是作假的。
对方并未对自己说谎，但对方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是由于姻娅的眼中所表露出来的困惑实在太清晰了，崔岱的眉宇间也微微蹙紧了些，但很快也放开了。
“你确实是失忆的，只是神仙也会失忆吗？”
“神仙？”姻娅惊讶极了。
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
“你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翠娥便是这么和我介绍你的。”崔岱缓缓道来，“当时的我看不见你，因为你是神仙，而我不过只是个普通人，但是翠娥却不知道为何看得见你。”
“翠娥……”姻娅咀嚼着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过于耳熟而开始觉得头疼。
对方一定不是在说谎，因为自己对那个人是有印象的。
“她，翠娥她现在在哪？”隐隐的，她有了个猜测，而这个猜测，让她的心尖都开始有了细密的疼。
“早就不在了。”崔岱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只是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姻娅的眼睛，似乎是在观察姻娅情感上的变化。
姻娅迷茫地抬起了眼眸，“什么时候？”
“在十几年前了……”崔岱的声音中是无限的苍凉，如同抽走了一切的力气。
“为何而死？”
崔岱紧紧地盯着姻娅的眼睛，吐出一句话。“煊皇子和你。”
姻娅沉默。“抱歉。”
“不必，我并不是她，她又何尝会想要你们的一个道歉，对她来说，死亡并不可怕，相反，为了你而死，是她觉得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姻娅对此感到不解，同时还有迷茫。
毕竟，任谁突然被告知曾经有个人因为你而死，而且认为死得其所，都不会表现得太过于冷漠与淡定。
至少，姻娅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冷情到那般地步。
崔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我很可惜。”
“什么？”姻娅回神。
为什么我不能与她同生同死呢？
但不要担心，等我报完仇，我便跟着你来了。
崔岱的后半句话，他并未多说，因为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个承诺对自己的意义与重要程度。
而他无需和他人诉说。
回去的一路上，姻娅都在思考崔岱所说的那个叫翠娥的女孩，甚至在见到顾翎煊的第一刻，就忍不住询问了翠娥这个人。
顾翎煊对姻娅的这个问题反应有点大，他的双手几乎是用力地压住了姻娅的肩膀，甚至都把姻娅压疼了。“你记起来了吗？”
因为吃痛，姻娅微微地蹙了蹙眉，这才抬眼迷惑地看向顾翎煊。
对方的反应实在大得有点过分得诡异，但单从对方的眼睛之中，看不出那眼神之中的含义。
“你怎么了？”等对方反应过来，松了手，姻娅直接问了出来。
她其实一直隐隐地觉得顾翎煊有事瞒着她，但对方不说，她便也不问，只是现如今，她总是有点好奇的。
是不是，与这位叫做翠娥的女孩有关？
“……没事。”顾翎煊沉默地将头移开，这才对姻娅的问题解答。“翠娥是我曾经的掌事宫女。”
“听说她是因为我们而死？”
“这是谁告诉你的？”顾翎煊问出了这句话。
这实在太奇怪了，姻娅在心中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头，却并不多问，只答：“崔岱大人。”
“多事。”顾翎煊微弱地低声嫌弃道。
但既然这件事，姻娅已然知道，那就没有隐瞒的道理，所以他叹息一声。“的确是为了我们而死，当年小时候，我意外被人绑架，最终是由御医张涿救回来的。”
“这是对外宣称。”
姻娅认真地听着。
“而事实是，我与你一同逃出了宫中，而等我再一睁眼，四岁的我，就已经重新回到了宫中。”
“……什么？”姻娅那点认真觉得都被顾翎煊喂了狗。
她总觉得对方撒谎都不好好撒。
于是她有点生气，转身就冷漠地离开了。
而在她身后，顾翎煊发出了一声无奈的笑声。
“这是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