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的灯火,将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
依稀可见,两个人影重重叠叠。
无双晕乎乎地趴在十一宽厚的背上,只感觉他托着她,走得十分稳当。
她一阵恍惚，脑中浮现出在并州那一幕。彼时,第一次喝酒后，也是十一将她背了回去。
那时……那时她说了什么来着？
无双绞尽脑汁，也没想起。
心念一起，便写在他背上,询问他。
十一脚步一顿,读懂了她的字。
有时候她言语颇为古怪。便如那次,他也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待我长发及腰,嫁你可好……”
他记得,她却忘了……
半响没听到回答。无双凑过去看他。
十一只感觉她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顿时心绪一阵翻涌，托着她臀儿的手不觉收紧。
无双吃痛,在他背上轻轻打了几下,挣扎着要下来……
“双儿,别乱动！”
声音暗哑晦暗,无双还以为他在低声训斥自己，顿时酒意上脑,在他背上折腾得更欢。
她不知，此刻，十一脸已涨得通红,额上泛着青筋。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看着面前英俊脸庞不断在她眼前晃着的重影，才发现此时，她竟被他揽在了怀里。
眼前的姑娘，原本皎如秋月的面庞，此时已笼罩了一片红晕，一双潋滟着波光的眼睛，此刻正茫然地望着他。
十一再按捺不住，吻了上去。
无双瞪大眼睛，浑身轻轻战栗着，只觉得心如鹿撞。感受着他蜻蜓点水般地吻着自己的唇，内心像被灌了蜜似的，她欢喜着将双手轻轻环在他脖子上。
……
翌日，无双睡醒后，摸着自己的唇，开心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十一竟亲她了！
啊啊啊！她捂住自己羞红的脸，回想昨晚甜甜蜜蜜的分分秒秒。
当时，她只记得当她手环上他脖子之后。
他失控般地将她放在地上，随后便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手托着她后脑勺，接着便是疾风骤雨般地让人猝不及防亲吻。
其实也不是亲吻。
他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很多次都磕到她牙齿。
而正是这无比生涩的吻，让无双吃痛，也不闪不避，只攀着他的脖颈，仰头任他在她唇上肆掠。
抛开那次他在她舌头上那一吻，这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初次亲吻。
无双喜悦在心底里发酵，心砰砰直跳。连何时被他抱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
早食间，大妹二妹看她，一会吃，一会笑，虽觉得莫名，但还是被这笑意感染。偌大一个原本冷清的刺史府，此时笑声不断……
“姑娘，您要出去？”
二妹看无双在纸上写着。
无双点点头。来平州这么久，除去昨晚，还没出过门。
昨夜回来时，她硬是没坐马车，死皮赖脸缠着十一背她回去，那时，在他背上，一路看着，便愈发对外面好奇。
大妹忐忑道：“要不要先向大人禀报一下……”
无双摇摇头，想到自己要去做的这件事，决不能让十一知道。
话说，逛街怎么能穿男装呢？！
于是一番拾掇后，无双满意地看着镜中自己的打扮。
只见镜中一笑靥如花，丹唇外朗的姑娘。
她站起来，欢欢喜喜地转了两个圈儿，淡蓝织锦的裙裾翻飞，宛若坠入林间的仙子，生生看呆了大妹和二妹。
“姑娘还是别穿那男儿装了，看看这倾国倾城的模样，也难怪大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无双听二妹煞有介事地说道，又联想到昨日的一幕，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去挠二妹。
大妹看她们嘻笑打闹，只在在旁笑而不语。
也难怪大人如此惦记姑娘，连女子都喜欢的性子，如何不惹人喜爱？
……
不多时，大街上便多出来三个女子。
其中两位姑娘，虽皮肤有些黑，但英姿飒爽，仪态卓然。
而中间那仙姿佚貌的女子更一双传神动人的眼眸，顾盼流转，熠熠生辉。
平州乃边陲地域，异域商贾往来较多，民风开放，也有很多出来女子抛头露面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
