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酒不醉人,一壶酒下肚戚棠跟没事人一样将空酒壶递给婢女。
众人嬉笑着称赞她好酒量,就在这时,乐源凑到戚棠耳边,一脸神秘地跟戚棠说:“你看,这么多人中,只有他不敢看你,他指定有点问题。”
戚棠抬手不拘小节地擦了擦脖子上的酒水,只看见一双双望着她调笑的眼睛中,唯有那人垂着眸子,仿佛寺庙里最虔诚的信徒。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戚棠见他这个样子,想起了记忆最深处那些不愿回忆的片段,她颠了颠手上的绣球往黎裕的方向一抛。
少女像是将自己的烦恼统统抛走一般,轻喘着,眸光发亮地看着乐源。
“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素不相识,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惧怕关于我的传言,怕惹祸上身罢了。”
乐源怔忡看着戚棠熠熠生辉的眸子,想起了外界对她的传言。
仗势欺人,欺压百姓。甚至……派手下砍人双手。
但这些都是不清楚内情的人乱说的,那些事乐源跟戚棠一起经历过,她知道戚棠是个怎样的人。
乐源忧心忡忡地看着少女不达眼底的笑意,戚棠向来体现的没心没肺,一副不在乎这些说法的样子。
没想到在她心里,原来也是在意的。
她小声地为戚棠辩解,“都是他们乱说的,明明不是这样。”
戚棠听见了她的话,但是她专注着在空中的残影,不一会便轻松地截过飞向乐源的绣球,不以为意地朝她笑道:“都过去了,你看,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这些谣言的。”
说罢她便等着裁判倒数,等到最后一刻时用同样的招式报复了南宁世子。
南宁世子哀嚎着上前罚酒。
戚棠笑了,眼里藏着星星,唇瓣比海棠花还红。
乐源看着她得逞后明艳的笑容,闷闷笑一声,待戚棠以为她没事转过头后,看向黎青州的眼神却是交杂着不满与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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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游很快就结束了,戚棠跟乐源送走了一众宾客后,却瞧见迟迟不走的大皇子在庭院里待着。
乐源有些错愕地上前叫住自己的大侄子,“裕儿,怎么还舍不得走?”
黎裕看向乐源的眼神全是纠结与信任,他对戚棠也是信任的,因此看了眼身边只有她们二人后,拧着清秀的眉毛嗫喏,“姑姑,我不想娶那两位姑娘,我喜欢的人另有所属。”
乐源一听他这话,立刻呵斥,“裕儿慎言。”
戚棠也知道这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拉着乐源对大皇子道:“有话还是进屋说吧。”
时值深秋,还不到烧地龙的天气,但是乐源铺了上好的兔皮地毯在地上,戚棠踩在上面陷下去好几寸,感觉比外面暖和多了。
她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因此对着这又白又软的地毯玩的不亦乐乎。屋里另外两个人倒是神色十分沉重,乐源遣退了下人。
熏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发出好闻的月麟香。戚棠晃着腿,只听黎裕道:“姑姑,侄儿倾心于陆思韵,陆姑娘。”
戚棠一听顿了顿,她一向记不住别人的名字,但是这个陆思韵的名字倒是耳熟的很。
不过乐源记性比她好多了,她听到这个名字就迅速地做出反应,“是那个礼部郎中陆安的女儿?”
黎裕一双耳朵通红,他羞赧地点了点头。
“这万万不可。”乐源见黎裕这个样子面色更加沉重了,“裕儿,想必你也知道皇后娘娘让你挑选未来皇妃的用意,别的不说,陆安只是个正五品的小小郎中,你若是娶了那陆思韵,又怎能在争储君位置的时候赢过其他皇子?”
听着他们的对话,戚棠总算是想起了从脑袋里捞出了对陆思韵的印象,那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她记得,前世是黎裕的侧妃。
前世的黎裕娶了次辅的女儿元霞为正妃,据说是皇后为了制衡静妃。
嘶,这里头弯弯绕绕可大了,戚棠想不明白。
但是之所以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温驯守礼了大半辈子的黎裕做的唯一一件荒唐事——他在娶元霞后不到三天,便扭头迎娶陆思韵进门。
那时候京城里的人都在说没想到看起来正经的黎裕是个风流种。
原来埋藏在那些风流韵事的背后还有着这么一段隐情。
往事真的如尘封的画卷,戚棠不记得这段过往,但是心里对黎裕的感觉却没有变。她就说自己见到黎裕时为什么总有一股淡淡的不喜,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那你娶陆思韵的同时将元霞或者何琳琳娶进门不久得了?”
见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戚棠忍不住说出了黎裕上辈子的做法。饶是她看不惯这种行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谁知黎裕蓦然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戚棠,“戚妹妹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可知这种做法不仅是对思韵姑娘的不尊重,也是对元霞姑娘的耽误。”
就连乐源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戚棠。
戚棠:……
拜托,我只是将你上一世的选择说出来了好吗?
见他们不同意,戚棠也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冥冥之中终会走向应有的结果,黎裕会接受这个方法的。
沉默萦绕在他们三人间,最终乐源开口,“裕儿,我觉得棠棠说的不无道理。”
“姑姑,怎么你也。”黎裕见乐源松口,仿佛她叛变了一般满脸受伤,他无比沉痛,“姑姑,戚妹妹,你们可知一生一世一双人,曾经沧海难为水……”
“停停停。”
戚棠见黎裕越说越来劲,她连忙叫停瞪了他一眼。
“你确定你要对我们两说这些没有用的诗?”
黎裕沉默了。
他的戚妹妹,一个刚被山盟海誓背叛的悲情女子;他的小姑姑,一个常年流连花丛不信爱情的传奇女子。
跟她们说这些,无异于劝和尚吃肉,跟三岁小儿谈治国之理。
黎裕眼里的火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