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仿佛全身的骨头被撞碎了,五脏六腑移位破裂,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向大脑皮层传递着难以忍受的痛感。

眼前是一片漆黑,脑子里空茫茫的,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着,每一秒都是难耐的煎熬。

苏缨觉得她要疯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活生生痛死。

“啊!”

苏缨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像是已经到了喉咙里,下一刻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散落的长发贴着脖子,身上就跟过了水似的,轻薄的睡衣早湿透了,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从山崖上滚落而下,尖锐的树枝刺破皮肉,坚硬凸起的山石撞击着身体,可以感觉到血液流逝,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眼睁睁看着生命走向尽头,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种绝望中的无助,整个人被无尽黑暗吞噬的感觉,甚至皮肉被一点一点磨去,骨头被一根一根撞碎的痛感,全部还残留在体内。

清晰得刻骨铭心,让人根本没办法怀疑真实性。

苏缨不得不去相信,她已经死过一次,那些让她遗憾不甘的事,也都发生过一次了。

只是她又活过来了。

苏缨抬眼打量身周,湖蓝色绣同色暗花的窗帘拉着,外面的天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并不显得昏暗。

看样子是午后时分。

白蓝灰的色调,熟悉的摆设印入眼帘,正是苏宅她自己的房间。

看到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整齐地叠放着两个红本本,苏缨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工作,回想起这一幕出现的时间点。

生命终结后的那场奇遇,让她重生到大半年之前,回到跟陆司寒领证的这一天。

苏缨的情绪平复下来,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唇角带着释然的笑,身上似笼着一层光,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很不一样。

仿佛脱胎换骨,将心底的尘埃尽数拂去,由内而外干净剔透。

可以拥有第二次人生,能够再次陪伴在双亲的身边,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让某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需要付出些许代价,苏缨依然甘之如饴。

“系统,你在吗?”苏缨在心底默默呼唤。

“我在,宿主。”

呆板机械的电子音从意识海响起,外界却听不到丝毫声音,紧接着苏缨的瞳孔深处,隐约有一行行蓝色的数据流过。

“系统提示:宿主:苏缨。”

“系统提示:生命值:3天。”

“系统提示:1天生命充值卡,兑换怨气值:5点。”

“系统提示:10天生命充值卡,兑换怨气值:40点。”

“系统提示:30天生命充值卡,兑换怨气值:100点。”

“系统提示:请宿主立刻补充怨气值,购买生命充值卡续命,以免系统能量不足自动关机,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这个系统的存在,苏缨早就知道了,正是因为系统的附身,她才获得重生的机会。

系统给她第二次人生,而她需要尽力收集怨气值,为自身延续生命的同时,帮助系统补充能量,双方可说一荣俱荣,生死与共。

“系统,怨气值是什么?”

跟系统交易后,苏缨就重生了,很多细节还来不及问。

“任何非正常死亡的生命体,包括但不限于人类,临死前爆发出的强大执念,都有可能发生具现化,留存在世上一段时间。这种执念的表现形式,用宿主熟悉的领域来解释,可以称呼为怨念,怨魂,鬼怪。”

“简单而言,这就是一种能量分类,吸收利用后生成怨气值,转化成宿主所需的生命值,同时为系统核心补充能量。”

苏缨沉默了片刻,消化着系统传递过来的信息,问道:“这么说的话,猫、狗这些动物,也能够生成执念?”

“理论上没问题。但人类的思维相对复杂,生成执念的几率更大,更容易被宿主遇到。”

“我要去哪里找?事故现场,医院,还是墓地?”

顺着系统的思路,苏缨提议了几个她认为能够获取怨气值的地方。

“……”

不知是苏缨说得不对,还是解释起来太复杂,系统半晌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苏缨的瞳孔深处划过一条蓝色的讯息。

“系统提示:检测到湖心公园有怨气波动,宿主可自行前往。”

湖心公园?

苏缨愣了一愣。

这跟她想像得区别太大,让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湖心公园她知道,既然是系统明确提示的地点,过会儿她去一趟就是了,反正也不是很远。

想了想,苏缨问道:“我去了湖心公园,可以得到多少怨气值?”

