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永让史弥大带着众人去了前院,自己回了住处去换衣服,接夏明月去前院。
进了门见夏明月换款式简单高腰的窄袖襦裙,发髻挽的高高的,很是爽俐,她正把挑好的笔细细看过,放到一个精致的笔盒里,想是一会要用。
“回来了?”夏明月关上笔盒,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
“几个府官而以,你倒是认真起来!”赵元永笑道。
“若是之前倒是不紧张,输便输了,如今头顶着普安王妃名头,怕是输了实是丢了的你脸,传到朝中让你被人笑就不好了。”
这就是所谓为名声所累吗?
赵元永皱了皱眉,抱住夏明月的肩,缓道:“你为了与恺哥与惇哥那两个孩子相处好,把宝妹留在娘家已是让我心生愧疚,昨日受了委屈哭了鼻子,今日又想着输了怕我受人嘲笑这般起忧,实是让我心疼,明月,别在这么多虑可好?”
这朝中大臣除了议论些政事,就是爱打听宗室们的家宅之事,赵元永与夏明月大婚前,赵伯玖便有意无意地散了夏明月的家世,引得整个朝堂都暗地里说赵元永沉沦其美色才会娶一商贾之女,赵元永充耳不闻,从未放在心上。
夏明月有些小感动,婚姻怕的就是一人苦心付出,对方视而不见,赵元永心里有她,自己的努力所付出也能看在眼中,又能良好的与自己沟通,实在难得。夏明月笑道:
“我知道轻重缓急,只不过太想把这府中之事捋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赵元永满眼疼惜的摸了摸夏明月脸,轻声道:“你就是凡事太想做好,才让自己如此受累,”
夏明月被赵元永赞的有些脸红,伸手便开始解他的玉带,赵元永挑眉笑道:
“这大白日的要做什么?”
夏明月伸手便掐向赵元永的腰,嗔怒道:“还不赶紧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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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场地设在了赵元永处理公事的一楼厅堂,厅内摆了棋案,两张书桌笔墨纸砚已是备好,赵元永、史浩、陈伯康与白须老者坐在上位。
张棣、端木清、李仁明、夏明月与夏执中分站厅堂两侧。
左内除了史弥大,还有云霄、清和、石虎、张大锤,以及其它三个府官,还有彩头赵恺,他知今日因为自己课程之事有了这一番比试,自己的师长陈伯康也被赵元永请来做评判,便也求着过来一观。
赵元永起身道:“昨日听王妃说因恺哥儿下午功课安排之事与各位起了争执,才有了今日的比试,既然各位大人应了,便请全力以真赴,无需留手。只不过今日书画棋的比试,这棋的胜负倒是好分,这书画本王来点评怕各位感觉有失偏颇,便请了史大人,陈大人以及画院的李大人过府点评,这样大家也应是心服口服。”
李仁明琢磨着赵元永“有失偏颇”四字眉头略挑,看了一眼张棣与端木清,见两人一脸清高自傲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史浩看了一眼夏执中,起身道:
“那便先比试棋艺吧!”
李明仁与夏执中走上前,向众人行了一礼,又互相行礼,入坐棋案两头,开始对弃。
棋局李明仁执黑以夏执中执白开局,才下了十多手,李明仁神色逐渐变的认真起来了,双方战至82手,整体上是黑棋有望的局势。
张棣与端木清神情自若,眼中难掩得意之色。
眼看局势就这样平稳的朝着黑棋有利的局面进行,突然夏执中贴打了一个勺子,李明月仁122长局部已经没有应手,李明仁额上冒了细密的汗,放任自身大块不活,反包围夏执中所执中央白棋,双方形成了复杂激烈的对杀,至151手双方形成了生死劫,至169手不得不接受消劫妥协双方各自活棋的结果,这个结果李明仁黑棋明显亏损,局面最终变成夏执中所执白棋胜。
夏执中起身行礼,谦逊道:“李大人,逞让”
李仁明很是洒脱,拱手道:“技不如人,实是棋艺高超!”
夏执中走回夏明月身边,史弥大在夏执中身后把脑袋凑了过来,用不大不小音量说道:
“你倒是学会了人情练达,明明百手之内便可取胜?”
张棣端木清见李仁明败了,本就神情有些失落黯然,一听百手之内便可取胜,更是惊诧。
李仁明倒是神情一振,这夏执中来教倒赵恺也是件好事,自己也没事过去切磋切磋,不耻下问有何丢脸。
陈伯康看了一眼史浩,赞叹:
“小小年纪,棋艺人品都是尚佳!史大人果真教导有方啊!”
史浩拱手笑回:
“我只是个挂名老师,只是殿试前与他做了些论策,这孩子天生实是聪慧。”
陈伯康一怔,惊道:“小小年纪竟中了进士!”
史浩回道:“官家亲点的榜眼!”
厅堂一片哗然,张棣与端木清李仁明原来以为是夏执中借了姐姐嫁入王府的光,才弄了个六品的校书郎的文职,本有些轻看,未想竟是进士,脸上不屑之色也敛了许多。
但对与夏明月比试书画还是信心满满,这棋艺讲究的是头脑灵活,少年反应机敏,李明仁败了虽有些意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张棣倒觉他与端木清在书画比试上,定是能驳回这局面,这书画技法讲究的是基本功以及名师指点与自身悟醒,端木清祖父是徽宗时期的宫庭画师,他自小便在其身边学习,如今所绘之画作也是曾受官家赞赏,而自己也是至少便苦心习字多年,哪里会败!?
