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是国师指的方向,但南方的城镇那么多,究竟该从哪里入手却要靠她们一路打探分析才能确定。萧锦苡出宫的真正目的,是天大的秘密,就算是亲近的人也不能随意透露。雪莲跟红梅跟随公主多年,能够从萧锦苡的言行举止中感知到此行意义非同寻常。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们并不能真正确定。
但她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绝对不是名义上说的为了让公主妃恢复休养。从京城到南安郡之间,无论选择在何处落脚都是不错的选择,但一旦越过南安郡后再南下,就绝对不是一个疗养圣地的好选择。
雪莲身上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一是因为出了南安郡,就逐渐进入了南疆平南郡王的管辖区域,毕竟是边境,肯定不如在京城那般安全。二是随着萧锦苡让她去打探的消息日益精确,她似乎猜到了一些内情。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全然不知的时候心存好奇,越是越近真相,心中的恐慌就越与日俱增。
红梅早上送她出门的时候,雪莲面上平静,但心里却总有些不安。萧锦苡无声施压,身为贴身宫女的她,感受十分真切。
“红梅,雪莲回来了吗?”萧锦苡吃了半碗粥,放下了勺子。
红梅在旁,有些紧张:“还没有,不过她早上天不亮就带着人出去了,说是尽快回来。”
萧锦苡有些不悦:“尽快是多久?总该有个确切时间吧?我总不能一直这样等她。”
红梅的紧张更加严重了,小公主很少会因为雪莲晚归而发脾气。她跟雪莲从小就分工明确,要出面操办的事,都是由雪莲去负责,而她主要负责萧锦苡的生活起居,吃饭穿衣。虽然同样是伺候公主,但无可否认,雪莲更容易得到赏识。可是直到今日,红梅竟觉得自己比雪莲轻松得多,甚至还暗自庆幸。
她自认为能力不如雪莲,但她不嫉妒雪莲,甚至还有些崇拜雪莲。出宫之后,她才意识到雪莲的能耐有多大,能把一路上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到。若是换了她来做,恐怕总有疏漏。
“你给雪莲一点时间,她一定能办好的。”尹如姝的语气淡淡的,却成功安抚了萧锦苡烦躁的心。
“瞧你,才吃了半碗粥,能顶什么用。待会雪莲带了消息回来,反倒是你饥肠辘辘误事。”尹如姝瞥了眼萧锦苡面前的碗。
萧锦苡虽然心烦,但也不舍迁怒于尹如姝。尹如姝说她,她就听着也不争辩,但眼前的粥着实没有胃口再吃。尹如姝见她没反应,便对愣在旁边的红梅说:“粥有些凉了,影响口感,去热热。”
红梅小心翼翼从萧锦苡面前端走那碗粥,心中对尹如姝感激万分。刚才气氛越来越诡异,说不定下一步自己就要被迁怒了。幸亏公主妃果断,找了借口让她离开。
等到只剩下她们时,尹如姝这才开口劝:“我知你在意对方的行踪,可是既然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你于此刻焦躁也于事无补。雪莲从来不曾怠惰偷懒,昨夜实属无奈,今晨她又早早出门,你又何必再苛责?”
萧锦苡重重叹气:“我懂,我懂!我也不是要责怪她,我就是!唉!”
萧锦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焦躁的情绪,从小到大她很少会经历这样的境况。被保护得太好的人,一旦需要在短时间内独自面对这些陌生又复杂的情况,很难做到完美适应。而萧锦苡,也渐渐发觉了自己的变化。
“我知你现在很难,我会一直陪着你去面对。无论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我们都共同去应对。但是你不要再对身边真心为你的人那样苛刻了,好吗?”尹如姝像哄翠翠那样地哄着萧锦苡。
其实她知道萧锦苡不是个坏主子,相反她将红梅跟雪莲都当做了真正可以信赖的人,才会在情急之下,无意识地把坏情绪都丢给了她们。若不是尹如姝提醒,也许萧锦苡自己都意识不到,她已经伤害了那两个丫头。
说话间,雪莲就匆匆走了进来。大概是在门口遇到了红梅,知道刚才公主为此动怒,她进屋的时候,脸上绷得很紧。
“主人,对不起,雪莲回来晚了。”雪莲站定,开口就主动请罪。
萧锦苡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雪莲,你今日辛苦了。喝杯水,详细说。”
雪莲受宠若惊,抬起头时眼中的惊讶仍然未能消除。萧锦苡抬手指了指桌面的杯子,雪莲才惊觉自己一上午都滴水未进。
“好了,昨日是我太急了,不该怪你的。你别傻站着了,快喝水,喝完了赶紧说说今日的收获。”
萧锦苡说完这话,雪莲才放下心来。这才是她所熟悉的小公主,嗓子在冒烟,她赶紧倒了杯水喝起来。
萧锦苡见雪莲几乎快要渴死的模样,心中不忍。她们虽是宫女,但在宫里跟在自己身边,生活也是不差的。像今日这般狼狈的情形,甚是少见。她也知道,一路走来自己将许多压力都转嫁到了雪莲身上。大概是因为雪莲性格稳重,多年来办事稳妥,早已获取了萧锦苡的充分信任。遇到事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雪莲。
