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便有灵气力量,不必使仪式承借,不必用符咒来寄托。
当然就不会画符。
即使这里是郊区,可也是在京都外围这个繁华的中枢城市硬生生划出去的疗养区,周围还能听见来自那边热闹商业广场的乐声。
不过这边同繁华城市中心不一样,带着一种被隔绝开的寂静。
总体上这里地势低平,绿化很好。两边栽植着灌木和树丛,在绿色之中可以看到有白色的墙和蓝色的瓦檐,因为位于树林中央,所以显得很静谧——这里应该是一所疗养院。
顺着道路往里走,就是何黎所说的地方。尹从走近前去,发现这里竟然是一所精神病院。
“确定是这里?”尹从问。
他站在一条并不怎么宽阔的柏油路上,面前是一面铁栅栏门。上面贴着几个大字标牌,写着“同光精神病院”。从外往里看去,大部分都是绿化,或者会有几个雕塑立在草坪中央。东边是一排白墙蓝瓦的小楼。
尹从往一边的门卫室望了一眼,里面空荡荡,并没有人。
铁门上挂着老式的铁锁,沉重一条铁链把两扇铁门牢牢拴在一起,上面有些锈迹,显得有些老旧。
何黎从尹从口袋里偷偷往外探着头。“这都什么年代了,精神病院这种地方竟然还用这种锁?那我们要怎么进去?”他问。
不等尹从回答,他跃跃欲试道:“不如翻墙进去吧!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尹从淡淡看了他一眼,灵力汇聚到身上,然后就这么淡然的抬步往前走去。就在何黎惊讶的目光中,面前的铁门仿佛并不存在似的,被尹从穿行而过。
来到病院里面,何黎感叹道:“哇,你这么厉害呀,还挺深藏不露。”
正前面草丛中央竖着一个标牌,上面是整个同光精神病院的地图。尹从走过去,略微看了一眼,把这里的地图记下来,随后往东边走过去。
第一栋楼里是治疗室,楼门开着,尹从便走进去。
走进去便是走廊,铺设着白色的瓷砖,能够倒映人影。两边是一间间分开的治疗室,门上挂着标牌,全都紧闭着。走廊是从东向西一条,直面着另一扇门。
尹从顺着走廊走过去,在这一扇门前停下了。
这扇门看起来是金属质,看似颇为沉重。旁边是一个被砸坏的密码锁,然后被焊上铁质的门锁,挂在上面。
楼里没什么光,只有尹从进来的那一扇门,透着外面的天色。也没有灯,像是夜晚,并且整栋楼都很安静,只有尹从很轻而舒缓的呼吸声。
何黎声音颤抖道:“这里阴森森的,有点可怕呀,我们快点检查完情况,赶紧离开吧。”
尹从斜眼看一下他,“鬼也会害怕?”
何黎理直气壮:“鬼怎么就不会害怕了?鬼之前也是人呐。况且现在这个场景,你不觉得在鬼片里出现过好多次吗?说不定下一刻就会突然有一个鬼影,从你背后扑上来!”
尹从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任何被吓到的迹象。何黎讪讪地闭了嘴。然后突然他瞪大了眼,指着尹从身后:
“那是什么?!”
尹从慢慢转过身。
从他进来那个门透进来的唯一一点灯光已经被挡住了,那是一个人影,身材有些臃肿,拖沓着艰难的步伐,一点点挪过来。对方逆着光,看不见人脸,只能看见头发凌乱。沉重的呼吸回响在这一条阴冷的走廊里。
何黎吓得牙齿颤抖,伸手想要去拽尹从的衣袖,可惜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什么都摸不到,只能捂住脸藏进尹从口袋的挂坠里面。
而尹从轻轻蹙起眉,看着逐渐接近自己的这个人影。
没有阴气,并不是鬼。
直到对方走近了,距离尹从只有短短五米的距离,他抬手在墙上摸索着。
然后“啪嗒”一声,走廊的灯亮了。
尹从看见对面这人的脸。
却是一个女人,莫约四五十岁,身材臃肿,穿着有些破旧的工作服,胸前衬衫上印着“同光精神病院”几个字。对方面容憔悴,眼下深深一行灰色。
“从外面来的?”她问。
“对。”尹从点头。
“有什么事?”
