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人听着动静,急急忙忙跑出来一看,见那穿着富贵的男子满脸憔悴,嘴边带血,衣襟前是暗红的血污。

何老三见了,本就不大爽快的心情更加火大,一张四方脸凶神恶煞的瞪着程晏书,厉声一喝:“你在老子家门口做什么?”

见那人神色涣散,一语不发,他一脚便踢了过去,将人踢在墙角痛苦的蜷缩着身子,饶是还不解气,他又上前去补了几脚,啐了一口:“他妈的,还敢来寻老子的晦气,呸!给老子滚远一点!”

打的人狠了被那婆子扯住手,皱着眉头呵斥:“下手轻点,瞧着就像是哪家的富贵老爷!”

程晏书全身疼得痉挛,眼睛布满血丝狠狠瞪着何老三,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裤腿,咬着嘴里溢出的血,冷声问道:

“霜儿的尸首呢?”

“你说谁!”那何老三嗓门大,一声震得那圈中的鸡仔叽叽喳喳直叫。

倒是那婆子顿时反应过来这男人问的是谁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用力拧了下自家儿子结实的后背,在他耳边耳语一番:“这人许就是那陆二爷,来寻那短命鬼的!快些将人放了,莫惹事。”

那何老三听了,脸色大变,心下一沉,想着先去躲一躲,不料裤腿被那人抓得极紧,拔都拔不动,看着那人瘦瘦弱弱的,力气倒是不小。

“霜儿的……尸首呢?”

程晏书又重复一遍,双眼直直看着他,嘴唇苍白一点血色也无。

“二老爷,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就放过我们吧!”

那婆子低声苦苦哀求,毫无发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程晏书的手攥得更紧,嗫喏着双唇又重复一遍。

气得那何老三双眸喷火,当场骂爹喊娘的,一手提起程晏书,破口大骂:“自家婆娘不好好看着,丢了反倒来老子这里找了,我呸!老子干花了几两银子,火还没地撒呢,又来找老子晦气,怎么了?你他妈的有点屁银子,就在这儿搁老子耀武扬威的?”

“老子今儿就告诉你,你那婆娘早被老子玩坏了,丢到后山那死人堆里喂狗去了,你要找啊,去他妈的找狗要去啊!狗杂种!我呸!”

何老三气得满脸通红,脑子一热,什么混话都说出来了,急得那婆子怎么打都止不住。

程晏书闻言,心口被揪的难受,一把推开那何老三,踉踉跄跄的就往那山上跑,徒留那两人在身后吵的不可开交。

晨间雨露多,山上路滑,程晏书不知摔了多少次,满身狼狈,脸上青紫红痕遍布,等他费尽周折寻到那死人坑,无数狼狗撕咬着那坑里人的尸骨。

模样凶狠,张着一口尖牙狠狠撕扯那死人身上的肉,扯得鲜血淋漓,肉沫横飞的。

这番场景恐怖得令程晏书瞳孔骤然瞪大,他双拳攥得死死的,他大叫:“霜儿!!!霜儿……”

跑过去的脚下有些虚浮,不顾周围狼狗满目凶恶的朝他狂吠,径直往那坑里扑去,一双手不停地翻找那些腐烂不堪入目的尸体。

这般挑衅姿态,刺激得那些狼狗纷纷从他后背扑上去,咧开一口尖牙就死死咬住不放。

后背传来剧痛,程晏书也不管不顾,依旧匍匐着身子,鼻尖恶臭满布,他也不停,直到他见那半张脸只剩血骨,另外半张脸被那血染红,一个身子已无剩多少好肉。

“霜儿!霜儿……霜儿,我来了,我来了,我来陪你了……”

程晏书眼中盈满了泪水,唇边溢出一笑,颤抖着双手将那秦霜的头抱进怀里,低低与她说着情话。

后脖颈突然被一只狼狗狠厉咬住,尖牙一刺入,鲜红的血“噗”得一下喷出。

他手上渐渐没了力气,将头轻轻靠过去,闭上眼睛,含着笑意柔柔的说了一声:“我来陪你了……”

狂吠声随着男人没了动静而截止,那群恶狗喜爱这新鲜的尸体,一群上前皆在哄抢中,不出片刻,那刚死的尸骨便被扯散在四周,就连那头也被叼去了另一旁被慢慢享受。

如来时一般,安静又凄凉着。

……

苏炎醒来的时候,眼前明亮得厉害,却又不觉得刺眼,反而全身舒坦,神清气爽的,他睁着眼睛正疑惑着,却听那屋外闹得厉害。

他翻身下床,从那月窗看去,只见那蠢仙正缠着一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撒娇。

意欢呲牙咧嘴的笑着,谄媚十足:

“师傅,你就把还灵丹给我吧,我把他带上来给你当个仙侍,你不是还缺个揉肩捶腿的小仙侍嘛。”

“不可不可,那人仙资拙劣,连匹仙马的灵气都没有,若当真上来了,咱木德仙君府颜面何存啊?哼,你师傅我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要的!”