“主人,今日打探得知,我们要找的那位高人已经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地址。我们特地去了那处寻找,已经人去楼空。”
雪莲不敢耽搁,只喝了一杯水勉强缓解口渴便汇报起今日的收获。果然,萧锦苡失望地摇了摇头。
“还是迟了,要想再找到,恐怕又要花费不少日子。”萧锦苡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跟自己对话,并没有责怪任何人。
尹如姝的脸色也很沉重,这个消息对于此刻的萧锦苡来说,的确是个坏消息。若不是刚才她及时浇了点水冷却下她急躁的心,恐怕此时萧锦苡已经原地燃烧甚至爆炸了。
“可是有个神秘人给我们留了线索,说是在城南旧庙能找到。我们怕有埋伏,便在城南旧庙外守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出现。”雪莲又提起一件怪事,虽然毫无头绪,但她不能对萧锦苡有所隐瞒。
萧锦苡却大受鼓舞,仿佛见到了新的曙光。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因为来晚了而彻底断了。现在又出现了新的线索,即便不知来历,但总比毫无希望要好得多。
“城南旧庙?那里有什么特殊吗?一个时辰都无人进出。”
雪莲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复述给萧锦苡听:“据说三年前的一场午夜大火,将庙里修行的和尚全都烧死了。因为一次性死亡人数太多,便彻底围了起来,百姓也不敢随意靠近。时间久了,也就荒废了。”
“大火烧庙?不详之兆。”萧锦苡皱眉,对这个新线索心生疑虑。
尹如姝也觉此事有蹊跷,可是眼前手上信息有限,也推断不出具体的事来。过了一会儿,萧锦苡突然站了起来,迈步要往外走。
尹如姝跟着站了起来,急切地问:“你要去哪里?”
“太过古怪,我去看看。”
这时雪莲跟尹如姝脸上都惊了,萧锦苡竟要亲自前往城南旧庙。
“主人,去不得。且不说那里到底有没有那位高人,光是那段过往,就极为不详啊。”
身为高贵的公主,萧锦苡又怎能亲临那样的地方呢。
萧锦苡心中烦闷,可是她的急躁几乎快要连累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了。她不能再坐在房里空等消息,父皇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多耽搁了。
尹如姝觉得萧锦苡已经逐渐丧失理智,连雪莲都知道留个心眼预防埋伏,她怎么反倒傻得直接去闯?
“我就去看看,没说要进去。有暗卫护着,不必担心。我总留在这里,心里也不踏实。”
大概是等消息等烦了,萧锦苡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尹如姝却不同意她去,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如姝,你别拦我。如果真如国师说的那样,那位高人也只愿意见我。或许我去了那里,高人就肯露面了。”萧锦苡努力控制着情绪耐心解释。
“雪莲在外围守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你去了就能见到?若真是如此,难道不是更危险吗?对方一直在暗中等你,这里不比其他地方,我们凡事都要加倍小心。”
简亲王对于危机的提示,尹如姝记在了心里。
萧锦苡的脾气上来,渐渐失去了耐心。
“如姝,你在这里安心等我,我去看看就回来。”不等尹如姝再开口,萧锦苡竟甩开了尹如姝的手。
这一甩,倒是有些力度,尹如姝站立不稳,晃了几下。雪莲上前扶她,她却让雪莲赶紧跟上萧锦苡。她本能想要跟上萧锦苡的步伐,可是却在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
红梅跟在她身后,见她突然止步,担心她的身体。
“大半暗卫都跟了出去,应该还是安全的。若是真有埋伏,我得给她留条后路。”尹如姝自言自语,红梅离得近才勉强听清。
她看着尹如姝有些失神却又努力消除慌乱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样子,仿佛见到了她入宫那年见到的皇后。她也学着尹如姝的样子,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若是公主真遇到危险,至少她们是援兵。若是她们自乱阵脚,到时非但一点忙帮不上还会让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红梅,你去召集留下来的暗卫,让大家都做好准备。还有,让两个暗卫离开客栈,守在外围,别被人发现。”
红梅来不及细问,便一一照做。她早就对尹如姝的能力信赖有加,根本不会去质疑公主妃的吩咐,只要确保自己的执行准确迅速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愿在家的各位都能保护好自己,守护好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