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刚要说话,就被一个声音抢先了,那人把她眼前的瘦弱孩子一把推倒,挡在她身前,“依依,别靠近他,他太脏了!”
沈依依有些生气,她望着和以前一样跋扈的太子殿下,丝毫不畏惧,“殿下请让开,他还是一个孩子,不必如此。”
魏宾愣了一下,好一会让没回神。
沈依依将手帕包住小孩的手,为他擦拭干净,动作温柔,像是安抚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姑娘,你这怜爱的眼神是肿么回事?
“你愿意跟着我吗?”
魏谨吸了吸鼻子,懵懂的点点头。
“我们家的医师医术极好,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吧?”
“依依妹妹,你不可以带他走!”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声怒喝吓得一个激灵。
魏宾像是被踩到尾巴,眼睛看着魏谨几乎要喷火,这傻子竟然引起了依依妹妹的注意,着实可恶!该死!
沈依依也拉下脸,圆圆的脸颊鼓鼓的,娇憨可爱。
“太子哥哥,你竟然见死不救!”
“依依丫头……”这位是个皇子,可不是什么路边的流浪猫。
魏容刚想说,就被沈惑阻止了,他诧异的看向沈惑,却听他说,“小妹,府上医师固然医术高明,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哥哥看这——孩子,伤的不轻啊。”
沈依依明亮澄澈的眼睛像月牙一样,随即甜甜的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哥哥说的有理。”
不知道是不是魏谨的错觉,他感觉好像沈惑一说话,这萌妹纸就开心的像朵花一样。
他被牵着走向未知的地方,隔着丝滑的香帕,他能感觉到小姑娘掌心的温热,心头暖暖的。
目送着走向太医院的三人,魏宾冷冷道,“别让依依妹妹知道他是皇子,趁机将人送回冷宫。”
送回冷宫后怎样,不言而喻。
“那殿下是要跟我们去太医院还是回东宫?”
魏宾目光落到别的地方,“你们先去看着,本宫随后就到。”
沈惑和魏容刚从转角处消失,魏宾就按捺不住,一脚踹倒身边的一个太监,暴跳如雷,骂道:“那傻子怎么还活着?!”
“本宫记得,交代的任务是要他死。”
那太监看着盛怒中的太子,吓得屁滚尿流,“殿下饶命……给奴才将功补过的机会……”
“将功补过?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有何用?”
“殿下饶命!”任他在再怎么磕头求饶,最后还是被人拖了出去。
……
另一边,没走多远的两人就听到了一道凄惨的叫声,魏容嘴角勾起,嘲弄道“自作聪明的傻子,若不是这太子身份……”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漏洞百出,这就是太子的作风。
“殿下,还不是时候。”
太医院。
几名年轻人围着一名穿着破烂,脏兮兮的少年,互相推脱着什么,最前面的一个面带难色,作揖道:“于兄,你医术高超,不如你来给这位小兄弟看看伤?”
“在医术方面,在下不及高兄,还是高兄来吧。”
另一人也抱拳推辞,客气的有些过分了。
“于兄,你这也太谦虚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
忽然,门外一粉衣女子跨入门槛,柳眉皱起,插着腰怒道:“本小姐不是让你们给他看伤吗?”
就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带来的人就这么被丢在一边,沈依依怎么能不气。
丫鬟小莹性子急,看几个宫里的太医都不大愿意给小孩看伤,不禁心里不屑,都说皇宫里的太医院住的都是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夫,没想到传言是虚的。
“小姐,不如将人带回去,让钱医师看看,准比这儿的好。”
小莹说着就要去拉魏谨的手,没想到还没近身就被人挡住了,那正是刚才推辞的于太医,于太医谦逊笑道:“小莹姑娘,怎好劳烦姑娘奔波,不过是一点小伤,我等还是有信心治好的。”
此时,众人不约而同的站在于太医那边,坚持要让这孩子留在太医院。
开玩笑,真要让这脏兮兮的小孩转送去丞相府上救治,那太医院还要面子不?他们在这里怎么混?
“那还不快点!”
“是、是……”
被怠慢了这么久的沈依依脸色好不到哪去,于太医擦擦额头的虚汗,连忙应声,只给小孩把脉后,他眉头皱起。
他用两指在魏谨胸前以下的位置按了两下,都按中了要害,魏谨疼的差点惊叫,却生生忍住了。
“沈小姐,这孩子恐怕是受了内伤,幸好送来及时,否则定然留下病根。”
……
拿了药后,一行人离开太医院,走到一半,沈依依忽然停下脚步,魏谨心中有疑惑,却不敢抬头看。
“抬起头。”
魏谨怯怯的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畏惧,沈依依目光发亮,随即安抚性的笑了一下,明媚温暖,“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六……”
沈依依见多了那种农户家中生六七八个孩子的家庭了,他们养不起只能把孩子卖做奴隶,幸运留下的只有那么一两个。
“小莹,你带小六先去换身衣裳,我回漾凝宫取样东西。”
“是,小姐。”
交代完小莹,沈依依就转身离开,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魏谨才缓缓落下目光。
“走吧。”
小莹走在前面,魏谨便乖乖的跟着。
小莹带他到了一个庭院一样的地方,专供入宫的大臣女眷休憩,翠竹挺拔,竹叶簌簌,亭中冷清静寂,仿佛掩藏了一方小小天地。
在往前走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有一扇扇门。
小莹很热情的领他进去其中一间,华贵大气,又很热情的给他准备了一些衣物,然后……
“可是有其他伤口?”