木德星君吹胡子瞪眼极力反驳,还没等那丫头回嘴,下巴一抬,淡淡说道:“你带上来那人醒了,这人仙资倒还不错,你要留这个,师傅可不反对。”

意欢闻言,扭头看去,果不其然见那苏炎呆愣的站在窗前,她咧嘴一笑一个瞬移就行到苏炎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一下说道:“小炎子,你这恢复得不错啊!”

苏炎对她叫这昵称满目不喜,偏这粗神经的神仙半点都没发觉,他也只好抿了抿唇,望着意欢笑意盈盈的脸问道:“我睡了多久啊?”

“不久,才半日而已。”

“半日?”他满脸惊诧,“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半日就好了?”

“是啊,你在天上是睡了半日,但在人间啊,那就是半年!”

意欢轻车驾熟的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品着,她那师傅多半又跑了,可是没关系,那还灵丹她又不是不知道放哪儿,刚才也只是和她那师傅说一声而已。

“那我……我那金丹呢?”

她抬眸睨了他一眼,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茶:“你那金丹魔气极重,我那师傅拿去给你驱魔去了,不过能不能再用还要再看看。”

苏炎双眸一红,抱拳辑了个礼:“上仙大恩,苏炎没齿难忘!”

“没事儿,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咱们俩互不相欠罢。”

意欢随意摆摆手,双眸骨溜溜直转,只要她不说,反正他也断不可能会知道他本该的命运,大不了日后同为仙友,她多多照拂便是了。

她清咳一声,一边说一边拉开门:“你好好呆这儿休息便是,本仙还有些事要处理,过两天再来看你。”

苏炎还正欲问那个法力无边的男上仙时,便见她化成一缕青烟飞远了。

心下一叹,当真是个毛毛躁躁的神仙……

……

意欢再次踏入冥界时,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神经紧绷,一脸小心翼翼的往十都阎王处走去,忆起那段凡尘往事,她就气得咬牙切齿。

这次她得一步一个脚印走踏实了,对着鬼魂就笑得一脸温柔,时不时还贴心让路,看得给她引路的鬼差一阵恶寒。

等到终于到了十都阎王府,才松口气:“上……上仙,到……到了。”

意欢闻言,眼睛终于从地上移开看了眼那漆金匾额,然后对着他笑得温柔无比,柔情蜜意的,“嗯,多谢鬼差大哥了!”。

呕!

那鬼差脸色更加苍白,急急摆手后退道:“上……上仙不必多礼!”

话刚一说完他便匆匆晃走,不敢多留,生怕这个脑筋不正常的上仙要缠着嫁给他。

也不要怪他心狠,他已经心有所属了,忘川河畔守着孟婆熬汤的小翠,胖胖的脸笑着比这名仙上温柔多了……

意欢抬手扯了扯笑僵的脸,大步迈进那阎王府,见那王薛头埋在案卷里,手中的毫锥不停的写着,察觉有人来了,也只是头也不抬的说道:“仙上来此有何要事啊?”

“小仙见过十都阎王,今日来此是有一魂想向阎王求往木德星君府上。”

“哦?”王薛似有些兴趣,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意欢,“我观冥界中的魂灵,并无一魂有得以飞升之灵气,星君怎的想要这等魂灵?”

“回十都阎王的话,小仙前些日一不小心坠落凡尘,期间遇那入魔歹人,魂灵差点不保,多亏那个熊兄弟助我出逃,所以小仙求我师傅,允我将其带上府去做个仙侍。”

“还望十都阎王应允。”意欢满脸恳意,恭敬地服了一辑。

“熊兄弟……”王薛瞥了瞥眉,深思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那凡间见隐手下的熊?”

见意欢满脸喜意的点头,王薛轻声叹了口气:“那熊可不是熊,它生世便为人,这一世本该富饶一生,偏七岁那年被见隐拐去,用银针先戳破肌肤,待那血流出来还温热时,将刚剥下来的狗熊皮黏在伤口上,等两种血混合起来干透了,熊皮便牢牢黏在了身上,再也撕不下来了。”

“以此来让自己名声大噪,那个见隐修道却无善意,入魔也是意料之中的,此番你与东荒殿下在凡间立了大功,本帝便允了你这一要求,免了那魂灵轮回之苦,你将他带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