故而三人虽招惹眼光，却也并非如何惊世骇俗。
有无双在，就免不了吃吃喝喝。
三人先是去人满为患的馄饨铺，又去了平州有名的糕点食铺继续填补尚有一丝空隙的胃。
若非大妹，二妹劝阻，无双还会对飘香十里的卤味伸出意犹未尽的爪子。
……
最后三人来到卖首饰的一家店铺。
掌柜的一看中间蓝衣女子，顿时眼睛一亮。
“姑娘们，本店首饰花样应有尽有，各位想买些什么？价格绝对童叟无欺！”
无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他。
大妹在旁道：“我姑娘想托贵店打造这件物件，不知可否做得出来。”
掌柜见三人穿着不俗，不敢怠慢，立马上前接过那张纸。
无双看他略有踌躇，掏出小本本，写道：“价格可以谈，但请务必要做的精致。”
“不瞒姑娘，自我掌事以来，本店虽从未打造过此物，不过，店里手艺师傅曾拜师于宫廷画师曹大人。想来也并非难事。只是此物造出来，估摸难以售卖。不知姑娘愿先垫付一笔银子。”
无双点点头。
二妹将一锭银子递给掌柜：“这个够吗？”
掌柜喜笑颜开：“够了，三位放心，我一定好好嘱咐师傅认真打造。绝不偷工减料。不知尺寸为多少？做完后，是姑娘自取还是在下托人送去？”
无双又从兜里翻出两个物件，并写道：“按着两个尺寸来做。做完派人去刺史府告知，我会亲自来取。”
掌柜一看看刺史二字，顿时将银子递还给回去：“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三位与刺史大人渊源颇深，这还需要什么订金啊？白送，我都绝无二话。”
无双噗嗤一笑。
果然还是十一脸大。
可越是这样，越不能给他添麻烦。
她使了个眼色，二妹便将银子扔了回去，“叫你收，你就收，你看我们家姑娘像如此小气的人吗？”
掌柜拿着银子，如烫手山芋。
“唉，唉，得嘞，姑娘们，您放心，鄙人一定吩咐下去，必定不会让姑娘您失望的……”
……
“姑娘，你要打造的这个是什么？圆圆的，竟是有什么大用途吗？”
三人出来后，二妹不解问道。
无双摇摇头，写：“十一的生辰礼物。”
二妹瞪大眼睛，这才恍然大悟，下个月便是大人的生辰。
无双眉眼间笑意满满，她写道：“你们要保密哦，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二妹“哦”的一声拖的老长……
无双看她那戏谑的模样，免不了又是一番打闹。
“糟了！”
无双和二妹看向大妹，却见她一脸焦急。
“怎么了？姐。”
“我银子不见了。”
二妹顿时一惊。
“方才不是有个孩子撞了你吗？难道就是那小贼？”
大妹瞪大眼睛：“难道真是那孩子？”
二妹举目眺望，依稀能见熙熙攘攘人群中一抹小小狂奔着的身影。
她拔腿狂追了上去。
大妹面带急色：“姑娘我这妹子心性急躁，怕生出事端，我们去看看吧。”
无双点点头。
等两人寻到一个巷子里时，无双已经是气喘如牛了。
耳边传来一阵“哇哇”大哭声。
“姑娘，你来的正好，你看这破小孩，偷银子被抓，竟还明目张胆撒泼耍赖。我不好好教训他一番，我就……”
无双上前拦住她的手。
只见那孩子哭的满脸紫红，涕泗横流。
“姑娘，你别被这孩子这模样骗了。从小偷针，长大偷金……”
无双没听，只掏出帕子递给他。
那孩子没接，他朝二妹怒道：“我不是小偷！”
二妹拿起手中的银子，佯怒：“还说不是，我亲手逮到的，能有假不成？你再不承认，我就报官去！”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抽抽噎噎道，顿时朝三人跪下：“求三位大姐姐，不要……不要告我，我哥哥快死了，我想给他买碗他最爱……最爱吃的馄饨，可是……我没有钱……，我一路见姐姐们……吃了很多东西，肯定不饿了，才……才拿的。”
“偷就偷呗，还拿什么拿！”
小孩一脸倔强地看着她们。
“好了，妹妹，不要再逗他了。”
大妹听着一番心酸，又见无双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擦眼泪。
二妹撇撇嘴，哼道：“小孩，你说你哥哥快死了？他现在在哪里？还不快带路！”
那小孩顿时一把推开无双，满脸戒备。
二妹顿时又来气了：“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面前的姑娘，熟通药理。再耽误下去，你哥哥怕是无力回天，命不久矣。”
“你……”小孩哼哧哼哧，显然被二妹气得不行。
无双哭笑不得，拉了拉二妹的手。
二妹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