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听说,你和傅赐玉傅学长在一起排练?就你们那个话剧社?”
蓝底白边的校服,及腰长发,大眼睛高鼻梁,长得是不差的。只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刺得殷华眼睛有点难受。但更让殷华觉得难受的是,她说的话。
殷华讥笑着反问:“什么叫我们那个话剧社,请问这位同学,它怎么你了?是和你有仇还是碍着你学习了?”
她可以被骂,但是话剧社不行,话剧社的其他人不行。在这件事上,她殷华绝对是维护到底。
“我!我就是随便说一句,然后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殷华没说话,在脑中过滤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位是谁,好像是自己同班同学来着,叫什么她倒是记不太得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你是哪位?这次是傅赐玉的正牌女友了?”
“你!我!”陈典气不打一处来,她今天原本只是刚好有事晚了点走,经过这里就发现自己同班那个怪人鬼鬼祟祟的在高三楼层附近,加上又想起最近听到的消息,就也没太多想直接过来了。
而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傅学长的正牌女友?傅学长有女朋友了?那正牌这个词又是什么意思,有人冒充?这些事怎么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过!
殷华看她没讲出名字,也不想强求,她也不是那么愿意知道。就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哦,好吧,你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说完就想走,可还没走开一步,就见陈典一个闪身又拦在了自己面前。
陈典也不想发难的,但是心里就是按捺不住。那些个问题在群里飘了一段时间了,她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而当事人又刚好在她面前,她只要个是否就好。
“你只要回答了我的问题就好。”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陈典就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
这人老是和她打太极,一直在回避问题。那就说不定是在隐瞒什么!陈典忽然感觉自己的第六感格外好,心里认定了多半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看清殷华的脸,平时殷华这个人在班上就不是个善茬,刺得很,有时候老师都要被她顶上几句。在班上可能除了滕莲几个,都没什么人和她来往。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殷华的确生得好看,性格——比较特别,说不定傅学长就是觉得她特别,然后……不!不可能的。傅学长不是这样的人。
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后,陈典觉得无论如何,气势上她不能输人:“凭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能随便发脾气吗,这么咄咄逼人?架子这么大?我就问个话不行?”
无可救药。殷华听到后,心里就冒出这四个字,还有莫大的无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首先,先谢谢你承认我长得好看。
“其次,我发脾气了?我架子又大了?是你先把我莫名其妙拦下来问话的,不是我叫的你。你可以问话,但是我没有什么事都告诉你的责任?在这里和你说话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了。我还是看在你是我同班同学的份上,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有耐心?”
“你,配,吗?”
就像是在读条积蓄大招一样,殷华吐出这么一长串的话语的确是杀伤力巨大。
并且也成功让陈典彻底火了。
就凭这尖牙利嘴的,难怪班上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和这个人走得近。
心下一气,她伸出双手就推在了殷华肩上。
陈典力气不大,但还是让殷华有些措不及防没站稳,退后了几步后就马上站住。
所以说怎么说故事是来源于生活的,校园欺凌在任何一个学校里都会出现。而今天刚好她,殷华是主角。只是这可能还算不上是欺凌,但殷华被这一下整得恼火是不假的。
笑话!她演得是女校霸,可不是什么乖乖娇娇学妹!
她手指立马收拢成拳手臂才刚刚挥起,突然发现原本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大小不对——那不是她的影子,是她身后还有人!
不会是这人还有帮手吧?原本已经准备挥出的小臂猛地定在了原处。
只是站在她面前的陈典更快地惊呼出声,“学、学长!”
这下由得殷华惊讶的回头了,就见灯光下有个修长凌冽的身子,原本蓝白色校服的外面套了件蓝黑色格子的外套,休闲又有书卷气。
除了震惊的两个人以外,傅赐玉其实自己也有些震惊。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在这里了,在下课后他就是出来透透气,然后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个有点熟悉的、常常尖牙利嘴在他耳边嚷嚷的声音。
还怪刺耳的。他就过来瞧了瞧,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傅学长!我、我,这……”
这时候陈典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被正主看到了这样的事,她以后还怎么!
慌乱之间,她觉得还是快点消失比较好,起码不要让傅学长记清楚自己的脸!心里有了决定,陈典便马上慌不择路地跑了,剩下其实几个小时前还刚刚见过的两人。
看着陈典有些踉跄的背影,殷华心里的气倒是散了不少,就是觉得有些没劲。
其实她根本都不用跑的,毕竟他可能是只看到了是自己要伸手打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心态不行,脸皮也不够厚。
不过现在殷华觉得,不是考虑陈典怎么样的时候,她还有更大的事要处理。
她转过身,与傅赐玉有些面面相觑,心里纳闷得很:这人是怎么就这么精准的出现在这里?
“抱歉。”
殷华听到傅赐玉没来由的冒出这几个字,让她一时间有点搞不懂状况:“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道歉?”
冤有头债有主,她虽然不怎么待见傅赐玉,但是还是分得清楚的。
话一出口,傅赐玉也觉得不太对。
他为什么要道歉?殷华怎么样了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和殷华之间,好像只能算纯粹的同学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是他人已经在这里了,话也说出口了,没办法收回来。
傅赐玉听到自己出声:“她们是因为我找上的你。”
“是你让她们来找我的?”
