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如姝不知道公主口中的姐妹之情是何种相处方式,但她的洞房花烛夜着实睡了个安稳觉。碍于宫中耳目众多,公主不可能在新婚之夜就离开新房,可是两人同塌而眠的时候,却又明显隔着一拳的距离。这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尹如姝忐忑了一整日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皇上不仅在短短数月内看到爱女恢复健康,还成功解决了困扰他心头已久的萧锦苡婚事。虽然之前对尹如姝的了解不多,但至少不像其姐那般在外面招蜂引蝶,算是个安分守己的。
皇家选妻,容貌并非排在首位,出身背景,家世血统,还有作风口碑才是值得重点考察的因素。而这些,尹如姝无疑都是十分符合的。最难得的是,萧锦苡喜欢,皇帝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此次赴京如愿抱得美人归的平南郡王自是对萧栢渃忠心不二,成亲翌日就上奏,来年将增加百分之一的税负朝贡。萧栢渃也不在意这些银两,但一个美人就能收买住平南郡王的心,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十分满意。
皇帝想要在平南郡王回南疆之前,设一次宫宴,让众人再次感受一下皇家的喜庆。
“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在宫宴上让太子死心?”
皇后听了萧栢渃的话,心中却不太乐意。
“皇后觉得不妥?”
皇后有些难过,低声道:“皇上不是不知锦珽的心思。既然尹如馨已成平南郡王妃,你又何必让他再伤心一回呢?”
皇帝闻言却笑了,看了皇后好一阵。
“皇后啊,你当朕不知道锦璃的心思?这宫里钟情于尹如馨的可不止太子一人啊。”
皇后的脸色微变,估摸着皇上也看出了五皇子的心意?
见皇后不接话,萧栢渃又说:“朕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喜欢漂亮女子,但是朕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仅仅因为一个漂亮姑娘而心生芥蒂。”
皇家手足,为了大位之争,经常会斗个你死我活,这在萧栢渃的眼里是很正常的。这也算是优胜劣汰的一种形式,但是堂堂皇家子嗣,却为了一个女子而相互结怨,实乃丢脸至极的行径。
“其实朕也想趁着宫宴,好好看看那尹如姝,到底与其姐姐有何不同。毕竟是日后要留在宫中的人,皇后也得多留心才是。”皇帝这么一说,皇后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
因为之前的尹如姝存在感太低,关于她的事,皇后也只是通过询问桂氏才有所了解。至于究竟如何,也的确需要进一步接触才能确定。
虽说是宫宴,但更像是皇帝亲信的聚会。萧栢渃精心挑选了朝中几位重臣,还有几位成年的皇子。自然也少不了宴席的主角平南郡王夫妇以及萧锦苡和尹如姝。
尹家姐妹再次相见,身份已然不同。遵循礼制,尹如馨还得向公主妃行跪拜礼。这让她心中的怨恨更深了一层,但也只能隐忍着。
太子萧锦珽跟五皇子萧锦璃同坐一排,中间相距并不远。这是皇帝有意为之,皇后心中担心儿子却也不能表现在面上。萧锦苡有了家室又是今日的主角,自然是跟平南郡王夫妇坐在一处。尹家姐妹彼此相邻,却不敢私下交谈。
太子萧锦珽一直正襟危坐,眼神始终没有朝平南郡王妃望去。倒是五皇子萧锦璃,两次借着举杯饮酒的时候,偷偷看了尹如馨两回。
虽然已经私下里跟尹如姝说好今后以姐妹之情相处,但在这种场合,逢场作戏假扮恩爱是十分必要的。尹如姝倒也配合,无论萧锦苡往她的碗碟中添了什么菜,均是回以温柔一笑,然后尽数品尝。
可是萧锦苡却乐此不疲,见尹如姝吃完了便又继续夹菜,以至于尹如姝不得不在桌底下扯了扯她的衣角。
“公主,我不能再吃了。”
萧锦苡放下筷子,凑到尹如姝耳边低声说:“我让红梅去将军府问过了,你每日必有一餐须得饱食,不然会眩晕。”
尹如姝没想到萧锦苡竟会如此有心,私下里还去打听了她的习惯。顿时心头一暖,看着眼前碟中满满的菜,忍不住又要拿起筷子。
萧锦苡知她是饱了,便伸手拦她。
“既然饱了,不要勉强。吃不下就不吃了,别为难自己。”
皇帝和皇后将萧锦苡小两口在席间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箫锦苡不停为尹如姝布菜的积极性,深深感动了皇帝。
