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西安静抱了她一会儿,没再有过多举动。
路予宁其实不认为他的爱情观是正确的,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她不过是这些选择中最普通的那一个。
沈何西走后,沉闷的老房子里只剩下潮湿和孤寂。
路予宁把一切东西归位后,等到六点多才拎着箱子下楼,出租车得走到巷子口才能有,下班时分,这条小巷子格外热闹。
一侧多了店家卖小吃,一侧有接孩子下学的家长,买了菜,一路上念念叨叨的,从小孩脸上不情愿的表情就能看出有多反感。
在车上的时候,暌违沉寂的贺佳发来了亲切问候:【壮士,怎么样了?拿下了吗?】
上边那条‘加油’的话还在同一个对话框,路予宁感到了烦躁:【没有,我的心情太复杂了。】
贺佳说:【我好像能理解,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破镜重圆的勇气,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沈何西更惨一点,他等了你那么久,现在社会上你再给我找个像他这么痴情的人出来?打着灯笼都难找。更何况,你也是在乎的啊,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有些误会你没跟他确认过就把所有错都算在他头上,公平吗?】
自从跟沈何西重逢,路予宁就陷入了纠结之中,每天面对他,都得压抑冷静,时光让人成长,在经历过敲打后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梁华跟沈林天的事不该把错全都归结于他,但路安杰呢。
学校疯传,是沈何西动的手,后来她曾向路安杰求证,被他否认后她依然不肯相信,她是为路安杰抱不平,她难以忍受路安杰因为沈何西而变成瘸子。
残疾两个字眼每每刺痛她。
但是......到底是不是他,她现在也很疑惑。
他们两个人好像一直在转圈,总是没有碰对的时候。
贺佳见她迟迟不回,也没着急催她一定要在今天想清楚,爱情嘛,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阿鱼,你要真疑心的话,为什么不当面问清楚呢,万一一直是你误会他,那这些年他承担的所有痛苦岂不都是无妄之灾?】
何谈公平。
路予宁心中压抑,不想再多说这个事,只说改天有空一起出去逛街喝酒泡吧一条龙,对了,还顺便催了下婚。
贺佳妈妈最近一直对她没有男朋友这件事耿耿于怀。
扬言年底再不带男友回家就要联合七大姑八大姨给她相亲。
落地北京已是晚上十点,林校早早等在机场停车场,时刻关注航班提示,路予宁一开机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和定位。
她在北京和春城完全是不同的状态,一回到首都,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诉她要拼命要努力,而春城更像是她可以安心生活的退路。
林校把她送回家后就驱车离开,对于她感谢的话林校表示不用。
进门第一件事,她给沈何西发了消息报平安,顺便回复裴见东,明天可以蹭车一起去上班。
她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压了一泵卸妆乳在手上,一圈圈地涂在脸上按摩。
突然沈何西的视频打了进来,她接通后他的声音传来:“林校跟你上楼吧。”
“没有。”她说:“他在楼下就走了。”
沈何西点了下头,又聊了几句便催她快点睡觉,挂断前,女人小声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英俊清隽的男人展露微笑,低声调侃:“想我了?”
明明下午才见过面。
路予宁扯了两张纸巾擦脸,对他这种厚脸皮行为不予置评,态度模棱两可。
沈何西不敢逗她太重,生怕她恼了真生气,“大概后天晚上。”
他思忖了下,又问道:“晚上你能不能开着视频?我想看着你睡。”
“......”路予宁彻底脸红了,“毛病。”
沈何西心里沉了沉,‘算了’两个字就含在唇边,他故意说的慢,好在等来了她的退让。
她说:“一晚上不行,一个小时可以。”
-
第二天一早,路予宁发现昨晚的通话是在两个小时以前才被挂断,她奔波一整天睡得很快很深,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只有,沈何西没听她的,看一小时就挂断,他看了快一晚上。
读书那会他也会这样,给她打电话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眠,说这样可以睡得更香甜。
也许,是会梦到她。
如果运气足够好,他还能在梦中向她讨一个拥抱。
跟裴见东约好的时间在九点半,现在已经八点半,按他一贯的行为,通常都会提前到。
时间一拖延就会变得很少,路予宁出门前戴好珍珠耳坠,今天天气好,冬日里的温度居然比前几天上升了几度,刚才刷朋友圈的时候还看到路方白给她分享的气温提示,年轻人问题很多,她不回他就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单方面说话。还问她为什么这两天要请假,是不是还没有说服裴总。
可怜劲让路予宁心软了几分。
她换了身裙装穿着,又配了双过膝靴,格外养眼,她还没回路方白的消息。
之前满世界飞的时候存下来的小礼物还有不少,她从里边挑了一个车载香薰带走,权当贿赂裴见东的礼物。
车上,她把事情前因后果说给他听,裴总余光淡淡睨着她,静听:“看吧,我就说他没安好心。”
“反正你把钱赚到了就是,管人家有没有好心。”路予宁把香薰给他,尽心的帮忙:“怎么样,小东东,卖姐个面子呗。”
裴见东多看了她两眼,“卖你面子没问题,你的面子在我这够用,但先说好,别让我发现他对你有不良行为,不然......”
