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年,萧远山躲在少林寺藏经阁一心一意苦学少林武艺,哪怕没有佛家精义相辅助,武功也必然竿头日上,更胜从前。
玄慈十几年前打不过萧远山,十几年后,想来更不是萧远山的对手,被萧远山打成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很正常。
而事实也如同慕容复猜测的那样。
话说去年,叶二娘从慕容复这里知道了自己儿子的下落后心中大惊,因为她那个相好名叫玄慈,如今正是少林寺方丈,她坐船离开参合庄站在太湖边的时候,心中十分忐忑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少林寺。
就如同慕容复所说,她的出现对于玄慈和自己的儿子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玄慈如今已经是少林寺方丈,如何能够爆出和她有一段私情这种污点?而她的儿子,虽然不能在自己的身边长大,但是只要将儿子的事情告诉玄慈,儿子必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而她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母亲只能给孩子带来指指点点和各色偏见。
因为这种种顾虑,叶二娘的双脚如同陷入淤泥中一般踌躇不前,但是慕容复说的另外一句话也不无道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慕容复已经知道她和玄慈之间的私情,难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此事,要不然她的孩子不会丢,丢了也不会出现在少林寺。
于是,在几经思考后,叶二娘拆开了那封慕容复写给玄慈的信,看完信后,叶二娘大惊失色,立刻日夜兼程的赶往了少林寺。
原来那封信上写的是:玉门关之战受害人并未死去,此时已经蛰伏于少林,伺机向带头大哥复仇。
叶二娘知道这带头大哥便是玄慈,也知道当初玉门关之战是玄慈等人的错误,但是要她眼睁睁看着玄慈被杀,叶二娘是做不到的。
所以一路马不停蹄感到少林后,叶二娘立刻想办法联系玄慈,想要和玄慈见上一面,将其中内情详细告知。
只是少林寺高手如云,叶二娘不敢深入,想了各种办法都无法联系上玄慈,好在她的儿子虚竹此时不过是个小沙弥,偶尔会跟着自己的师父去少林寺后山菜地浇水,叶二娘在少林寺周围徘徊几天后,居然让她率先见到了此时已经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虚竹。
虚竹并不是多么俊秀灵气的孩子,他憨厚腼腆,老实木讷,和慕容复这种钟灵毓秀的孩子更是相差甚远,但是叶二娘看着健康平安的虚竹,依旧忍不住热泪盈眶。
叶二娘在少林寺的山下租了一户农家小院暂住了下来,她每天早上都会去往少林寺后山,在后山等待很长时间,只为见虚竹一面,甚至还趁着虚竹孤身一人时,现身和虚竹母子相认。
虚竹虽然呆头呆脑,恪守规矩的模样,但是毕竟是个孩子,如何能不渴望自己的父母亲人,因此得知叶二娘是他母亲一事后,先是哭了一场,随后便是格外高兴,如果不是叶二娘特意嘱咐,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娘了。
因为和虚竹相认的事情,叶二娘一时间欣喜的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几个月下来都守在虚竹身边,和虚竹享受天伦之乐。
不想,有一天叶二娘再次去看望虚竹,她给虚竹做了吃的,是甜甜的点心,小虚竹很喜欢,母子俩可以一起惬意悠闲的呆一个下午。
直到日落时分,她和虚竹告别,约定第二天再次见面的事情,往山下而去的时候,却被一个黑衣人袭击。
黑衣人武功极高,叶二娘完全不是对手,当场被那黑衣人打成重伤,吐血倒地。
黑衣人用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轻蔑的看着叶二娘,威胁她道:“若让我再发现你来见那个小和尚,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叶二娘又惊又恨,忍不住质问道:“你这个该死的贼人,偷了我儿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我为何不能见他?你到底是谁,有何仇怨你找我就是,要杀要剐都凭你本事,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当心天打雷劈!”
