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拘留室内,乐颜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绚丽多彩却又转瞬即逝的烟花,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无数人等待喜迎新年的欢笑声。
很快,跨年钟声响起,乐颜忍不住想起那个在她可笑悲剧一生中,唯一不求回报给了她帮助和关怀的男人。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正数着时间等着跨年,什么有没有人陪着,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还记得她。
乐颜想着,那个男人应该是不记得她了吧,毕竟她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也不值得他那样的人去记得去想念。
她有父有母还有一个姐姐,父亲慈爱,母亲温柔,姐姐人也不错,家境又十分富裕,哪怕姐姐从小体弱患有白血病又因为血型特殊找不到其他的供体,需要她经常给姐姐鲜血,献骨髓,更甚至后来姐姐器官衰竭她挖了一颗肾给姐姐,但是乐颜却从无怨言。
她以为她的人生虽然因为生病的姐姐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是她依旧是个幸福快乐的孩子。
但是一切都在十四岁的一天夜里变了。
那天半夜乐颜口渴起来喝水,不想却偷听到父母说话,他们抽了她的血和骨髓,又挖了她一颗肾给她姐姐,却依旧觉得不够,商量着又打算如何哄骗她好挖了她的心给姐姐。
十四岁的乐颜震惊又绝望,蜷缩在楼梯下,无声的哭泣。
乐颜不明白,她明明也是他们的女儿,从小给姐姐当血袋,骨髓库,甚至两颗肾都分了一颗给姐姐,为什么他们依旧觉得不够,又打算挖她的心脏呢?
当时的乐颜伤心欲绝,却不知道她的噩梦不过刚刚开始。
乐颜在楼梯下哭的眼泪都快干了的时候,她被父亲发现了,父亲问她是不是听到他和妻子之前说的话了,乐颜吓得不敢回答。
父亲从她的反应中已经得到了答案,于是这个以往在乐颜眼里儒雅温柔的父亲露出了他丑陋恐怖的一面,他将乐颜拉进楼梯下的储藏室内侵犯了十四岁的乐颜。
第二天,那个被乐颜称呼为母亲的温柔女人发现了她被侵犯的事情,但是乐颜并没有得到这个女人的丝毫怜惜和帮助,这个女人就像披着画皮的恶鬼一般,在直到真相后,她撕开了自己的伪装,狰狞着面孔殴打了乐颜一顿。
从此以后,乐颜被这对夫妻囚禁在储藏室内,晚上男人会侵犯她,白天那个女人则会虐待殴打她,如果不是因为她那颗健康的心脏,乐颜会被他们折磨致死。
但是相对于活着,日夜被折磨的乐颜更加向往着死亡。
一直到圣诞节那天,这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女儿出去过节,家里的佣人也都放假,乐颜才找到了机会。
她砸了玻璃,又砸弯了窗户外的防盗窗不锈钢框架,然后将瘦弱单薄,伤痕累累的身体硬生生从缝隙里挤出去,连夜逃离了那个家,甚至离开了那个城市,去到其他城市的街头成了乞丐。
就是她当乞丐当的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个男人将她捡了回去。
男人长得俊美出尘恍若神人,据他自己说,他是个神秘的黑客,对她很好,更在她的请求下,将自己的黑客本事教给了她。
乐颜为了不让男人失望,她学习很认真,不过短短两个月就可以仗着本事在网上乱逛,但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乐颜无意中看到一份文件。
从这份文件中乐颜才知道,她原来不是那对夫妻的女儿,而是他们领养的孤儿,因为她的血型,她各种器官骨髓的适配性都和姐姐非常符合,她就是父母为姐姐领养回来的血袋,骨髓库以及器官移植供体。
当时的乐颜得知这样的真相恍然大悟,难怪不得那对夫妻会那样对待她,原来他们压根没有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更甚至在他们的眼里,她都不是个人。
乐颜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给那对夫妻真正的女儿提供血液提供骨髓以及提供对方需要的各种器官而已。
原本就对那对夫妻充满了仇恨的乐颜更坚定了她想要报复的决心,于是她越发认真的学习男人交给她的一切计算机知识。
等到十七岁那年,男人说:“计算机方面,我暂时不能教你更多了。”
乐颜乖巧的对男人点头道:“你教我的已经很多了,谢谢你。”那时的她,在计算机甚至是人工智能方面,除了男人已经再难找到对手了。
第二天,乐颜和男人告别,男人问她:“明明已经脱离了出来,你一定要回去吗?”
哪怕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男人知道她所有的事情这件事并不让乐颜感到惊讶,她只是看了男人好一会儿,才用力点头道:“我一定要回去。”
男人不再挽留她,她也转身离开了那个男人,她回到自己曾经逃离的城市,利用曾经从男人那里学来的所有知识,让曾经的父母破产,将他们曾经做下的恶事全部曝光在网络上,看着他们人人喊打,姐姐的治疗再也无以为继了以后,那一年的最后一天,她去到警察局自首。
最后一声跨年钟声响起时,乐颜将从一节一节的表链取下来组装成一根尖利的长铁刺,用力刺破自己的劲动脉,随后她按下表盘后面的一个按钮,瞬间,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在值班的警察赶过来以后,乐颜咽下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另外一个城市内一栋高层公寓内,一个俊美出尘的男人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他看向乐颜所在城市,自言自语道:“居然死了?”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下一瞬,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这个公寓内,与此同时,在警察送乐颜去的医院里,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赫然便是原本应该在另外一个城市的男人。
男人在原地顿了顿,下一刻便脚步坚定的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男人到了手术室外时,外面只有两个警察站在那里。
一个中年警察摇头叹息的和另外一个年轻警察道:“那个小姑娘虽然犯了错,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错,哪里就至于自杀呢?”