“不是。”他从不想卷入任何事件,加入他们的话剧社也都超出了他平时活动的范围了。
殷华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主谋,也不是帮凶,有什么好道歉的。吃饱了闲着?”
傅赐玉皱了眉,让人听不出意味地说:“我以为我应该算是帮了你。”
“不需要。”殷华捡起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心疼地拍拍掉面的灰,对着收齐了的纸吹口气,“我自己也能处理得很好。”
说完,转身就一路小跑离开,留给傅赐玉一个她认为足够潇洒的背影。
而被她留在原地的傅赐玉有些无语,是他就这么不可信任,还是怎么的?
殷华——对他的成见好像不是一般的大。在自己面前总是格外的要强,要么是张牙舞爪的,要么就是嚣张跋扈的,好像是一直在往这样的方向表现自己。经过最近一段日子,他还是能感受出来一二的。
只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
忽然傅赐玉眼底神色一闪,看向刚才另外一个女生消失的方向,皱起了眉。
上课铃声恰到时机的响起,让傅赐玉有了个计较。回到班上之后,他直接找上了邱素。
平日在班级内,傅赐玉很少和除了他座位一圈以外的人交流。所以,邱素是真的想不出他要来干什么。
只见他是面带寒霜,微微蹙起了眉,声音有些森冷地说道:“班长,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殷华是带着气回家的。
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掠过草丛、花丛时候,都在带动枝叶沙沙作响。
傅赐玉、傅赐玉、傅赐玉!
怎么什么事都有他!
这几日心里的压力就像山一样彻底压了下来,让原本就一团乱的心纠缠得更解不开了。刚才她没打出去的那拳,就该在傅赐玉身上讨回来!她怎么就没动手呢!
等她气冲冲地打开家门,才发现乔依云已经回来了。
虽然已经四十来岁,但是乔依云还是保养的很好,肤如凝脂,中式喜好的那种秀雅五官,常年把头发高高地盘起,十分有东方韵味,会让人想起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
殷华是把乔依云优秀的外表遗传了个十全十,但骨子里那股倔劲则是来自她的父亲。
“妈?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忙完了就提前回来了。”乔依云正在打扫这个可能她有快一个月没回来,乱糟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衬得上是个家的房子。
不只是独居男人的房间一塌糊涂,独居女孩的房间也是格外乱的。
她也不是第一次和殷华说过了,可是每次她回来都能收到这样的一份惊喜。
“你爸也快回来了。”
“老殷终于搞完他的大事业回来了?”
乔依云说:“这次可能会休息挺长一段时间的,应该是可以待到你高考完。”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那真是太糟糕了。
殷华其父殷征,以前也是在江城三中上学,以优秀成绩考到了临省的东大,研究生保送。现在在外面搞科研,平时很少回家,都在外地出差。但是只要他回来了,可能她那么放松的小日子也要结束了。
“没事,你想读什么专业选什么学校,我都支持你。”乔依云停了停,想起了什么才继续说,“你爸也会支持你的。”
殷华拉长了音:“我知道——我很早就和他说过了,我不是搞科研的那块料。”甚至不是搞学习的料。
“我先去洗澡了。”
看着殷华走进了浴室,乔依云坐在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
殷华的性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是再清楚不过了。殷华从小喜欢与人争,想做到是最好的那个。也不是说她想讨赏或是表扬,只是不愿意服输罢了。
顽固、倔强。就像她那个搞起科研来就非要出个无论好坏结果的父亲一样。
只要是殷华自己想要的,她都会拼了命去争取。哪怕是与世俗违背的——她的性格,并不够圆滑,处处都透着反抗的锐利。
这样的,不会是个合格的成年人。如果殷华坚持,在社会上她会一直格格不入。
可乔依云知道她是无法一直做殷华最可靠的支持,最可靠的人永远都是自己。所以她从不去干涉殷华的选择,就算是错误的选择,只有让她去经历了,她才会成长。
以后的生活是要殷华自己去争取的,就算会是一路的狂风暴雨,也是只能靠她自己。
等洗漱完回房后,殷华就瘫倒在了床上。
今天不知怎的,就感觉筋骨都格外疲劳,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
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明天再起来做,这样的状态学习的效率也不会高的,还不如先睡。
可是闭上眼没多久,她突然发现傅赐玉的身影却第一次在脑中久久回荡不去。
一会是他今天接过那瓶水抬起脸时诧异的眼神,一会是在排练时江诚的那种高傲,一会又是今夜那个有些尴尬相遇的时候他说的那句“抱歉”。
他为什么要道歉?他有什么好道歉的?他这样一道歉,就把她原本还想发作的话给压回心里去了。
对她这种人,他也根本没必要道歉。
她不会出去乱传,就算说出去了,她也只不过是平凡又普通的一个高二学生,多少人会愿意信她的话。
而且——平时她是有针对他的想法,只是每次演出,傅赐玉都完成地太好了,让她挑不出错误。一定要说的话,该道歉的,应该是她。
可是她真的不能阻止自己有这样的小心思。这很可耻,可是她就是改不了啊。
殷华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满头青丝缭乱,视线均被挡住。就这样静坐了一会,她才缓慢爬下床。
还是,再起来学一会吧。
也许超过他了,这样的情绪就不会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