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跟黎青州送的那把不太一样,但是戚棠见到机关弩时还是愣了一下。
她将机关弩安在手上,飞出的箭矢像一道闪电没入一旁的木箱,“安王叔叔怎知我喜欢这个?”
安王跟圣上的差别在于他爱笑,看上去更加年轻让人觉得好相处,见戚棠问起,他眯了眯眼笑道:“那边的特产,咱们戚丫头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我觉得这个适合你就一道带回来了。”
他们说了半天,太后终于舍得放下毛茸茸的白虎抬头看他们一眼。
“戚丫头来了,快来帮哀家看看哪个样式更适合青州。”
她说完捧着婚服的宫女便在戚棠面前一字排开,戚棠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她望着满目的红色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上面的样式。
站在她面前的尚衣局的女官,见戚棠将目光放在上面她正了正神色无比骄傲地介绍,“戚小姐,这每一件上面的刺绣都是由尚衣局最好的绣娘……”
话还没说完,戚棠便神色恹恹地打断她,“都挺一般。”
女官一噎,内心呐喊,所以你根本就不想听吧!!?
好在另一个声音跳出来解救了她,千镜怜可能是在场唯一有兴致挑婚服的,她捻起一处刺绣评价道:“这衣服好是好,怎么绣的是鹤和花草,这些东西一折就断,要我看还是绣只狼或者猛兽才好。”
挑选的人一个不想选,一个没审美。可怜的女官辛辛苦苦操劳多日得到这样两个评价,差点眼一闭昏倒在大殿上,她哆嗦着嘴唇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戚小姐,千公主,你们不能这样……”
突然戚棠像是开窍了,终于不再闭着眼说瞎话,她指着一件绣有海棠花的婚服道:“就这件吧,公主不知我们襄国崇尚文雅,与离人国不同,海棠花寓意美好会给人带来好运,也祝福姻缘美满。再说了青州这样温文尔雅的君子,衣服上绣老虎豹子总归有些奇怪。”
海棠花在襄国象征苦恋,女官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将它绣在婚服上,看到戚棠捏起它的那一刹她还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保不住了。
结果戚棠一本正经地鬼扯起来,女官心惊胆战半天,决定跟着她一起哄骗离人国公主。
“是啊是啊,怀王殿下仪表堂堂,配海棠花最适合不过了。”
千镜怜哪里懂这些,她们联起手来一说,她立马就晕乎乎地信了,“这样,那就这一件吧。”
戚棠骗完千镜怜还是觉得不开心,她觉得骗傻子没意思,于是便闷闷不乐地跟太后告辞:“太后娘娘棠棠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在这久留了。”
太后得了新玩意自然不在乎她的前心肝要去哪里,但是她还是表面抱怨着,“真是女大不中留,哀家才叫你来挑婚服,你挑完就走了,让哀家好伤心啊。”
戚棠没办法,又坐下来陪她说了许些话才离开宫中。
回到当值处,她的新副官已经巡逻到西城隍庙处。戚棠从他那接过自己的佩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间城隍庙到底是哪个倒霉人开的,怎么做到刚开门就倒闭?”
新副官是个看上去规规矩矩的老实人,记性特别好,听她一问摸了摸下巴答道:“好像是安王殿下。”
安王叔叔?
如果开城隍庙的人是他那倒闭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他老人家像一只闲云野鹤,回襄国的日子屈指可数,哪里来的时间经营城隍庙啊。
想到这戚棠已经带人走到药铺面前了,她让副官带人接着巡逻,而自己则一闪身子钻进药铺里。
门被推开,挂在上面的风铃适时响起,白发苍苍的大夫连头也没抬就问,“上次抓的那副药可有效果?”
从大夫熟稔的程度,一看就知道这些日子当值开小差这事戚棠没少做。
她撅了撅嘴角像一只耳朵耷拉的兔子,“还是没效果,大夫您说,青州这病究竟还能不能治好了?”
大夫包好一副药材,抬头看她一眼,“能是能,就是殿下身上的毒缺了一味药材。”
戚棠迷惑,“我大襄国丰饶富庶,临安城更是四通发达,到底是什么药材如此稀少?”
大夫摇头,抚了抚雪白的胡子,一脸看外行人的表情,“这寒玉藤生于悬崖峭壁上,乃是白令藤的变异体,千株白令藤中都不一定能出一株寒玉藤,老夫上次见过寒玉藤,还是少时随师父四处行医见到的。”
戚棠一听条件如此苛刻,眉毛都快拧一块去了,她愁云满面地问老大夫,“那大夫你还记得在哪见的寒玉藤吗?”
“莫约,是在江南一带。”
告别大夫,戚棠一出来就发现外边飘起了鹅毛大雪。
寒冬的日子里最怕下雪,雪粒落在身上,不出半刻肩头便会湿一大片。
好在老大夫那有多出来的油纸伞,戚棠一袭红衣撑着青翠欲滴的伞在街上健步如飞。
实在不是她赶时间,而是红配绿太那啥,还是少些人看到为妙。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就被人拦住了,戚棠本来臭着脸的,但是看到来人熟悉的白衣,立马从绿伞下扬起小脸惊喜道:“青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为了方便走路,黎青州寻了根盲杖捏在手里探路,闻言他轻笑一声腾出油纸伞另一边的位置给戚棠,“阿曜说外面下雪了,我觉得戚小姐应该没有带伞便来必经之路等你。我这伞够大撑两人有余,还望戚小姐不要嫌弃在下。”
戚棠眨眨眼睛,几乎是一瞬间,连思考都没来得及就将绿伞收起来躲进那另半边伞里。
“如此甚好,多亏了你,我才不用被冻死在雪里。”
黎青州笑了,原本带着些阴郁的脸像是突然化掉的冰霜,让人看到他藏在硬壳下的柔软。
戚棠很喜欢他这样笑,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内心欢喜不已。
在两人衣角交叠处,她悄悄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
黎青州动作一顿,戚棠做贼心虚地小声解释,“我牵着你,免得你突然摔倒没人帮忙。放心吧,没人看见。”
“嗯。”像是被道士下了结界一样神奇,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他们手肘擦着手肘,温度暖的吓人。
回到怀王府,那已经是雪变小之后的事了,阿曜拿着两件大氅才救回快要冻僵的两人。
从黎青州手里接过油纸伞,阿曜转头来问戚棠,“大小姐把你的伞给我吧,快进屋别冻坏了。”
刚从某人嘴里得知她没伞的黎青州愣了一瞬,他无奈唤到,“戚小姐。”
少女一张脸已经红得跟熟透的虾一样了,她狡辩道:“那把绿色的伞又小又丑,你不是说你的伞够大嘛,我就没有撑它了。”
黎青州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两人齐齐沉默一瞬,然后也不知道谁先没绷住,一阵大笑徘徊在怀王府上方久久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