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姝一惊,倏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只听得嬷嬷说:“已经打点好了,他活不过今晚。”

陆玉媚拿着帕子轻拭嘴角,拿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派个人去盯着,一定要确定他彻底咽气了才回来,切记。”

嬷嬷应是,却问道:“女郎为何对郎君的堂弟如此防备?虽以前这爵位是他父亲的,但现在已经御赐到侯爷身上,以后也必然是郎君的,女郎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陆玉姝身体微微前倾,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看过的原作里并没有具体描述为何江有会阻碍男主江裕,明明在他们大婚前江有什么都没开始做不是么,他即使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但力量还过于弱小,而且原文中也说了,陆玉媚穿进书中世界时,她并没有把那本书看完,只看到闺阁时期,知道男主是谁罢了。

陆玉媚本就是一个不爱交际的女郎,她的闺阁时期必然不会涉及太多外面的世界,所以究竟为什么让穿越而来的这个陆玉媚不择手段也要除了江有呢,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嬷嬷,除了红梢,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当初从姨娘身边把你要过来,就是因为有些事情,红梢做不到,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去完成。”陆玉媚没回答她之前提出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其他的,“红梢还是太善良了,但她很早就跟在我身边,也是最忠心的,我离不开她,但是有些事又不得不做,所以就需要嬷嬷你了,嬷嬷你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了。”

嬷嬷受宠若惊地跪下:“女郎可折煞老奴了。”

陆玉媚把她扶起来,示意她坐在旁边的矮凳上,嬷嬷小心翼翼地坐下,却不敢全坐上,只谦卑地挨着一小半。

“嬷嬷你只要记得,一定一定要把江有看好,明白么?”陆玉媚眼中带着狠劲,然后迸发出亮光,“只要他没了,我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哎呦,我的女郎,这尊贵可不能瞎用。”嬷嬷慌忙掩住她的嘴,往门窗那里看了一眼,轻声道,“虽咱们朝民风开放了许多,允许议论皇族中人了,但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说最尊贵,不然皇后算什么。”

陆玉媚虽被捂了嘴,但神情却是不以为然。

陆玉姝猜测她这可能是觉得她是书中女主,所以最尊贵,然后有恃无恐吧。

但是江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倒是快说啊,急死人的。

然而任她急的什么样,嬷嬷也不去追问这个了,在那殷殷交代新婚之夜的事情。

什么要如何配合郎君,要如何获得快乐......

陆玉姝听得面红耳赤,不是羞的,是兴奋。

现代是只单身狗,古代版的嘿嘿嘿她还没有经历过,以前还能在网上看些杂七杂八的,现在只能去书店偷偷带点擦边小文学来慰藉自己。

有些作者较为含蓄,一笔带过,但是有些大神级,就能满篇清水字,句句嘿嘿嘿,她十分心水,为了好好膜拜这些大神,她珍惜地把这些书包上四书五经的壳子,放在床头,日日共勉。

像这种跟过姨娘的嬷嬷,经验的确是丰富,毕竟以色侍人,要有些真本事,各种花样听得陆玉姝是心跳加速,手颤不止,给她彻底上了一课,增加了她的理论知识。

正听得入迷呢,却见眼前画面一转,亮眼的红色没有了,昏昏暗暗的,只有一个蜡烛,照亮了一小片的范围,而蜡烛旁边,坐着一个人。

陆玉姝定睛一看,那正是江有。穿着一身月白的袍子,原本昂贵的衣料却有些破旧,还带着些脏污,与之前看到的干净整洁的他完全不一样。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没有绝望,也没有伤心,就淡淡的,漠然地看着眼前那只燃烧的蜡烛,坐的笔直。

不知为何,陆玉姝却看得心里一酸。

他的堂哥正进行着人生喜事,高朋满座,欢喜热闹,父亲和岳家相谈甚欢,母亲在和夫人们闲谈的同时操心着宾客事宜,兄弟们为他挡酒,时不时哈哈大笑,调侃一句新娘子,嚷嚷着要闹洞房,端的是一副喜庆景象。