陈伯康今日本就是给赵元永面子,才过府为这儿戏般的比试做点评,未想倒是出乎意料的精彩,但是有些期待,这普安王妃是不是朝中所传只是光有副好皮相。
赵元永见张棣与端木青依就信心满满的模样,唇边浮了一抹淡笑:
“接下来进行绘画比试,由李大人出题吧!”赵元永向那白须老者拱了拱手。
夏明月与端木清上前,李大人一脸慈色的望着两人,平和说道:
“那老夫便出一题,题目是:当下大宋给两位半个时辰的时间,白描即可!”
众人听完,满面茫然,夏执中与史弥低大低声议着这李大人这题目如此庞大,要如何以画展示,两人还未议出个头绪,只见夏明月已落坐桌案前,盯着面前的宣纸半晌,果断落笔。
端木清比夏明月稍晚了几息,也开始开始起笔。
两个聚精会神,笔下如游龙一般的上下游走,
赵元永招呼着几个大人喝茶,厅内围观群众张大锤靠近石虎说道:
“我赌夏姑娘输!一百两银子!”
石虎觉张大锤空长了一副高壮的身材,心眼实是太小,两人在丰乐楼吵架之事想是他还记在心中,夏明月的本事,石虎还是略有耳闻,凭夏明月行事,想也不会打无把握的仗,他笑道:
“二百两银,我赌夏姑娘赢”
云霄清和凑了过来,小声道:
“加我们一个,五百两,赌王妃赢!”
张大锤憨憨的乐了,觉今日这是要发一笔横财,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危胁道:
“如若赖帐,小心我的铁拳!”
云霄清和对视了一眼,嘿嘿贼笑了几声!
半个小时辰后,鼓声响起,两人落笔!
李大人缓缓站起身走了下去,先看了端木清的画,画的是一家人做在庭院之中用饭,桌上菜肴丰盛,有一孩童在院子里与一只小狗在嬉戏,此意示大宋的国秦民安。
白须老者笑着点了点头,又走向夏明月的桌前,才看一眼,便面色骤变,看了看夏明月,又看了看画,便转身回去,面色沉沉的落了座。
众人惊叹李大人神情变化之明显,张棣等府官挑眉暗喜。
赵元永史浩与陈伯康,也惊诧这李大人之态度,陈伯康觉得就算画的差,也要给赵元永几分面子,这李大人果然是老糊涂了,便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李大人目光灼灼的厅堂的看着两人道:“普安郡王王妃,胜出!”
端木清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随即问道:
“大人,请点评,也让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李大人一脸怒色,喝道:
“不说你画技不及,这题目之表现,亏你还是个朝廷命官,眼界心胸还不及深闺女子,自己去看看普安王妃画的什么!”
端木青被骂的一脸懵,快步走到夏明月的案前,看了半晌,低声喃道:
“在下输了!”
史浩与陈伯康相视,起身也走了过去,见两人画作如不对比,端木青的也是算是佳作,但再看夏明月所绘,画技与画意,实是令人震撼。
张棣与端木清以及厅内众人也围了上去,看了两人画作,心中了然,哪里还需大人们点评。
夏明月画的是:
“卧薪尝胆”
此越国被吴国打败,越王勾践立志报仇,睡在柴草上头,吃饭、睡觉前都要尝一尝苦胆,策励自己不忘耻辱,经过长期准备,终于打败了吴国。
应了“”当下大宋“”的题目,也带着大宋未来可以收复北方失地,打败金国的美好期许。
李仁明实是有些佩服这姐弟,他本以为夏明月是以色事人者,未想是内外兼修。
赵元永唇角已有些藏不住笑,轻咳了两声,高声道:
“这书法比试,也是由李大人出题吧!”
张棣连忙上前说道:
“书画不分家,既然王妃胜出,这书法便也不必比了,宗子下午功课便由王妃安排!”
史弥大挑眉郎声说道:
“张大人,明智之举啊!”
众人见张棣脸臊的成了猪肝色,差些憋不住笑。
端木青一脸黯然之色,让夏明月有些不忍,上前道:
“多谢端木大人张大人,知本王妃关子心切。”
端木青连忙诚恳回道:
“多谢王妃安慰,技不如人,甘拜下锋!”
赵恺的的课外班调整之事便定了下来,由夏明月与夏执中姐弟来教,如若有事便还是由几位府官代劳,赵元也算给留了颜面。
几位大人觉时间不早,便告辞回府。
夏明月见那李大人虽是年过古稀,依旧精神矍铄,也是有些个性,一看就是个高人,依着赵元永询道:
“那李大人,这么般年纪还没有致仕(退休)?”
赵元永笑道:
“那李大人今年年初才进了画院做画院待诏,已有八十。”
夏明月一怔,心脏猛的一跳,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伯琮,那位大人,可是叫李唐?”
赵元永一怔,回道:
“正是!”
夏明月提裙往狂跑出去,嘴中狂喊:“李大人,等等,李大人啊...”
李唐啊!那个左右南北宋画坛一百多年的画家,自己的师祖爷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