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邦势力今年暗流涌动,却不敢搬上台面,更像是在积蓄着力量,等待一个绝佳时机,给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攻击。
昨日,从边境的探子回来了,他们带回了让百姓不安的消息,那些只在边境的镇上作乱的流寇土匪忽然出现在内地一个县城中。
里应外合,对当地百姓烧杀劫掠。重要的是,那些哨兵居然一个都没察觉,让人在夜中差点杀了个干净。
而现在京城中,除掉长孙将军一个大毒瘤,也同时让皇帝失去了一个臂膀,放眼整个朝堂,能用的人寥寥无几。
“咳咳,边境出现流寇,如今,谁愿出征平叛?”
大殿中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脸上布着岁月的沧桑,眼尾的皱纹深得像是经过时光刻刀的无情雕刻。
他现在只是步入中年,整个人却像是进入老年一样,衰老无力,他疲倦的眼珠子浑浊不堪,前些日子的风寒还未好,又得知这敌情,过于忧虑,致使病情加重。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那些文臣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带兵打仗自然是武将们的事。
而那些武将们呢,前面的看后面,后面的看下一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摇摇头,叹息不断。
魏长青被这些大臣气的不轻,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手使劲的拍着扶手,“你们……朕养你们这些废物又何用?”
“光做蛀虫吃俸禄,到了百姓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魏霖站了出来,抱手,神情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他慷慨激昂的说,“皇上,臣愿请缨平叛,报效国家,取敌人的首级献上,愿皇上恩准!”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毕竟除开长孙将军,从小就拥有神力的恭亲王就是个武学奇才,后来只是封王也不妨碍皇帝器重他。
闻言,魏长青面色终于有了缓和,他目露欣慰,微微抬手,“恭亲王南下平叛,挂帅出征!”
……
后来,魏谨听说大魏第一女官退位让贤了,原因至今还是个谜,他没什么感觉,倒是老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跳脚。
于莺莺留了一封信给魏长青,一夜间便人间蒸发。据说,是觉得朝堂无趣,懒得跟人勾心斗角,皇宫太小,关不住于莺莺不羁的灵魂,跟楚少炎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去了。
连告别的没有,让向来疼惜于莺莺的魏长青怎能不气愤,可又能怎么办?跟着人屁股后面央求人回来吗?不可能的。
再后来,皇们的冲突变得极其尖锐,这些年韬光养晦,积蓄势力,随着太子位的空置,暗斗演变成明争。
而其中,最有把握的自然是魏容。
不久前皇宫出现埋伏的眼线,他们扮作侍卫,打算行刺魏容,却被早有准备的魏容带人一举拿下,其眼线分布众多,一时间皇宫血雨腥风,遍地凄冷。
等魏容收拾完了这些眼线,便将目光瞄向魏怜,一个向来低调不与人争的皇子,暗地里却心狠手辣的让人心惊。
没过多久,魏怜便因为奸细的罪名入狱。
大牢之内,潮湿黑暗,五指不见天,偶尔一两声老鼠走动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魏怜被关了五天了,这天来了一个不一样的人,他听到门锁松动的声音,抬眼望去,一身藏青色金丝绣竹长袍贵气无比,那是他的三哥,魏容。
“前朝余孽,呵呵,过得如何?”
魏怜头发披散着,低着头,像足了一个疯子,身上的鞭痕鲜红,有些已经干涸了,有些却是新添的伤痕。
他抬头,从凌乱肮脏的发丝中,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张开口,口中鲜血淋漓,诡异的笑了一下,“谁是前朝余孽,你自己心中不知?姓秦的,你可真是天大的本事,不过,你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样,都只会像狗一样吠声,哈哈……”
见魏容不为所动,他喃喃的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魏容讥笑了一声,眼睛锐利的洞穿了他的想法,“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如今耳朵长了茧,听什么都像是过耳风,这能伤害到我什么呢?成王败寇,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魏怜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里面有惊恐,他变得狂躁起来,咬着牙,想要扑向魏容,却被那拴在柱子上的锁链牵制,动一下更加深脖子上的伤口。
“要杀要剐随你便,给我个痛快!”