而他却孑然一人,只能在这看着一点灯光,不久后还要迎接自己的死亡。

陆玉姝寻了他旁边的长椅坐下,这里自然不可能有铺着精美绣品的矮凳,随意坐下后,她也没想别的,毕竟在梦里,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看他这个模样,怕是也知道了些什么,她就是莫名地想陪陪他,即使江有不会知道。

她坐在桌边,歪着头看他,他是真的好看啊,哪里都生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双眼睛,目似点漆,直勾勾地盯着你时,仿佛能将你吸入他的世界,沉浸在他给你编制的柔情中......

等等!

直勾勾地盯着?

陆玉姝看着江有面朝她,脸上带着疑惑,似乎奇怪她为什么在这里,惊得差点跳起来,颤巍巍地问:“你......你难道能看得见我?”

江有虽是不解,却也点了下头。

陆玉姝差点当场去世,难道是她又穿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江有抿着嘴,显然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有个人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陆玉姝抖着身子靠近他:“你真的能看见我?”令江有不禁往后挪了一点,并加上肯定的点头。

陆玉姝再次得到回答后,不敢置信地使劲安慰自己:“这是梦,这是梦,他能看到我肯定是梦里的设定,对,就是这样,你看,我都没有影子,肯定是假的......”

“我没有影子?”她突然发现在蜡烛下自己并没有影子,“啊,果然是梦......”

她自己在那念叨的欢,却不见旁边那人听到她的话后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恢复了正常。

江有心想:难道是我真的要死了,所以连鬼都能看到了?

陆玉姝想着既然是在梦里,那她和江有说话就可以少一些顾忌了,便道:“你伯父是个坏人,你堂哥也是,你堂嫂是个大坏人。”

江有忍不住笑了,这个鬼是不是有点太甜了,软糯的小嗓音说着指责的话语,哪能让人起得了防备之心。

他学着她之前的动作,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道:“没错,我家没一个好人,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天天跟在我身边么?”

陆玉姝撅了撅嘴:“才没有呢,我就今天来到这里的,我好像是在做梦。”

他笑得手撑不住脸了,就扶着桌子在那笑,心想:如果她是在做梦,那他算什么,梦中人么?罢了罢了,也是他遇到了,这等怪事。

陆玉姝皱眉:“你别笑了,好好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如此风华的人,她不想让他就此逝去,即使在梦中,她也想要改变他的命格。

江有渐渐收住笑,就着长椅一躺,故意逗她:“唉,没办法啊,这门窗都被封死了,我也出不去,只能等死了,我马上就能和你来作伴了。”

“我才不是鬼魂!”

“那你算什么,妖怪?”

“不是!都说了我在做梦。”

“好的小妖怪,我知道了。”能和梦中人对话,她不是妖怪是什么。

陆玉姝被气个仰倒,她没想到梦中的江有是这副模样,明明平日里温润如玉,说话做事也处处为人着想,在与他不多的接触中,她觉得跟他相处起来极为舒服,君子之交,如沐春风。

哪像眼前这个人?!

梦里的江有很是恶劣,看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还在那勾唇笑着,修长的腿翘在另一条长凳上,一荡一荡的,好在长凳够为宽阔,能容得下他这个躺着翘腿的姿势。

陆玉姝自我调节了一会儿,看他躺的舒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去给你偷钥匙怎么样,不知道我能不能拿东西。”说着去拿放在桌面上的那个唯一的蜡烛,“诶?可以诶。”然后就兴奋地准备出去,却发现自己被一个无形的屏障给挡着了,怎么着,做梦也不让她自由发挥不成?

试了好久几次都失败后,她丧丧地回到了江有身边,坐下。

江有问:“老实了?”

“老实了。”