黑衣人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掐住叶二娘的脖子将叶二娘从地上提了起来,带着恨意说道:“就算天打雷劈,就是先劈死你和玄慈这对奸夫□□,所有一切都不过是前世因今生果。”黑衣人将叶二娘用力扔在地上,再次警告道:“不想见到你儿子的尸体,就给我滚出少林寺。”若不是这叶二娘他还有大用,他必定此时便将叶二娘杀了。
话一说完,黑衣人便飞身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了叶二娘的面前。
叶二娘惊惧交加,知道此时再不能拖延,之后几天她都未曾去见虚竹,而是想尽了办法,终于见到了玄慈。
叶二娘将玄慈走后自己生有一子,孩子被偷,如今发现在少林一事告诉玄慈,随后又将慕容复的那封信交给玄慈,同时提醒玄慈,她已经被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袭击,想来便是他那个躲在暗处的仇敌。
玄慈看完信,自然是心头大惊,他捏着信纸,怔愣好一会儿,才对叶二娘交代道:“这件事贫僧会处理,只是这段时间你不可去见孩子,等我通知你的时候,你再去,将那孩子从少林寺内接出来,从此以后便离开少林寺,远走高飞吧。”
叶二娘追问道:“那你呢?”
玄慈道:“此事贫僧自有计较,你只要记住我说的,接了孩子立刻就走,以后再也不要回来,我和你缘分已尽,说来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辜负耽误了你和孩子,今生无法弥补,只希望来生能够偿还。”
说完,再不理会叶二娘的呼唤,直接回了少林寺。
叶二娘自然不能追上去,便只能待在山下的院子里,心焦如焚的等待着。
过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叶二娘终于得到玄慈的消息,让她当晚偷偷潜入少林寺将孩子接出来,于是当天晚上,叶二娘换了一身夜行衣潜入少林寺,小心翼翼潜入虚竹的住处。
不想这住处居然没有武功高强的僧人守护,让叶二娘轻而易举的便潜了进来。
虽然觉得有些不寻常,但是叶二娘还是一把抱起了沉睡中的虚竹,又谨慎的点了虚竹的昏睡穴,带着虚竹原路离开了少林寺。
带走虚一事进行的十分顺利,因此,哪怕已经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呼和喧闹之声,叶二娘也并没有留意,一心带着虚竹连夜远离了少林寺。
奔袭一夜,叶二娘将虚竹安顿好以后,终究放不下玄慈,再次返回少林寺,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少林寺潜入贼人,此贼人武功高强,将玄慈打成重伤,与此同时玄慈因触犯少林寺戒律,不仅被剥夺少林方丈的身份,更是被押入戒律院,得了废除武功,两百戒律棒,以及逐出少林的惩罚。
叶二娘听了心头大痛,两百戒律棒足以将已经完好无损活生生的人打死,更何况是身受重伤的玄慈,想必一定是玄慈将自己触犯杀戒和色戒,害死无辜一家,更有一个孩子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坦白了。
想到曾经的甜蜜,想到年幼的虚竹,叶二娘终究不忍心玄慈身死,于是在玄慈被废除武功,打了一百戒律棒时,叶二娘闯入少林寺,在受了一掌般若掌,少林寺众位高僧放水之下,带着玄慈逃离了少林寺。
但是从少林寺逃出后,叶二娘和玄慈却受到了黑衣人的追杀。
玄慈内力全无,叶二娘武功也算不得高深,完全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好在叶二娘江湖经验丰富,善于掩藏行踪,哪怕途中几次被黑夜人追上,也让叶二娘带着玄慈一路奔逃,花费几个月时间,凄惨至极的来到了太湖,这是叶二娘唯一能够想到,能够保住自己和玄慈一命的地方。
也算是叶二娘运气好,刚到太湖边就遇到了回参合庄的公冶乾,才让公冶乾有机会将两人从黑衣人手中救了下来。
从叶二娘口中得知了她和玄慈一路的悲惨遭遇,慕容复问道:“你带着玄慈奔逃几个月,那你那孩子呢,你可曾妥善安置了?”