“你最应该恨的是你父皇,听风是雨,丧失了主见……俗话是的好,虎毒不食子,他倒好,反而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快点死。”
魏容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老了,人就不中用了。”
“既然你想死,倒也不是不可以,如今大局已定,你活不活着也不重要了,只要……你能让我高兴。”
……
八皇子在大牢畏罪自杀,皇帝没有给他风光下葬,而是默不作声的将人埋了,连灵堂都没设。
边境流寇侵扰未解决,皇帝的染上的风寒久久未见好。这日,太医刚上殿把脉过,得出与往日一模一样的话:风寒未去,静养即可。
说是得了什么重病倒不见得,皇帝的身体的确只是感冒和夜里受冷风侵袭的症状。
养心殿。
沈依依一袭宝蓝色牡丹花绘襦裙,发髻上插着凤钗金步摇,眉间一朵红莲妖冶妩媚,桃色美人,雍容华贵。
她如今是皇帝身边最受宠的妃子,因为时常服侍,皇帝的病情便由她一手照看,连服药都是她亲自熬制,体贴入微,令皇帝感动不已。
“陛下,喝药了。”
魏长青躺在床上,脸色越发苍老,他眼神无焦距的发散着,当看到药时便轻轻的摇了摇头,沙哑道:“朕不想看到这东西了,喝了那么久都不见好,一群庸医!”
沈依依将碗放在侍女端的盘上,娇柔的坐在床沿,神情温柔,她小心地扶起魏长青。
“皇上莫要说笑,您身体病着呢,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想想,为那些盼着陛下好起来的百姓想想,他们不能少了陛下啊。”
魏长青被她扶起来坐在床头,他却突然转头看向沈依依,问:“那你呢,希望朕好起来吗?”
沈依依心头一跳,面上目光不闪不避,仍是笑着,“陛下说什么呢,臣妾当然希望陛下好起来。”
等魏长青收回视线,沈依依便立即端过药,舀起一勺子喂他,魏长青嘴上不满,实际上还是希望早些好的,他很配合。
沈依依看着黑色的药一滴不漏的喂进男人的嘴,她眼底有一丝精光划过,待男人抬起头的时候,便消失无踪了。
不多时,一碗药便喝完了。
皇帝为了静养,近些日子都没有召见妃子侍寝,到了后半夜,外边集聚了一片厚厚的乌云,云团翻腾着,挟裹着电闪雷鸣,轰隆声震耳欲聋。
魏长青睡不着,便坐在案边看奏折。
刘公公给他披了个外衣,恭敬地退在一旁听候差遣,偶尔皇帝渴了伸出手,他便将端来的茶递上去。
“今日大臣们动静如何?”
忽然,低着头目不离奏折的魏长青问道,轻飘飘的,好像对这个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回禀皇上,各位大臣仍在猜测最后的太子位人选,据老奴看来,是支持三殿下的人最多。”
魏长青冷笑了一下,眼中藏着万般算计,“老四的人都完了吗?”
“完了”这个词还与三殿下有牵连的,刘公公沉吟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四殿下出征,部下军队都跟去前线了,不代表他没有一支专属的暗卫队。
兴许是人在外边,心里还放不下庙堂吧。
刘公公斟酌了词句,道:“禀皇上,还未,皆留在亲王府中。”
魏长青有些疲倦的半阖上眼睛,他靠在背椅上,胸膛轻轻的起伏着,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这天要变了……”
“这天下终究是朕的,谁都抢不了,等到了那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需得找个人当靶子,这虚无的皇位让他们继续争吧……”
挣到头破血流,他们会发现,这天下终究还是他的。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在等着收网那一天。
“皇上英明。”
李公公附言道,他早就明白,有些事不是奴才能够逾越干涉的,他见皇帝精神挺好,便想多说些话。
“皇上,这靶子如今所剩无几,恭亲王出征未归,八殿下已经……”
魏长青握着毛笔,沾了沾墨,“别忘了,朕还有一个儿子,才学兼备。”
皇帝笑得意味深长,谈及“儿子”这个词,眼底却无半分情感,挥毫几笔,洋洋洒洒,不多时,一张圣旨便拟成了。
他把毛笔搁置在砚台上,起身。
“明天便宣读朕的旨意。”
“奴才遵旨。”
刘公公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将人带至床前,小心翼翼让他躺好,才放下帷幔出去。
他将书案上的圣旨拿起来,惊得屏住呼吸,万万没想到,这最后的太子位人选竟是这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