“不然怎样?”
“爷爷我饶不了他!”
路予宁一时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她拆开包装,把香薰挂好,裴见东淡淡瞥了眼,心道她这礼物送的太不贴心,哪有人男人跑车里塞迪士尼款的香薰。
娘里娘气。
他嫌弃地意味不言而喻,路予宁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搭,“要不...我再送你个别的。”
“你敢。”裴见愁要跟她急:“我就喜欢这种女里女气的东西,怎么了!”
路予宁眨眨眼,没怎么。
跑车隔音效果极好,到底还是跟家用车有很大区别,路予宁一旦在安静环境下就很容易打瞌睡,在把裴见东的话转述给路方白后,她就觉得没了压力,脑袋自然而然的不受控制下垂。
快到前,裴总提供了贴心叫醒服务,还给她买了咖啡,路予宁在车上检查妆容有没有花后,拿着咖啡上楼进行上课前的自我学习时刻。
只是,梁华发来的消息把她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情又搅乱了。
梁华给她发的消息,十次有八次是言辞委婉的像她要钱,但这一次却很直白。
但开口不小,要五万。
路予宁坐在椅子上,卸了气:“我哪有那么多。最多一万,再多没了。”
梁华那边还在打字。
她又说:“我又不是提款机,你次次要我都有啊。”
一来,她担心她确实遇到事,二者,她也害怕梁华问路安杰要,即便路安杰否认,但她仍觉得他在给予经济支持。
不然程军那新换的车哪来的?
路安杰是软肋,梁华捏准了他们兄妹的七寸,上课时间要到,路予宁气愤的转了一万块给她,附言:“希望别有下次了,妈,我们不指望您能帮衬一把,赡养您是我们的情分和义务,但程军跟我没关系。”
高中时期,夫妻俩之间的互殴毒打,不论怎样开始,但最终都会波及到她身上。
而那些伤,曾被沈何西看到过。
她不想他知道这些,更不想知道她是在这么一个可怕的家庭中长大。
怕什么呢?
或许是怕他对她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爱就这么被击垮,被撞破一个角,都有全部坍塌的危险。
-
沈何西从春城回来又陷入了团团转的忙碌期,他的时间永远不够用,除了每天日常的看诊巡房,他还给自己每天都布置了读书的任务,路予宁最努力的那段时间就是在高三,之后的日子她还没像他这么努力过。
要不说,优秀是一种习惯呢。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凝结,快到十二月了,节日季。
路予宁其实没什么感觉,她对节日一向淡漠,只因飞航班的时候脚不着地,每每落地欧洲都是节日。
她快看吐了,圣诞树配咖啡土司。
她好怀念热腾腾的生煎包和火锅。
贺佳早早对自己圣诞节有了规划和安排,她单位新来的实习生最近在追她,追的又紧又猛,她每天跟打游击战一样,开车都得偷偷摸摸。
还总被抓包。
路予宁笑说让她还不如从了,年轻男人有年轻男人的好处,时间久耐力足,还花样摆出。
说起这个,贺佳对于沈何西的那方面猜测更多:“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啊,就是男人的手指跟他那块成正比的,你看吧男神的十指都那么长,那他——”
“诶诶诶,打住啊。”路予宁红着脸急忙喊停,浴室里水流声不止,沈何西一回来就要洗澡,她压低声音:“你这人怎么这么龌龊,你男神知道你天天在脑子里yy他吗?”
