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如姝能感觉到最近萧锦苡的心事越来越重。虽然跟自己的关系比过去更加亲密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更柔软,可是萧锦苡心里仍有着自己的秘密。
“公主最近可还是还烦心猎场的事?”萧锦苡搬了回来,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后,再次睡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早已发生变化。
只不过,谁也没捅破那层纸,仍是各盖一床被。
“如姝,你来。”萧锦苡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公主有话想说?”尹如姝猜萧锦苡这么晚不睡,还特地把自己叫过去,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今日国师对我说了些话,我回来后反复考量,还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尹如姝早就发现了萧锦苡今日的特殊,可是几次三番也没找到开口的机会,现在萧锦苡肯主动说,那是再好不过了。她没有半点耽搁,便坐在了离萧锦苡最近的地方。
“国师说,父皇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目前宫中已无解决的办法。”
尹如姝一听,就知此事的严重性。
“那国师有什么建议?”尹如姝对国师的了解没有萧锦苡的多,在入宫之前也只是听闻皇上身边总是跟着个国师。但毕竟自己的这条命是国师救的,她对国师的医术还是信任的。
萧锦苡拧着眉头,回忆着国师的话。
“他说父皇之前都靠着丹药维持,可是吃得太多,这丹药的效果也就在逐渐减弱。现在必须要找到更有效的药才能控制住。”
“那没有法子医治吗?”尹如姝想的并不仅仅是维持现状。
“国师说他办不到,但这世上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只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人现在何处。”
萧锦苡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虽然她一直不喜欢父皇沉迷丹药,可是如今危及到了父皇的性命,她就算再抵触丹药也不得不承认眼前没有比丹药更好的选择。
尹如姝看着萧锦苡难过的样子,想也没多想就把手伸过去,用力地覆在她的手背上。这不是轻柔的安抚而是有力的鼓舞,尹如姝想告诉萧锦苡,不要难过,她愿意陪着她一起去面对。
“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有这个人存在,我们可以尝试努力去找出来。”
萧锦苡眼底的犹豫一闪而过,听到尹如姝的话,她终于在严肃的脸上挤出勉强的微笑。
“如姝,你也觉得去找这个人,是有希望的?”
尹如姝坚定点头,她不是在哄萧锦苡,而是她相信这的确是个机会。
“其实我听完了国师的话,也是这么认为的。凭借皇家的力量,只要这个人还在大顺,就不可能会找不到。就算这个人已经离开大顺了,也一定可以找到,顶多是多花费些时间。”
过了一会儿,萧锦苡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丧气:“可是国师说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现在朝中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加上之前的科举案,父皇一下子撤换了那么多官员,多方利益都收到触动。”
萧锦苡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垂下头,无奈地摇了几下。她说的这些,尹如姝都听明白了,她知道现在的局势,必须由皇上来稳住。若是此时传出皇上的身体出现问题,恐怕各方势力都会动起来,那就真地乱了。
尹如姝心生一计,斟酌了片刻,又看到萧锦苡低落的样子,咬咬唇说了出来。
“不如,我们悄悄出宫去找吧。虽说机会渺茫,但待在宫中束手无策更是没有半点机会,公主你觉得如何?”
“悄悄出宫?”