“看望病人。”
女人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尹从一眼,也没有问他具体要探望的是谁,沉默地转过身走了几步。然后回头道:
“跟上来。”
尹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面对的这扇门,微微眯了眯眼,然后转身跟上那个女人。
“我叫戚梅。”一边走,女人一边同尹从说道。
她一只腿似乎不怎么便利,脚面半拖在地面上,响起沙沙的声音。
“我们这所病院已经没什么人了,院长仁慈,没有继续接收病人。”
她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为什么已经没什么人了?为什么仁慈所以没有继续接收病人?不过尹从对于这些并没有发问。
戚梅一直带着尹从走到了最里面的一栋楼,上了楼,走在漆黑的走廊里。不知道是经过的第几间房间,她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屋里很黑,窗帘拉得紧紧的,没有开灯。戚梅径直走过去,拉开窗帘,屋里这才重现天日。
这像是一间宿舍,简单的摆放着一张单人床,旁边一套没什么棱角的桌椅。桌上放着一堆书籍,很多是外文读物。可是屋里并没有人。戚梅在床底和书桌底下各自翻找,而尹从沉默地把门合上,一个人正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他。
戚梅道:“原来你在这里。”
没后的人对戚梅点点头。
这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比封泉还要年轻一些。面容有些憔悴,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不过不论是衣服还是头发他都打理得很整齐。
对方坐在床上之后,朝尹从礼貌地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古怪的僵硬。
“他是来看你的。”戚梅对年轻人说。
年轻人便对尹从道:“谢谢你。”
尹从说:“不客气。”
年轻人又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回答?为什么不问问题?”
尹从看着他,“为什么你要问问题?”
对方突然笑起来,这个笑容比方才那个显的要真实得多。只不过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他笑得太开怀了,仿佛尹从之前说的话无比有趣似的。直到十分钟后,他才嗓音沙哑地停下,旁边的戚梅主动倒给他一杯水。
“你们自己聊吧。”戚梅看了尹从一眼,脚步蹒跚地走出去。
青年走到书桌旁,拿了一本书翻看两页,然后对尹从道:
“我应该请你坐下,请坐。”
尹从说:“谢谢。”
青年表现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时候应该说谢谢。”
尹从没有说话。
青年说:“那我应该说……不客气。”
他又转过头去看书了。尹从看着他,窗外打进来一缕光照在青年身上,对方的半个影子投下来,仿佛是被割裂,边缘整齐地铺展在地板上。
*
方道农给封泉安排的身份是荣家一个记名弟子。
各个玄门世家虽然是以姓冠名,中心子弟全都是同样血脉,但总归不能一家一姓彻底封闭起来。因而如果有一些颇有能力和天赋的闲散天师,家族长老也会挑选一番,充入记名弟子当中。
每一年的天师试炼,各个家族之中都要选出三名年轻子弟,年龄在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荣家选出的除了荣光和封泉,还有一位是荣光的师兄,看起来颇为可靠。他只以为封泉单纯是一个很有能力的闲散天师,被招进荣家里来,因而对他非常照顾。一路上都在给他讲解天师界的一些事情。
荣光跟在旁边说道:“师兄,你不用跟他说这么多,我早都和他介绍过了。”
师兄名字叫荣长鹤,按照亲缘算是荣光一个远房表哥。后来在方道农身边教导,因而和荣光关系不错。
“我就知道你没什么是八卦不完的。”荣长鹤无奈道。
这时候三人已经到了主要场地,是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酒店。从各地到来的天师都会住在这里,然后统一分配任务。
“如果说我有什么没能打听到,那一定是今年这次试炼的奖品。”荣光对荣长鹤说道。说完挤了挤眼,意思不言而喻。
荣长鹤无奈道:“奖品是有,不过并不是那么好拿的。你也知道今年的主持从封家变成了傅家。”
“所以奖品是傅家提供的?”荣光问道。
“没错,不只是傅家提供,而且奖品还是近段时间刚刚出了名的……”
“是什么傅家的宝贝?”荣光急切地问。
“也算是。”荣长鹤道,“不如你猜一猜礼物到底是什么?”
荣光一连猜了好几个,荣长鹤都是笑着摇摇头。封泉这时候说道:
“难不成是傅家契约鬼仆的方法?”
荣长鹤点头,道:“聪明。”
荣光一脸不可置信:“傅家这是疯了吗?连这个也舍得拿出来?那我们一定得赢了啊!把傅家赢哭!”
荣长鹤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