“想一下又没什么咯。”贺佳笑,反正隔着电话,她总不能来捂她嘴,说话更加放肆无忌:“你别小气嘛,分享一下,大吗?”
“还行。”
“粗吗?”
“一般。”
“那.....长不长?”贺佳捂着嘴超兴奋。
路予宁半眯着眼躺在沙发上,家里有暖气,她只穿了一件白色泡泡袖睡裙,一条毯子搭在腿上,她在回味。
时间过去太久,很多记忆都太模糊了。
沈何西在这方面跟他本人挺不相配,更何况那会他还是一副完完全全的好学生样,每每都是她在勾他,看他自持忍耐却又出汗的模样,路予宁满意极了。
贺佳的声音传来:“说话呀!”
路予宁手滑了下,手机砸在脸上,她去拿的时候无意碰到了扬声模式,贺佳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路予宁,你够不够朋友,我只是让你分享一下使用感受,又不是要跟你抢男人,何西哥哥长不长你要想那么久吗?还是说......你俩盖着棉被纯聊天?”
路予宁无语了都,急忙关了扬声就要痛骂她,但头顶上方压下来的那一道深深地阴影却让她不得不暂停跟贺佳的对话。
沈何西穿着浴袍,五官藏在背光处,眼神却更显无辜,他头发上的水滴在了路予宁脸上,意味深长道:“我长不长、你为什么要想那么久?”
浴室里水流声还在继续。
“还是你忘了,使用感受。”沈何西憋着笑,他无意偷听,只不过出来拿换洗内衣后忽然听到如此劲爆的谈话。
男人微微弯腰,压低气压,两条胳膊固定在她脑袋两侧,朝她吹了口气:“要不要带你回顾一下?”
“你......”路予宁脸颊红的要滴血,双眼雾气氤氲,她都能感觉到沈何西身上带过来的潮气,可浴室还有水声啊,她脑中绷着那根弦‘啪叽’一下断了,“你、你你你你干吗偷听我说话啊。”
路予宁想坐起来,但她肩膀被他压着,根本动不了。
沈何西笑,眼神中的痞气更加浓郁:“我没偷听,是你们说的声音太大了,你想的话现在就能检查下,看看跟那会是不是更强了。”
说着,他作势就要去拉那根绑着浴袍的带子。
女人被他吓傻,从他手底下钻了空子,逃回了房并且锁了门,躲进被子里红着脸瑟瑟发抖。
他......
也太欺负人了。
客厅里男人爽朗一笑,女人之间会讨论这个一点不奇怪,这是林校的经验,裴澜的小群更加猖狂。
-
赶在圣诞节之前,沈何西所在的外科组织了一次团建活动,因为回程时间跟平安夜重叠,报名的人不是很多,沈何西中午跟林校一起在医院食堂吃饭,顺便把这事跟路予宁说了一下,问她:“想去周边散心吗?那边有个不错的拍照圣地还有一个悬崖咖啡厅。”
她的信息很快回过来:“有没有图,我看看。”
打卡网红圣地哪个女孩会不动心。
沈何西从网上搜了几张图给她放过去,照片视角是俯拍,有大片大片的芦苇荡,还有玻璃栈道,国家地质公园。
路予宁在网上搜了一圈攻略,很是心动,“好呀好呀,我去的。”
沈何西蓦然露出笑容,随后在工作大群里报名:两个人。
费用是自负,他们只不过结伴而行。
他发的消息林校也看到了,怔怔抬头看他:“跟女朋友一起?”
