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外面的天刚刚拂晓,灰蒙蒙的一片。
一辆马车在空寂冷清的道路上奔跑着,后面紧追着几名骑着马的黑衣蒙面人。
车夫用力的鞭策的马儿,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刺,直到他们进入一个林子,在树木的遮掩下所见范围会大大缩小。
当马车进去的时候,黑衣人在危险的意识下勒住了马,接着最前头的一名黑衣人首先挥鞭策马冲进去,大喊道:
“走!”
其余人不得不跟进去。
当马车从林子出来的时候,身后依然紧跟着一群黑衣人,在危机的笼罩下,一路奔逃。
黑衣人绝尘而去,未看见一个灌木丛中藏着的两个人,他们目送着黑衣人远去,才从丛中站起来。
魏谨踮起脚,伸出手,在沈惑的疑惑中,将他头顶的几片花瓣拿掉,“有花花!”
“谢谢。”沈惑笑着,也伸出了手,一朵红花从魏谨眼前飘落。
“我们不坐那辆车吗?”
沈惑牵着他的手,往林子里走去,路上魏谨没事找话。
“那是诱饵,不能坐,我们真正的马车在前面。”
沈惑的声音很有安抚力,只是听他这么说话整个心都会感到平静,他耐心的回答魏谨的问题,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喔。”
又走了几步路,魏谨就看见他们的新马车了,那棵树下站着一个人,很眼熟,他凑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是老朋友——马叔。
马关远见了他们,憨厚的笑笑,“公子,细软衣物等都备好了。”
沈惑微微点头,“马叔,有劳你了。”
“这位小公子看着甚是眼熟,老夫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目光移到魏谨,老戏骨马关远搔了搔头,一副笃定又疑惑的样子,真正的向魏谨展示了什么叫作“眼里都是戏”,他看得目瞪口呆。
“马叔应当是记错了。”
马关远已到中年,记性常常不大好,在府上也是如此,沈惑只当他是又忘记了。
“记错啦记错啦……”马关远最后咧开一个笑容,摇了摇头道。
两人上了马车,一直驾车到了京城内的一家客栈。
那家客栈在一条小巷子里,生意一般,引人注目的机会也少,是个合适的留宿地点。
沈惑原本就计划先留在京城一天,迷惑皇后的人马,减少路上的困难险阻。
马叔将马车寄在客栈,两人先进入客栈订房间,他们走进门,客栈冷清,一直低头在珠盘上算账的八字胡掌柜也不抬头,问:
“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这种傲慢的态度,显然是对他们轻视的意思。
“住店,要一间你们这最好的房。”
那掌柜眼皮一跳,抬眼看他们,一眼便对上沈惑那双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睛,他处事老练,看人向来很准,眼前的人气质非同一般,便知定是有来头的人物。
掌柜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堆起满脸笑容,道,“好的,客官是要两间最好的房是吗?这容易……”
沈惑面无表情强调,“一间。”
掌柜圆眼睛移向魏谨的脸,头上冒出一个大问号。
“沈哥哥,我饿……”
魏谨搂着沈惑的手臂,额头靠在他肩膀上,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为了增强说服力,肚子很配合主人,发出咕的一声。
闻言,掌柜脸上又露出笑容,满面春风的说,“一间房是吗,好的,小元,你死哪去了!快来带两位客官去上好的房……不知小兄弟喜欢什么口味的菜?等会儿小的给您端上来?”
“要吃什么菜?”
魏谨眨巴眨巴眼睛,“唔……沈哥哥,我饿了……”
沈惑无奈的笑了,看向掌柜,“要你们这的招牌菜,最后来份糕点。”
掌柜搓着手,连连点头应声。
这天上午,沈惑和魏谨都在客栈内,尽量不出去引起注意,沈惑在等消息,这个时间是很安静的,但有魏谨在身旁,他便也觉得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也是幸福的。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远处的信鸽才飞到客栈里,落到沈惑手中,上面的字迹显示,这京城中仍然有黑衣人蹲守,却只是寥寥几个。
都在安宇酒楼附近,不巧的是,他们出城必需要经过这个地方,若是路上不顺,极大可能会被发现。
以防万一,沈惑决定去看看,至少要大致掌握敌人动向,这样才能面对危险做好充分准备。
他戴着斗笠到酒楼的时候,发现了那几名线人,他们正聚在一桌上吃酒划拳,他经过,听见他们嘴里说的是:
“来来,老子押沈惑那小子今夜就死!”
“哈哈,你怎知道,那些昨晚就追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可见是没抓到人。”
“我赌他三天内落网!”