“国师既然对你说这些,肯定是不愿意让皇上知道,又或者是皇上不愿意亲自告诉你事实。国师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若非到了最后关头,我想他也不会贸然来对你说这个。既然说了,那么我们必须要有所应对。”
“你说得对,如姝,在这件事上,你比我看的更清楚,更明白。我大概是着急后脑子一片糊涂,好多事都打结了。你现在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
萧锦苡脑子里的这个弯一旦绕了过来,事情就好办得多了。目前父皇的身体还能勉强维持,身边有国师照看,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太子因为科举案的事,暂时停止了激进的势头,给了五皇子追赶的时间。各方势力仍处于一个相对均衡的局面,看来看去,也只有萧锦苡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尹如姝竟也做好了陪她出宫的准备。虽然意外,但不可否认,萧锦苡的心里还是暖的。毕竟身边有个人陪,未知的路上就不会孤单。
小公主一行不到十人,总共三辆马车,从皇宫低调驶出。有了尹如姝同行,萧锦苡倒也更容易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公主妃重伤初愈,要到南方休养散心。
“如姝,你去过南方吗?”萧锦苡坐在马车中,此行所有的人都换上了平民服饰。
尹如姝摇头,她不仅没去过南方,甚至连京城都没有真正离开过。
“这次虽说是去找人,但名义上还是借着陪你去疗养的,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人,不至于让你一路上疗养不成反而还要担忧。”
尹如姝挨着萧锦苡,马车出了京城,颠簸也就越来越明显。有时候磕磕碰碰的,她的肩膀也就跟萧锦苡的不时碰撞,索性就紧紧贴着,省得碰来碰去的更难受。
“夫君不必担心我,这次出行我会照顾好你的。”出了宫,尹如姝对萧锦苡的称呼也变了。
锦苡的名字是她不能直呼的,公主也是不能再随意叫的。可是尹如姝却觉得现在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这次出宫,对她们来说,考验才刚刚开始。
“有你真好。”萧锦苡轻叹,“不瞒你,这次出宫我起初心里也没底,母后那里我不敢说真话,五哥那里我也不敢给他更大的压力,毕竟要制约太子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身边有个你,倒是我唯一的寄托了。”
萧锦苡现在对尹如姝的态度,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无形中总带着身份的距离。从前她对尹如姝不错,但中间总隔着距离,现在她已经很自然地与尹如姝平等相处。
“我也希望能够帮得上忙,成为你的依靠。”尹如姝的声音不大,但她靠在萧锦苡的身边,这句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萧锦苡的耳中。
萧锦苡转过脸,嘴角的笑很含蓄,可是眼中的情绪却越来越明显。她盯着尹如姝的脸,久久不愿离开。
眼神代替了她的手,仔细描摹着对方脸庞的轮廓,最终落在尹如姝的唇上。萧锦苡的喉咙滑动了几下,脑中不停浮现出为她解毒的场景。
事后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尹如姝,是否还记得解毒的事。但尹如姝只是摇摇头,说当时昏迷,印象非常模糊,只是能感觉到萧锦苡一直陪在她身边。萧锦苡几次想说,可是看着尹如姝那双澄澈的眼,她总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她总不能告诉尹如姝,自己是靠亲亲她才替她解了毒?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在解毒过程中,一亲再亲,亲到后来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解毒还是自己想亲。事后其实萧锦苡也曾怀疑过,只靠亲吻就能解毒的毒,到底算不算毒?
从那之后,尹如姝的唇就成为了萧锦苡心头的那抹朱砂,总是不经意想起,总是想回味,又总是不敢再进一步。萧锦苡对于自己的这种状态,大约是清楚原委的,与她之前一直强调自己不会动情是同一个原因。
尹如姝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萧锦苡还在对着她发呆,只好轻声叫她,哪怕心中有些不舍。
回过神的萧锦苡尴尬地笑了两下,错开眼神,但身体也不肯拉远,两个人依然是紧紧挨着。其实这次的事对她来说非常突然,突然到她竟难以说清心里的感受。
“若是心中有话,不妨对我说,总是闷着不舒服的。”尹如姝比过去主动,大概是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已经不愿意刻意跟对方保持距离了。
“其实我一直很憎恨他迷恋丹药,总觉得是昏庸的表现。”萧锦苡苦笑着,这些年来,父皇疼她,可是她对父皇的爱,却在变质。
“身体不好,想要另辟蹊径求得转机,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们出宫后便有了默契,提起皇上时总是避免正面提及,怕被路人识破身份。但她们之间的话题,又总是绕不开皇上,毕竟她们出行就是为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得宠吗?”
“因为你是小公主?”尹如姝知道,萧锦苡是皇上最后一个孩子,从她之后,宫中再无新的皇嗣诞生。
“这的确是一部分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他服用了丹药后生下的孩子,所以他认为我是丹药的另一个化身。”
尹如姝对这个说法大感意外,显然在萧锦苡说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过这个说法。
萧锦苡嘴角含着苦涩,显然自己对于这个讽刺的说法也难以接受,哪怕她为此得到了十几年的无限恩宠。
“我憎恨炼丹房,恨国师,恨父皇每次期盼丹药出炉时的眼神。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法去改变,甚至还因此得到了别人没有的待遇。”
这么多年,这是压在萧锦苡心底的秘密。她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致使秘密开始腐烂,渐渐融进心里,却还是隐隐作痛,堵得她难受。
“可我听到他的生命到了不得不依靠丹药延续下去的时候,我却又恨不起来,只觉得阵阵难过,甚至还有害怕,害怕失去。”
尹如姝从没想到向来被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竟然在心底藏着这样一个秘密,忍不住伸手,将对方揽了过来,让萧锦苡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给大家拜个晚年了,希望新的一年各位诸事顺遂,健康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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