“那我也去。”他落筷发消息,然后嘿嘿一笑:“我也带女朋友过去。”
沈何西抬眼看他,意思不言而喻,你装什么。
出游事项就这么被定下,但到了出发那天,沈何西和林校的车子里分别多了一个人。
是贺佳和裴见东。
贺佳是被路予宁邀请着一起去的,她最近都不敢回家,生怕被抓去相亲或者碰到那个小实习生,而裴见东则是......死缠烂打硬要跟着去的。
她姐告诉他,路予宁也要去。
裴花蝴蝶当下乐呵呵的去收整行李,问家里老子要了越野车的钥匙,走山路大的方便些,等他收拾一堆显身材的衣服时,被裴澜一顿痛骂。
勒令他乖乖带羽绒服,冷不死他!
林校对于裴澜的意见不太有抗议权,但他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下:“诶呀,你明知道老沈跟路予宁甜甜蜜蜜的,正暧昧呢,你还忽悠小东一起去干嘛,这不是找事么。”
裴澜不以为然,给自己的手腕耳后喷了香水:“男人嘛,就得多挨点刀子,受伤多了才无坚不摧,我裴家的男人怎么能当备胎?还不自知?”
太丢脸了。
这话虽不被林校认可,但他对裴见东是没有抚养引导权的,只能由着姐弟俩闹腾。
车程一共三个小时,分两辆车出发,路予宁一路都在昏昏欲睡,后排贺佳铆足了精神在看她刚下的小说。
太刺激了。
到了景区得乘缆车上山,开来的车子只能停在停车场,沈何西没等林校一起,跟路予宁和贺佳先上去办入住,沈何西定了间别墅,但现在多了一个人,他只能再开一间。
路予宁把自己跟贺佳的身份证一同递过去,笑眯眯道:“我俩一间,订好了。”
无视沈何西黑压压的脸色,前台把房间开好,温柔道:“女士的房间在主楼客房,男士的房间在木屋别墅。”
路予宁愣了下,问:“不在一起?”
“对的,不在一起。”
贺佳身上的寒意更甚,一抬头,只见学生时代倾慕过的男声正目光沉沉盯着她,来者不善。
她慌忙改口:“那个...阿鱼,小鱼,我我想一个人睡。”
“...为什么?”路予宁回头。
“我最近睡眠不好,你在会打扰我,再说,我晚上还要接实习生电话,你在的话....多耽误事。”贺佳避开她眼神,把话落定:“你不能打扰我追求幸福!”
“......行吧。”路予宁怔怔愣了下,随后跟在沈何西身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也是在进房之后才明白,沈何西口中的两间不过是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两个房间。
她即时瞪过去,男人表情无辜:“这不是跟在家里一样嘛,我会乖得。”
“谁问你这个了。”路予宁拿手揉了下头,心里立好的界限又被他近了一步。
晚饭安排在七点半,大家都饿了,所以提前到七点。
林校跟裴家姐弟先来了崖顶餐厅,今晚吃海鲜自助,裴见东拿了路予宁喜欢的食材提前烤着,兴致勃勃一副要献宝的模样,没多久,沈何西出现门口,朝他们走来。
趁着裴见东不在,林校跟好友提前说好话:“澜澜非要带她弟来,我也没办法,你还是想想等会戳穿了你俩的奸|情该怎么办!”
“有什么好怕的。”沈何西喝了口水,泰然自若:“反正小花苞总要受点风吹雨打的。”
“最多我答应你,不太狠就是。”
林校烦躁的抓了抓头: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路予宁绕路去了贺佳那边,她担心她会迷路,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开着,里边传来女人无奈的嗓音:“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玩?”
“你给我出去!”
另一道男声嗓音清澈:“你明明就很想我,干吗要让我出去,反正你室友不在,我今晚陪你睡,你就别害怕了。”
路予宁没忍住,她嗓子干痒轻咳了两声,打扰到屋内的人,她退回到门口,嬉笑说:“看来晚饭你也不用吃了,好好享受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贺佳脖子上被他咬了一口,无心顾及路予宁,就打算跟他拼命,好好教教他学校老师都没教会的东西。
沈何西收到了路予宁发来的消息,一阵心动尖叫,她跟他说了贺佳晚上不来的事。
正合他意。
明明是二人世界还要带个拖油瓶过来。
没眼色。
裴见东那边不知道跟领班说了什么,酒店方居然同意他亲自做烧烤,他穿着价值不菲的卫衣在一旁开放厨房忙活着,裴澜看着都觉得心疼,再瞥一眼邻座,沈何西正在剥螃蟹给路予宁吃。
裴澜看的气急攻心,他们俩是看不到裴见东那么大个人吗?