她只剩下3天的生命,跟系统的这一番交流,又过去了5分钟,现在连3天都不满了,实在是时间紧迫,没有一点能够浪费。

接下来去湖心公园,最好得到几百上千怨气值,兑换几张30天的生命充值卡,才能稍微松一口气。

生命一点一滴消逝的感觉,真的太过折磨人了。

“正在计算……计算完毕,排除掉某些极端的状况,宿主从湖心公园收获的怨气值,大致在10点到50点之间波动。”

“这么少?”苏缨脸一黑,有点难以接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得到更多的怨气值?”

又是一阵沉默。

在苏缨出声催促之前,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宿主收取怨气值的时候,如果周围存在负面的情绪波动,就能得到一定的增幅。”

“负面情绪的波动越大,得到的增幅越多。”

“负面情绪?”

苏缨的脑子转得很快,为了生命值也是拼了。

“惊吓,害怕,恐惧,这些算不算?周围的定义是什么,必须亲身到场吗?用网络连接的直播,是不是这个范畴?”

“苏苏,你醒了没有?”

苏缨正要跟系统再探讨一下,耳边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苏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苏缨已经在床上坐起,就缓步走了进来。

“李昱澄来了,在大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我没让他进门,你要不要见他?”

苏母坐在床沿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松,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苏缨的表情变化。

“你要是不想见,我就打发他走。”

“见,为什么不见?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苏缨垂下眼帘,避开苏母的视线,眸底闪过一丝厉芒,“站在外面不是个事儿,被那些小报的记者拍到,看图说话胡写一通,吃亏的还是我们。”

“妈,你先让他进来,我换身衣服就下去。”

上辈子苏缨没让他进门,李昱澄在门外站了十几个小时,被不止一家花边小报拍到,后来用水军那么一运作,她成了朝三暮四、攀附富贵绿了李昱澄的心机婊,李昱澄反倒撇得干干净净,在她翻脸无情的行为衬托下,深情不悔的人设立得稳稳当当。

李昱澄跟那个女人一有事,苏缨就得被人拎出来鞭尸,一次又一次地钉上耻辱柱。

凭什么啊?

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苏缨目送苏母出门,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纹解锁,打开屏幕上的绿色图标,大拇指滑动了两下,点在其中一个头像上,调出聊天记录。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聊天界面里十几二十张照片,整整齐齐地排成一个竖排。

看照片拍摄的角度,应该是里面女孩儿的自拍照。

暖黄的灯光下,一男一女盖着同一条薄毯,男孩的眼睛紧闭着,面容安静恬适,像是睡熟了过去,自始至终任由女孩儿摆弄。

女孩儿或是头枕着男孩的肩膀,或是半个身子趴在男孩的胸膛,或是用手指轻抚男孩的唇瓣,或是直接倾身亲吻男孩的脸颊,不管女孩儿的动作如何变化,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镜头,笑得极为妩媚。

那种得意的,炫耀的,高高在上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哪怕是隔着手机的屏幕,苏缨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薄毯的位置拉得很低,可以看到两人裸、露的肩头,不知是女孩儿故意为之,还是调整姿势的时候,薄毯不慎滑落下去,有几张女孩儿侧身对着镜头的照片,大半个腰背都露在外面。

传递的信息很明显,这两个人没有穿衣服。

都是成年人了,要说两人盖着毯子纯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打死苏缨都不信。

眼尖的苏缨还发现,女孩儿颈侧和锁骨处,有几个隐约的淡红色痕迹。

照片里面的男孩,就是跟苏缨青梅竹马,只等苏缨大学毕业就订婚,一直被苏母视为准女婿,如今找上门来的李昱澄。

和李昱澄躺一张床,举止异常亲密的女孩儿,化成灰苏缨都认得出来。

柳诗妍这个名字,几乎成了苏缨上辈子的噩梦。

准未婚夫被抢走,在不久前的商业聚会中,不知怎么被人算计,跟陆司寒这个传闻中的活阎王、短命鬼睡在了一张床上,又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阴差阳错之下,苏缨跟陆司寒凑成一对,成了法律上的夫妻。

这里面的一件件,全部都有柳诗妍的影子。甚至山崖上的那场对峙,导致苏缨丢掉性命的那一推,也要算到柳诗妍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