“皇后你看,苡儿真地长大了呢。成亲以后学会疼人了,瞧瞧这布菜的动作,从开席就不曾停过。”
皇后身为女人,自然比皇帝更了解女儿的心思。萧锦苡越是这般主动,就越是说明并非出自真心。因为萧锦苡和尹如姝之间,眼中并没有爱。甚至还比不过萧锦璃偷偷看尹如馨的那两眼饱含深情,可是皇帝没有发觉,她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拆穿的。
一个孩子已经够她操心了,没有必要再把萧锦苡拉下水。
尹如馨虽然目视前方,但身边妹妹跟萧锦苡的互动她能够真切感受到,心中滋味并不好受。平南郡王虽然对她宠爱有加,但毕竟差了十余岁,也不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给她的是宠多于爱。
尹如馨是个贪心的人,她不仅想要宠,更想要爱,而且还不要来自于普通人的宠爱。她原本的目标乃是太子萧锦珽,怎奈这个软弱的人,竟不敢为了自己对抗圣旨,甚至不敢开口向皇上求一句情。
她在成亲之前,曾经给萧锦珽写了亲笔信,在信中她已经做了让步。哪怕只是一个侧妃,她也愿意,只要能让她留在京城。可是萧锦珽,这个昔日对自己垂涎三尺,言听计从,频献殷勤的太子,竟然退缩了。
不仅没有给她任何回应,而且还吩咐送信之人,日后来自于尹家大小姐的书信,一律直接退回。如此绝情,也就断了尹如馨对爱情的最后一点肖想。
今日的宫宴,她之所以还要多看萧锦珽几眼,并非是余情未了,而是想要看清楚负心懦弱之人究竟是如何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只可惜萧锦珽的城府比她深多了,毫无破绽,仿佛与尹如馨并无纠葛。
平南郡王放下酒杯,关切地问:“爱妃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不见动筷?”
尹如馨温柔笑道:“多谢王爷关心,如馨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平南郡王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莫慌,本王在这呢。”
说罢,平南郡王又将尹如馨揽向身边,用极为霸道的口吻说:“这宫宴很快便结束了,散了以后本王一定好好安慰王妃!”
而安慰二字说得极重,已经成亲数日的尹如馨自然是听懂了其中含义,不禁霞光满面。
平南郡王来自南疆,民风比京城更为开放。故而皇帝对他的行为并没有那么多礼数限制,况且今日设宴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让太子跟五皇子亲眼看看平南郡王夫妇的恩爱,好让他们彻底死心。
太子似乎并不受对面两对新人甜蜜互动的影响,从头至尾都扮演了一个安静的列席者。而五皇子则不停往嘴里灌酒,好让辛辣的酒水逼回酸涩的眼泪。
皇后跟萧锦苡即便知道五皇子心中的苦楚,却也不能在这个场合有所表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面前的酒杯一次次被倒满。
回到了临时下榻的驿站,平南郡王二话不说,扣着尹如馨的手腕回了房。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被弄得手疼的尹如馨疑惑不解,这王爷变脸也太快了吧。
平南郡王一改之前在宫里的满足感恩之情,沉着脸:“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本王倒想知道,你与宫中到底有多少牵扯?”
“王爷何出此言?如馨不明白啊。”
平南郡王狠狠抓着尹如馨的手腕不放,力道却在一点一滴加大。
“你真当本王是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吗?你在宴席上,多少次心乱如麻,乱了呼吸,你自己不记得,本王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听平南郡王这么一说,尹如馨有些慌了,以为是被他发现了自己跟太子的故交。
“那五皇子,看你一眼就喝一杯伤心酒,眼睛恨不得长在你身上,随着你一同出宫。你倒是跟本文解释解释,你与萧锦璃到底有多少过去!”
平南郡王从小就因性子平和,受尽了同辈的欺负。要不是萧栢渃扶植,郡王这个位置无论如何轮不到他来做。所以在萧栢渃面前,多大的委屈他都能笑着承受,但对于他自己的东西,则是霸道残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