“见东,过来吃饭!”裴澜没好气地走过去喊他,裴见东正把食物装盘,弄好后才跟她一回来,问道:“路予宁怎么还没来?”
“你是不是瞎,那不是!”裴澜说,扬了下巴点名方向。
裴见东愣在了原地,手中全部的爱心喂了天地,吧唧一声全部酱汁弄在了他的AJ上。
男人的脸色由甜蜜变成愤怒,所需时不过一瞬间。
裴见东把托盘摔得极响,怒气值爆满冲着面前的女人,路予宁被他拽了起来,不明所以地望了过去,裴见东咬牙切齿地问:“他是谁!”
路予宁:“......”
这个问题有点为难。
沈何西算什么。
路予宁抿着唇,老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向他介绍,她改变了下策略,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也来了。”
她的语气听来带着点软糯,被裴见东听着就有了撒娇的意味。
此刻裴见东脑中信息百转,从他们生日宴重逢到后来她有事没事提起前男友的问题,所有微小细节汇聚成证据链,“你别告诉我,他就是住在你家的那个前男友!”
“嗯。”路予宁没想瞒他什么,便索性承认:“他是......”
“不算前男友了。”沈何西站起来,两位男士势均力敌,他解救了路予宁的手腕,垂眸一看被抓的通红,他凑过去吹了吹,然后才站定立场:“我不是她前男友。”
“上个月在春城她在春城我家,我们进行了情侣间才有的互动游戏。”沈何西眼角带笑:“她很享受我的吻。”
裴澜已经不忍心看了,裴见东那一株被家里保护完好的小树苗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雷击电闪,他试着蠕动双唇,隐约猜想就在胸口,“难道......”
沈何西扬了下头:“嗯,就是上个月她生病那次。”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地搭在路予宁肩头,十指修长有力,那不是人的手指,那是对抗死亡的利器。
裴见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满眼都是被背叛过后的痛苦:“路予宁!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
“......”路予宁有点懵,“我不就没告诉你他在追我么,你至于这么生气?”
“那要不.....我请你喝酒赔罪?”
裴见东像戳破了的气球,噗噗噗的就没气了,他丧着脸走出餐厅,这才痛苦意识到,路予宁压根不喜欢他,她甚至......
连他的喜欢都没看出来。
-
山中的夜晚格外冷,屋内有暖气温暖如夏,裴见东没有穿外套就晃出去,裴澜想出去给弟弟送衣服,路予宁抢先拿走了他的外套,跟了出去。
旁边就是悬崖咖啡,裴见东想抽烟,一摸口袋才发现烟在外套口中,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路予宁过来给他披上衣服,打算跟他谈谈心。
外边天黑了下来,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两个身影,沈何西在屋子里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忍住跟了出去,正好跟裴见东打了个照面。
裴少爷愤愤看着他,半晌撂下句话:“别以为早认识她就占了优势,她就是被你迷住了,鬼迷心窍那种。”
说完,衣服一甩坐回去吃饭。
沈何西走到路予宁身边,隔着不远,她主动开口跟他说起刚才跟裴见东的对话:“其实我一直觉得他性格很小孩,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看眼缘的。”
“那你喜欢他么?”沈何西轻声问着,喉中呼吸却是一窒。
“当然喜欢啊,不然我干吗跟他成为朋友。”路予宁仰头看星空,这儿环境真好,连星空都有,身边男人气势瞬间萎靡了些,她笑:“不过止步于朋友啦。”
性格这东西,相处久了才能知道是否合适。
在冷风里拖延时间,沈何西有那么一刹那想要抱着她跟她诉说这些天的思念,小坏蛋病好了,连偶尔给的撒娇亲昵也没有了。
他逗她还得掌握分寸。
站久了确实很冷,风吹在脸上跟树叶划过一般,路予宁看看他,轻声道:“回去吧。”
“阿鱼。”沈何西站在她身后,轻声喊她,敞开了外套把人包在衣服里:“让我抱一会。”
她不在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享受孤单,看她回来怎么教训她,可人真在眼前了,他却觉得手足无措。
只能用最卑微的方式来占据她身边的一席之地。
两个身体无比贴近,路予宁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冷静,心里的疑惑她忽然很想问个清楚:“沈何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路安杰是我哥哥。”
“不算早,毕业后你不见了才知道的。”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明明全高三老师学生都知道的事,只有他,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那你也应该清楚,我妈跟你爸做了什么事吧。”路予宁全然冷静地掀开这层遮羞布,她嗓音很淡,“那你也该清楚你自己对我哥哥做了什么吧,其实我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能在伤害一个人之后还要对他好,为了弥补你的愧疚?还是为了弥补我的?”