叶二娘听了慕容复的话,立刻又给慕容复跪下道:“奴家知道奴家得寸进尺,只是如今奴家也不是无能为力,只能求公子相助,将奴家那可怜的孩儿接来,以后奴家一家三口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
慕容复道:“为奴为婢却是不用了,你将地址告诉邓大哥,让邓大哥派人去将那孩子接来吧。”
叶二娘感激涕零:“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永不敢忘。”
弄清楚所有的事情经过后,慕容复写了药方,交给邓百川去准备各种药材,又吩咐人去叫公冶乾到自己的院子相见,他才离开了客院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已经睡过一觉的乐颜此时穿了一身青绿色小衣小裤,拿着一个红色的五彩丝线绣球正在院子里和几个丫鬟扔在球玩闹。
慕容复轻声一笑,大步上前,从乐颜背后,架着乐颜的胳肢窝将乐颜抱了起来。
乐颜一惊,回头见是慕容复,立刻便笑开了花:“哥哥!”
慕容复将乐颜翻了一面才将乐颜抱在怀里,一边示意丫鬟们退到一边,一边则抱着乐颜往书房走去,问道:“今天睡了多久?可吃了什么小食?刚刚玩了多久?可曾哭了?”
乐颜抱住慕容复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贴着慕容复的脸蹭了蹭,才乖巧的一一回答道:“苏妈妈说我睡了半个时辰,吃了鸡蛋羹和杏花酥,刚刚玩了两刻钟,没有哭,就是想哥哥了,哥哥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慕容复抱着乐颜做到书案后的圈背椅中,才道:“还未曾处理好,接下来几天都要处理此事。”
乐颜神色有些失落,她知道接下来几天慕容复陪着自己的时间必定不多,不过还是十分乖巧懂事的说道:“那哥哥去忙自己的事情吧,颜颜乖乖,等哥哥。”
慕容复摸摸乐颜的脑袋,安慰道:“也就忙这几天,等这几天忙完了,哥哥便来教颜颜读书识字。”
乐颜一脸期待的点头:“好。”
乐颜年纪虽小,但并不是不懂事。
她未曾记入慕容家族谱,庄内众人虽然不会特意提起,却也并没有隐瞒她不是慕容家血脉,而是慕容复从野外捡回来一事,所以乐颜从九个月大,开始可以记事时,便慢慢知道她能够活下来是慕容复的恩德,所以如今一岁多了,乐颜无师自通的懂得她要听话懂事不给慕容复添麻烦,同时也要努力学习本领,将来才好能够报答慕容复。
知恩图报似乎是乐颜刻在灵魂里的良好美德和自我原则一般。
慕容复对于乐颜的这些想法却是全然不知的,却也对乐颜的乖巧懂事格外心疼,他总归是想要乐颜更肆意放纵,随心所欲一些。
慕容复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好在去过的世界多,听说了解的事情也多,虽不知如何纠正乐颜这性子,却也知道要给她足够的关爱,足够的教导以及足够的自由和尊重才好。
慕容复和乐颜天马行空的说着各种话,说到风,说到云,说到花甚至是说到太湖里的鱼和船,两人说的开心,所以等公冶乾到了,两人都还说了好一会儿,慕容复才将乐颜送去给苏妈妈,才关上门和公冶乾说话。
慕容复和公冶乾主要是讨论了一番收养孤儿一事。
慕容家经过几百年的经营,自然家资雄厚,但是收养孤儿进行培养,却是一项耗资巨大,时间长远的工程,想要得到回报起码也要十年之久。
因此,公冶乾有些担心的和慕容复道:“公子爷,如今收养的孩子已经超过三千人,这三千人衣食住行还有学文学武的投入每天都超过五百两银子,是不是暂时停止收养?”
一天五百两,一个月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短时间还好,经年累月下来,要花费的银钱可是一笔巨款,哪怕慕容家有几百年的积累,公冶乾也担心这样投入下去,会将慕容家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