小莹抬起手,想要解下他的腰带,却发现魏谨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腰,脸色微红,以为是刚才太医检查漏了,伤到了腰。
不不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啊妹子!
“我、我自己来。”
小莹诧异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还是把衣物放下了,女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可害羞的?
等小莹出去后,魏谨抖开衣服,马上就碉堡了。
……他可以不穿女装吗?
谁能告诉他,这小姑娘眼睛怎么长的,竟将他当做了女娃娃。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嗯……没想到,这身体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好好捯饬一下还是能看的。
一盏茶后,小莹在外面等的有些不耐,伸长了脖子高声问道,“小六——好了没有?”
“好、好了。”
一只纤细莹白的手半撩开珠帘,鹅黄色的对襟长裙摇曳生姿,肌理白皙,颈下一对锁骨美好诱人。
青丝及腰,清理了一番后,便展现出顺滑的发质,能看出手感应是极好的。
一双眸子含着困窘,笼罩着微微的雾气,如同清晨绿叶上的休憩了一夜的露珠,晶莹剔透。
气度娴静淡雅,身形较平常女子清瘦,弱柳扶风,叫人无端心生怜爱。
接着,小美人笑了,傻气顿现,刚才的美感瞬间破灭,像极了一个二傻子。
小莹惋惜的叹道,“多好看的人儿,可惜是个傻的。”
“……”
“不过,傻是傻,但也要做一个好看的傻子。”
看着那一头青丝,小莹的手痒痒了,随手帮魏谨挽了一个发髻,并无发饰,却与主人的脸相得益彰。
这样,一名娇俏可人的小美人就新鲜出炉了。
“哇,真好看!”
从门外跳出来一名粉衣少女,沈依依眼冒星星的看着魏谨,又是拉拉头发又是扯扯裙摆,不住的啧啧赞叹。
魏谨面无表情,“……”
沈依依笑容和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她牵着承水,好像是得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走吧,去我家。”
待几人远去,院墙上,几个黑衣蒙面人才探出头来,面面相觑,目光中皆有疑惑。
其中一个拿出一张纸,上面正是那个脏兮兮邋里邋遢的小孩。
“目标人物消失。”
“继续跟着,我去禀报太子。”
……
“小六我跟你说我爹爹太讨厌了,我说要来见黎姐姐,他就是不让,说什么大家闺秀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才不稀罕呢……”
魏谨跟在沈依依后头,安静的听着,当一名合格的听众。
“还有我哥啊,别看他温和有礼,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凶,我被爹爹骂的时候也就他能说一两句为我求情了。”
“但是……诶,哥哥!”
魏谨暗道不好,脚步一顿,随即快速的低下头,双手放在腹部,小碎步走的很标准,说是大家闺秀也不为过。
沈依依跑过去准备扑进哥哥的怀里,只是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被无情打断。
嗯
看着头上一根无情的手指,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沈依依眼里都是怨念,“哥哥……”
“小妹,有话直说。”
沈惑笑的腹黑,沈依依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哥,别误会,我夸你来着……”
魏谨悄悄地经过两人,打算趁他们不注意……
“啊!”
谁知他低着头没注意看路,竟被一块石头绊了脚,连手中捏着的方帕都飞了出去,只见大地远远的与他深情凝望,似乎要给他一个爱的拥抱。
在落地之前,魏谨心里是拒绝的。
他闭上眼睛,天旋地转之后,有一只手臂接住了他,安全着陆。
“姑娘小心。”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
魏谨一睁开眼睛,就与一双星眸对视,空中一条质地极好的丝帕缓缓飘落,如同一根轻柔的天鹅羽毛。
那双眸子的主人愣了一下,随即粲然一笑,“姑娘还不打算松手”
他看了看自己紧抓着对方衣服的爪子,眨了眨眼睛,连忙松手,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就掠过了一抹粉色。
沈依依将他护的紧紧的,像是老母鸡保护小鸡,“哥,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这位姑娘是?”
沈惑没有应她的话,注意力仍然在魏谨身上,沈依依心里总感觉有一点不舒服,嘴上还是不客气。
“我新找的丫鬟。”
瞒不住了,魏谨紧捏着帕子的手忽的松了,心中腹诽,这些人不是皇家子弟,就是大臣公子,怎么一个个气量如此狭小,说好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呢?怕是连水都没有吧?
沈惑刚才看那姑娘的眼睛就觉得似曾相识,联系沈依依的话,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事情原委,有些哭笑不得。
他嗤笑了一声,“穿上裙子便是女子么?”
被无声点名的魏谨默默后退一步,危机感倍增,大哥,给我留点面子吧。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依依懵的找不着北,根本不明白沈惑在说什么。
“天色不早了,殿下请回宫。”
小莹看了一眼午后的太阳,默默低头看地,公子说天色不早,那就不早吧。
“哥,你是说……”沈依依侧身半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魏谨,又惊又怒,厉声问道:“你是谁?”
“……”
“他是六皇子殿下。”
魏谨抬起头,孩童似的目光向他们看了一下,便痴痴的笑起来,整个人散发出沙雕的气息,“小、小六。”
小六,当朝六皇子——魏谨,后来沈依依回去,便又有新的传言了,六皇子生的好,偏偏是个痴傻儿。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