身后男人手臂发紧,沈何西被气笑,“除却长辈间的事,我不认为需要弥补你什么。”
更何况,要论弥补,难道不该她来弥补么?
梁华才是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
可他们二人之间明显存在认知误差,想到她当时不顾一切地报复,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沈何西哑着声音,把人转过来面向他,“阿鱼,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路予宁抬眼凝视着他:“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哥的腿是怎么断了变成瘸子,不是你——”
“不是我。”握在肩上的手骤然用力:“不是我,事发时我在听英语听力,根本不可能是我,那天除了我家里还有另外的人,是我爸公司的司机,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叫了急救,是我把他送到医院的,如果你不相信,家里的阿姨还有我妈都是人证。”
他说的太快,路予宁一直接受不了这么多内容,只能直直看着他,半天反应不过来,“所以......你根本没有伤害我哥。”
“没有。”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浑身力气像被抽干,“那我对你.....”又做了什么。
眼泪汹涌而出,一刀一刀的戳在她的心上,她坚持了那么久,勉强自己那么久,现在居然告诉她,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女人蹲在地上哭的厉害,沈何西等她哭声减消的时候才跟她一起蹲下,“原来,是你误会我了,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对不起......”路予宁嗓子哑了,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对不起......”
泪水被他的亲吻衔去,最终落在她的眼睛上。
再这么哭下去,非得感冒不可,沈何西带她回了房间,屋子温暖,她坐在沙发上,沈何西从她带来的化妆用品里翻出来棉柔巾沾了热水打湿给她擦脸。
看这情况,她似乎完全没想过会有分歧。
沈何西定定看着她,随后叹了口气:“阿鱼,我以为你不肯跟我和好是因为长辈的事,我该早点跟你解释清楚,我的错。”
在那场大人们的较量中,两个家庭没有一个是赢家。
路予宁已经不确定梁华当初的目的到底是为了离婚还是为了沈林天的条件,但不论怎样,过错都在梁华,她无可否认。
她一直都以为,是沈何西造成她哥哥的残疾,可没想到......
“你为什么喜欢我?”路予宁把纸巾搓成团,“我挺自私的,从小成绩不好不坏,还生长在一个那样的家庭中,你高中的时候不是总问我,胳膊上的伤是哪儿来的?我继父动手打的,他打梁华,打路安杰,也打我,最可悲的是我妈根本不想结束这种生活,她依赖那个男人,却对我们的痛苦视而不见。”
“是不是很可笑,连我妈妈都不爱我,为什么你会。”
爱情在她的世界从来都是锦上添花难易得。
但他说爱她,说的太轻易了,太多次了。
她不敢相信,无法相信。
沈何西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才开口说话。
“爱情又不是打王者要匹配条件,如果我因为你优秀家庭好就喜欢你,那叫相亲对象,你自私叛逆做事不留余地,你再坏,你身上所有的缺点我都可以接受,如果在爱情势必有一个人要爱的比较多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沈何西眼眸低垂,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听到了么?它为了证明我活着,跳的有多拼命,而能让我拼命去爱的人,只有你。”
“你还舍得拒绝我么?”
路予宁静静看着他,认真思索他的问题,几分钟后她跪坐在地毯上,双臂绕在他颈后,拢向自己方向,四唇相贴,她不断加深......
“不舍得。”
呢喃之中,她的话是解救他的神药。
作者有话要说:阿鱼跟沈哥哥去的地方叫白石山,就在北京附近。(我还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