年轻警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道:“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谁遇到了她那样的事情,想要报复不都是正常的事吗?但是报复完了估计也不想活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之前就签署器官捐献,更是将那些配型合适的患者早早就叫来这个医院等着了。”
中年警察红了眼睛,他自己也有一个女儿,年纪比乐颜还要大一点,所以对于乐颜遭受的一切他感同身受:“是个好孩子,偏偏就遇到了那样禽兽不如居心不良的夫妻俩。”
两个警察絮絮叨叨的可惜着,而那个男人则转身离开了医院,走到医院门口,他抬头看向天空,城市的天空看不到几颗星星,但是在男人的眼里,却映照出满天的星辰,他看到其中一颗星辰光芒越来越暗,几乎马上就要陨落。
男人伸手,掌心里凭空出现一块散发着强大气息,让人几乎不能直视的紫色金属块。
男人看着在掌心中跳动的紫色金属块,这个金属块两面是平行的,上面有一些残缺的花纹,而一侧则是流畅而圆润的弧形,而弧形正对着的一面却是不规则的断裂面,由此可知,这块金属块应该是某一个物体的一个残片。
男人另外一只手跟着伸出,手掌里再次凭空出现一片泛着炙热金光的金色叶子,修长的手指将金色叶子捻了捻,随后双掌合在一起,将掌心里的金色叶子和则色金属块一起揉搓了两下后,等男人再次摊开手,金色的叶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拥塞炙热金光的紫色金属块。
男人捏着紫色金属块,轻声呢喃:“你该回到自己的主人那里去了。”说完,男人屈指一弹,紫色金属块便冲天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黑魆阒静一片虚无的巨大空间里,唯有一处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一个神魂之火的光芒,光芒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将一个虚弱到快要消失的灵魂保护在内,而周围,无数呼啸来去的黑红色魔气虎视眈眈的冲撞着这个灵魂。
结束短暂痛苦的一生,当乐颜回到这个空间内,所有的记忆蜂拥而来。
“啊啊啊啊啊!”
乐颜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无声的嘶吼,曾经痛苦充满黑暗的记忆如同撕扯压迫着她的神魂,似乎要将她凌迟成碎片,碾压成齑粉才罢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记忆接收完成,乐颜总算得以平静下来,她的神魂越发虚弱,漂浮在空间内机会快要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但是乐颜并不在乎,因为她终于神色麻木的想起,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回到这个明明巨大却压抑逼仄的空间内了。
但是这是第几次了呢?乐颜稍微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这是她第100次来到这个空间,这意味着她已经轮回了一百世。
这一百世,她当过衣衫褴褛的乞丐,也做过呼奴唤婢的公主;她当过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也做过行医救人的女神医;她当过人人追捧的美女,也做过人人唾弃的丑女;她当过智计无双的谋士,也做过天生愚钝的傻女。
但是每一次轮回无论她容貌美或丑,品行善或恶,才德有或无,出身贵或贱,她都是亲人厌弃,朋友背叛,爱人变心,世人唾弃,然后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凄惨的死去,没有任何一次轮回,她得到过温暖,得到过幸福,就连寿终正寝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当乞丐时,十岁的她被饿的发疯的难民活活掐死成了盘中餐;当公主时,十三岁的她被国破家亡的皇帝弟弟当做替身推给叛军五马分尸;当女魔头时,十七岁的她被天下群起而攻之,为了逼问她的武功秘籍做成了人彘;当女神医时,十九岁的她被诬陷是沽名钓誉,救过的百姓将她活活烧死;当谋士时,十六岁的她被效忠的主公为了所谓的爱人,交给来蛮夷,最后被奸-淫-致死;当傻女时,十五岁则被当成狗当成猪当成牛,甚至当成泄欲的工具,但是就是不被当成人,最后摔死在枯井里。
痛苦黑暗的轮回里,乐颜每次回到这个空间都会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在记忆回归的时候再次让神魂快速经历一般,一次次轮回累计,一次次神魂的凌迟,几乎要将乐颜逼疯,她想过反抗,但是每次轮回,她都会忘记一切,除了按照命运走下去,她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冥冥之中,有人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的罪孽,除非神魂湮灭,她永生永世都别想逃脱。
整整一百世,乐颜已经被折磨的毫无生气,麻木不仁,她看不到来路,也找不到去路,她真的好累,她也坚持不住了,既然只有神魂湮灭才能解脱,那她就神魂湮灭吧。
心如死灰的乐颜如此想着,便闭上了眼睛,保护她的神魂之火慢慢熄灭,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向着无边的黑暗中坠落,与此同时,无数泛着邪恶气息的黑红色魔气从四面八方向乐颜的神魂包围了过来。
就在魔气要将乐颜团团包围吞噬的时候,一块指甲大小泛着深紫色金属光芒的物体穿破黑暗,拖拽着同样呈现紫色的绚烂尾光飞了过来,一头扎进乐颜的神魂中。
嗡的一声,乐颜神魂中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了过来,下一瞬间,原本虚无缥缈呈现一片灰色的乐颜神魂中乍然亮起一团金色的火焰,在火焰中,一块盾牌状的令牌跳跃着,过了几息,令牌绽放出万丈金光,金色火焰高涨百米将乐颜的神魂包裹在内保护起来,同时将蜂拥而上的黑红色的魔气灼烧殆尽。
被包裹在火焰中的乐颜感受到来自火焰的,轮回百世都未曾有过的温暖,原本正在消散的神智恢复了一丝。
如果说轮回百世,她有什么留恋的人的话,那么便是那个曾经将她捡回去给了她温暖和关爱的男人了。
“华越……”乐颜喃喃着男人的名字,终于坠落深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