“七日!”
“十日,不能再多了!”
“……诶,你谁啊!”
他们忽然看到自己桌上一人被一个戴斗笠的男子一掌击飞,老大瞬间拍桌,火大的想要骂人,结果没两秒一把寒光烁烁的剑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男子也不与他废话,没两下就将这些人干趴下,在地上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恰好,今日的生意不大好,这间客栈里就他们一桌客人,掌柜的吓得直接钻到桌底下,原以为人走了,探出头来便看见了那戴斗笠的黑衣男子便站在他面前,当即吓得魂都没了。
“麻烦给我来一份茉莉蜜桃酥。”
掌柜愣了好一会儿,忙尖声朝里边喊,“小二,来一份茉莉蜜桃酥!!”
送完这尊死神后,掌柜盯着桌上的一张银票,咽了咽口水,他敢保证这份糖酥是他们店里有史以来做的最快的一份。
另一边,拿着油纸包的沈惑徐徐走出了客栈,身后风平浪静,街上人来人往,仿佛刚才在客栈里的激斗都只是一场幻觉。
他回到客栈,走上台阶刚上到二楼,对面的走廊走来了一个人,小二端着一盆水,对他讨好的笑道,“客官,需要热水吗?”
沈惑斜睨了他一眼,“不需要。”
小二却上前两步,拦在他面前,依然露出一个笑,“客官,咱们这里还有道私房菜您没尝过呢,要不要……”
这时楼下便嘎吱嘎吱的响起脚步声,沈惑侧头看去,楼下的掌柜不知为何走了上来,他抹着额头的汗,气喘吁吁的说:“客官,楼下有名女子寻你,说是有要事禀报!”
沈惑微微蹙眉,身随意动,只是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他几乎不加思索的便跑到他们的房前,一脚踹开。
房中黑漆漆的,微弱的光线照到床边,一名黑衣人臂膀勒住少年的脖颈,整个人贴在墙上,让少年无法发声。
少年目光呆滞,四肢绵软,仿佛不知反抗,只是像个布娃娃一样受人控制,随意摆布。
沈惑一看,眼睛都红了,一股怒火从心底疯狂的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那黑衣人见沈惑发现了他,便转身,将魏谨背在身上,忽然转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接着便从窗子跳了下去。
冷冽的风刮过,一柄利剑斩断了黑衣人的一块衣角,沈惑正要追上,眼前便串出来两人挡了去路,正是那掌柜与小二。
两人功夫到家,是经受过训练的死侍。
“既挡我,便都去死吧。”
沈惑冷冷一笑,速度快得让他们瞧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等瞧清楚的时候,沈惑早已站在他们面前,再无还手的机会了。
……
沈惑沿窗口跳下,望着一个方向,最终确定了目标,运起轻功,极快的赶去。
黑衣人留下的痕迹到京城中心的一条街上便消失了,沈惑一路走来,脚步停在一个繁华热闹的地带,男人们往来不绝,有人进去便出不来了。
只见牌匾上鎏金雕着四个大字——百花楼。
今夜正是百花楼当选花魁的日子,前厅内座无虚席,每一桌上都围着一些衣着轻薄的女子们,他们笑着、闹着……
“大家安静,接下来是遇莺姑娘出场了!”
此言一出,全场都屏住了气息,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
舞台上,半空中的淡黄色背景缓缓的动了,有一股力量将它们拉回了台后,替代的红色幔布出现在众人眼前,四个角上垂下来的红幔随风飘荡,晃人心神。
寂静中,悦耳的琴音随风响起,舞台中央垂下了最后一条红幔,忽然,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一身红衣,姿容绝美,眉间绘着一朵红莲的妖冶女子赤着脚,抓着一条红幔,优雅的荡了一圈,又踩着风到了另红幔上,依次往复。
女子笑容单纯无辜,与妖艳的外表形成剧烈的反差,引起男人们心中的从未被激起的领域。
这叫又纯又欲,没见识的古人!
于莺莺心中不屑的想,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这种被当作全场焦点的感觉。
一舞过后,她矜持的弯腰致谢。意料之中的,台下爆发出暴雨一样的掌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遇莺姑娘,我爱你!”
“你初夜多少钱,老子倾家荡产也要包了你!”
“遇莺姑娘,看看我!”
“不辜负各位看官的希望,今年的花魁仍然是——遇莺姑娘!”这时笑的满脸褶子的老鸨出场维持秩序,她抱歉的笑道:“不过,遇莺姑娘是清倌,不卖身子,只与有缘人弹琴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